见她谨慎的作为,莫放野会心一笑,心里暗叹,聪慧、有心计。「嗯!好、好,祖父送你个小玩意玩玩。」
非金非银亦非玉,喝完茶,莫放野放上的是一把铜制大钥匙,足足有孟淼淼半个手掌大,尾端是莲花造型,有个小勾把。
包含莫长欢在内,众人全都倒抽了冷气,莫盛天则是震惊地站起来,指着钥匙的手直抖。
不知是惊讶还是难以接受。
「不行,爹,这个玩意儿太贵重了,您快收回去,欢哥儿的媳妇年岁尚幼,禁不起这重担。」老爷子糊途了,这种玩笑也敢开,他还没死呢,怎么就传到下一代!
莫放野没理会长子的脸红脖子粗,以及长子那群姨娘的气愤和不甘,「丫头,你敢不敢接?」
敢不敢?孟淼淼看着他透着睿智的眼,而后笑了,「贵,贵不过天子;重,重不过江山。除了这两样外,我没什么不敢。」
「好,说得好,不愧是我看上的掌家主母。这是府中库房的钥匙,从今儿起全交给你,还有,等你回门后该正式接管莫家大权,凡是内院之事皆由你做主,旁人不得插手。」这府里的魑魅魍魍该扫扫了。
「爹……」这太儿戏了。
「婉娘,你意下如何?」他问向长房媳妇。
「爹做主,媳妇没有意见。」只要是她儿子承继家业,她全无二话,媳妇是自家的,她乐见其成。
老爷子拍板定案,他只用一句话就决定了莫府的掌家权,让赵姨娘等人气得牙痒痒,火冒三丈。
很快地,敬完茶了,孟淼淼站在婆婆房氏身后,低眉顺眼的像个温柔小媳妇,单纯得让人想踩几下。
「欢哥儿媳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姨娘们的茶还没敬呢!」棉里藏针的孙姨娘掩口轻笑。
孟淼淼一脸纯真,「姨娘不是只是半个主子吗?也就是奴才的意思,天底下有主子给奴才敬茶之理吗?」
莫放野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
房氏吐出一口长气,露出放松的笑意。
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瞪着孟淼淼。
「你……你说我是奴才!」她竟然敢!
「你以为姨娘有个娘字就能当自己是娘呀?请问你进过祠堂,拜过祖先吗?族谱上可有你的名字?以色侍人者只要好好的侍候公爹,保持你的貌美如花,玩意儿就是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别把自己当一回事。」
「你……」孙姨娘气到原形毕露,温柔可人的解语花忽然两眼圆睁,忿恨不已,充满阴鸷。
「顾氏,你说话重了,向孙姨娘道歉。」莫盛天为爱妾缓频,想立下威严的父权。
孟淼淼清澈的水眸含笑,「父亲想宠妾灭妻吗?」
一句话打得莫盛天溃不成军,也奠定了新媳妇当家主母的位置,姨娘们的下场很凄惨,再不敢轻易挑衅。
第十二章 从龙有功为重臣(1)
七年后。
某日,辰时。
当!当!当……
京城上空传来沉闷的钟声,接连不停地足足响了九九八十一声,巨大的声响传遍每一个角落。
是国丧。
「皇上驾崩了?」
怎么可能?
这是孟淼淼心里的原话,她以为还能拖上两、三年,在他们谋划多年后,皇上还是撑不过去,死在他以为会千秋万世的皇位上,如果他不是皇上,可能能活到寿终正寝。
「三皇子等不及了。」
狗急跳墙,被逼到无路可走,他只好铤而走险,孤注一掷,搏一搏这最后的机会。
高居刑部尚书之位的莫长欢冷冷一笑,他抚着光滑的下颚,看向皇宫的方向,盘算着会有多少兵马异动。
「我们要不要进宫哭灵?」真烦人,死的又不是自家长辈,她哭得出来才有鬼,少不得在素帕上抹姜汁。
他一笑,目露温柔,「要。」
「要?」她沮丧地垂下双肩。
「想想你丈夫是二品官了,享着高官厚禄,受尽皇恩浩荡,皇上宾天这种大事,你想我们能不到吗?」光是到得晚都会惹人非议,在如此肃穆的场合,谁都想给「新帝」留下好印象。
问题是,谁是新帝?
当年的太子太过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不愿听皇后的话与生母的娘家人走得太近,因此遭皇后厌弃,而后她另择他人为棋,只希望日后成为皇太后。
在一次科举舞弊中,太子被三皇子和五皇子联手拉下马,太子被废,圈禁皇家别院。
没多久他就传出暴毙身亡的消息,可想而知是两位皇子之间的一人下的毒手。
历经丧子之痛的皇上当场吐了一口血,从此龙体受损,气虚体弱气色,一天比一天差,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越发衰老。
偏偏皇上不认老,看到自己的老师还龙威虎猛的拖着两个孙子东奔西跑,精力旺盛,他觉得自己比老师年轻多了,应该更加身强力壮,不能输给七旬老人。
于是他开始御女无数,多数偏好幼女,年纪越小他越中意,欲以采阴补阳的方式让自己恢复元气。
因为皇上这个癖好,顾大郎把自个刚满十一岁的嫡女顾清颜送进宫,还有三房的两名庶女,三人共侍一人,让夜御三女的皇上十分欢喜,分别将她们封为婕好和美人。
只是皇上的勇猛是药物堆积出来的,御女越多,精元流失越快,最后瘫在顾清颜的肚皮上再也起不来。
受到迁怒的顾清颜与其堂姊妹被打入永巷,仗女得权的顾大郎也被夺去爵位,贬为庶民,三房头正式分家。
他们找上顾四郎说情,想重回权力中心,并向顾四郎索要银子。
已被孟淼淼教得很乖张的顾清真代父出面,十来岁的少年比父亲行事更为狠厉,让顾家长房等人再也不敢上门。
在七皇子的保荐下,顾清真已是皇家卫队的一员,莫长欢为他找了师傅教他武功,小小年纪已成就不凡。
「不能因为有孕在身而在家休养吗?」抚着微隆的小腹,孟淼淼眼中多了希冀,孕妇该有特权。
成亲第二年她怀有身孕,长子如今五岁,三年后又一胎,还是儿子,她儿子生烦了,不想再生。
没想到开春,她要和房氏去看桃花,谁知刚上船就吐得昏天暗地,连胆汁都快吐出来,吓得房氏赶紧让船靠岸找大夫,以为是晕船造成的毛病。
大夫一诊脉又有了,一行人只好返回,手忙脚乱的安胎,准备补药,胎儿尚未成形便开始找起稳婆。
莫长欢同情的将手覆在她放在腹上的小手,「你肚子里的孩子能大过天子吗?帝王之死举国哀戚。」
意思是不行。
「唉!急什么急,不能等我孩子生下来再死吗?一个个赶着投胎。」哭不难,但要哭得声嘶力竭考验哭功。
他失笑,「不急不行呀!病重的皇上有意立七皇子为太子,年华老去的周贵妃又失宠多年,三皇子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赌把大的便会和皇位擦身而过。」
「三皇子下的手?」天家无父子,为了那个位置,谁都可以杀,以至亲的血铺就一条通往帝位的路。
「我猜是周贵妃,」她的可能性较大,
「周贵妃还能近皇上的身?」她讶异。
不是非幼女不可?周贵妃都一把年纪了,脸皮下垂……孟淼淼想的「近身」是趁着在龙榻上侍候,利用身体上的交缠予以暗下毒手。
她没想过皇上已经「不行」了,皇宫内院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后宫女子的手段多到教人胆寒,也许借助某种秘药交合,能达到欲死欲生的境界。
看妻子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莫长欢不点破,好笑地拥她入怀,「全靠面子情,好歹恩爱多年,若周贵妃悲切求,见皇上不会不见,多少全了往日情分。」
「都不知毁了几百名小姑娘的纯真,还往日情分呢!皇上死得好,当是为造过的孽赎罪。」孟淼淼气愤的说道。
为了私欲残害女子她最是瞧不起,尤其大多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幼蕊未开先被推毁,等不到芳华正盛。
他低笑着,「你不是刚说皇上死得太早,这会儿又言死得好,你要他早死还是多活几日?」
「别笑,国丧呢!小心被人举报对先帝不敬。」她连忙捂住他的嘴,担心别人听见笑声。
七年前她接掌莫府内务之后,对府内做了一番大整顿,她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把那些不安分的小虫子捉出来,又挑出几个重点人物整治,这目无尊卑、上下不分的现象才稍微好一点。
她掌家后才发现婆婆虽是当家主母,可手中的实权并不多,反而被分权到了姨娘手里。赵姨娘管厨房,油水最多,她安插了不少自己人中饱私囊,孙姨娘是针线房,买低报高贪得价差,若有好衣料先拿到自己屋里,别人挑她捡剩的,闻姨娘更是闷不吭声的手揽油烛、药材两种,入府的东西有好有坏,以次充好,劣质品取代优品,谁又知晓她暗中动的手脚。
孟淼淼一不做二不休的将她们手里的权给拔了,三人因共同利益而联手反击,管厨房、针线房、油烛与药材的下人全体肚疼,连着三日无人使唤,灶冷、无衣,夜里无烛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