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闷声发大财了,两人反而手足无措,这么多银子要怎么办?太伤神了,存着给女儿当嫁妆吗?
他们真是这么想的,没想过用这笔意外之财改善家计,反倒是孟淼淼看着漏水的屋顶,要爹娘闷不吭声的买下土坯屋四周五亩地当基地,再起一间石瓦砖墙的屋子,顺便把屋子后头的山坡地买下,种她爱吃的水果。
扣除买基地和盖房子的费用后还剩下七百多两,孟淼淼便要他们买田地。她知道孟二元一直耿耿于怀当初为了治她的病而贱卖的两亩地,买地方解父亲的心结。
因此孟二元名下多了三十亩水田、十五亩旱地,平时由一大家子照看着,真要忙不过来才请人帮忙。
待到孟淼淼六岁,有了银子的孟二元终于能进城考秀才了,而他也顺利考中,不过是末几名,心满意足的他便息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念头,决定在村里开私塾。
一晃眼六年过去了,盖在自家屋子旁的私塾收了三十几名学生,一年束修一两银子,笔墨纸砚自备,若要早、晚在此用膳则多加半两银子,由师母掌勺,每日至少供应三素一荤一汤,不让孩子饿着。
不过学生大多是村里的孩子,为省那半两银子,有些村民会自个儿送饭来,或是回家吃,真正吃团饭的不到十五人。
除了私塾的收入外,孟家还有另一笔收入,可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孟淼淼因自己嘴馋想吃果子才怂恿疼她的父亲买几棵果树来种,可是孟二元真是太宠女儿了,一听哪里有不一样的果树便上门去买、去讨要,这几年下来竟陆陆续续种了不下千棵果树,而且品种之多叫人眼花撩乱。
慢慢地,有些果树开花结果了,有些还要再种两年。
一日,一位外乡客到东山村走亲,看到压枝的累累果实十分惊奇,于是开口问能不能由他代卖一些,赚得的钱六四分,主家六,卖家四。
谁也没料到果子能卖钱,便顺口应了,谁知那卖价超乎想像,年年进帐四、五百两,高过他们好几年的收入。
所幸孟二元一家人也不贪心,银子够用就好,守着一间私塾、三、四十亩地与一片山坡地就满足了,钱多易遭嫉,眼红的人可不会少,不患贫而患不均,谨慎为上。
「真把我当牛来使了,臭丫头。」孟明鑫佯怒的板起脸,拉拉妹妹系着头绳的辫子,轻轻扯着玩。
「爹,二哥欺负人。」她要告状。
穿越后,因有一家子宠着,她决定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童年生活,越发小孩子心性。
一听见妹妹这样说,孟明鑫立即把手放开,装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做,她太娇气了」的无辜表情,「爹,我没碰她,妹妹太杯弓蛇影了,吹阵风就能把她吓着。」
你呀你,还闹,老让哥背锅。
你不背谁背?妹妹我身娇体弱,不堪重负。
娇娇女。
臭牛哥。
两兄妹用眼神交流,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既然知道你妹妹娇弱就别招惹她,要是再害她生病,我用戒尺抽死你。」年纪小小不读书,只想着种田,到底是哪来的志向要成为天下地主,把所有地都种上?
「爹,您只看到她娇娇柔柔的样子,没瞧见她坑兄的狠劲,无赖得很。」孟明鑫嘴上说着埋汰话,实际上他比谁都疼爱妹妹,妹妹说什么无有不应。
孟二元一瞪眼,「再狠有小猫的气力吗?你多顾着淼姐儿,再过一、两年她也要议亲了,咱们能宠她到几时?」
一说到议亲,孟淼淼悄悄的翻了白眼。
她才十二岁,是家中最年幼的孩子,上头三个哥哥都没着落呢,几时轮到她冒头了?真是躺着也中枪。
可事实上她爹娘的确在为她物色中,疼女儿的孟二元舍不得贴心棉袄嫁得太远,早已有模有样的盘算起来,村里几个适婚的小伙子都被指指点点一番,连外村的学子也不放过。
孟二元希望她嫁个读书人,起码有功名在身,日后和和睦睦不愁吃穿,举案齐眉凤凰于飞。
而秋玉容只想有个有些许家底的男子和善待她就好,不求大富大贵,入大户人家当主母,只要能笑呵呵过日子便心满意足。
他俩同时盯上邻居家的少年郎,却又有点可惜他是京城来的,总有一天要回去,他们不想女儿伤心。
「爹,大哥十七了。」孟淼淼祸水东引。
孟二元轻轻摇了摇头,「男子晚一点成亲无妨,等他明年中举再说,不急于一时。」
那谁急了,她吗?「爹偏心,说什么疼淼淼全是哄人的,您巴不得早日把我赶出去,不碍您的眼。」
孟淼淼嘟嘴,一脸不满。
「瞧她,又揣着聪明劲装糊涂了,谁不知道议亲的流程至少要走两年,两家定了亲还要过六礼,等真要出门都十六岁了,爹想留你,你还不一定肯留呢!」女大不中留,是为别人养的。
「女儿这样还不是你宠出来的,好意思腆着老脸教训人,女儿都饿了还不让她吃,回头饿瘦了你又心疼。」三十出头的秋玉容姿容清雅有余,艳色不足。
一听到这话,孟二元就投降了,「快来吃饭,别饿着了,一会儿给爹裁纸,让学生练字。」
他招呼着女儿,无视一旁的儿子。
孟淼淼拿起一颗馒头,从中扳开,夹入腊肉和炒青菜。「我不裁纸,我要上山摘野菜、挖些竹笋。」
「又上山?」他眉头一皱。
「秋天一到,山上的野果子多,摘一些晒干了当干果吃,不用每回上城里买一大包等年节用。」她觉得自家炒制的零嘴比较香,外面买的口味淡了一些。
主要是冬天太长,一旦落了雪就看不到绿意,一片银白,她想吃口绿色蔬菜非常难,所以多摘点野菜晒干,多少换换口中的味道,不至于连口菜也吃不着。
「咱们坡地上的果子也快熟了,你瞎忙什么劲,想吃就去那里摘。」何必累着自己,晒得粉白小脸都黑了。
她一吐舌,「那是要卖钱给哥哥们娶媳妇的。」
长幼有序,上面的三座大山都搬走了才轮到她。
「咱们不缺钱。」本来种果树就是为了她,哪知本末倒置了,女儿反而爱往山里跑。
「我不要,我自己赚。」他有手有脚,养得起妹妹。
父子俩异口同声,把母女俩逗得哈哈大笑。
「快吃吧你们!咱们地里的稻子过两日就能收成了,接下来的包谷、花生、地瓜也该采收了,一亩地的大豆能榨不少油,供一年吃用了……」秋玉容说着家常里短。
「嗯!老大、老三也该回来了,你杀只鸡给他们补补,出门在外总没在家舒适。」一文一武勤用功,哪日等他老得走不动了,小女儿也有靠山,不怕婆家欺负。
她一颔首,心里也想孩子了,「好。」
「等秋收后再雇几个村里人把土翻了,用牛犁一遍土,洒下冬小麦的种子,明年三月就能有新面吃了。」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他真的什么也不愁了,只等着儿女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含饴弄孙。
「得了,你的学生快来了,赶紧吃一吃,走百步消食。孩子大了,该放手让他担事了。」看着各有主见的一双儿女,她心中再无所求了,虽然夜深人静时仍有小小的遗憾……
第一章 两家子两样情(2)
京城,锦阳侯府四房院落内。
「四郎,我们的荷姐儿真的找不回来了吗?」面容憔悴的女子微带病容,但仍可见往日丽色。
「不会的,皇天不负苦心人,总有一天荷姐儿能回到我们身边。你安心地养病,别想太多,我一定会尽全力找回我们的女儿。」文质彬彬的顾四郎面白肤细,宛若一管青竹,风狂雨急不能令其折腰,光风霁月,有着文人气节。
面色发白的女子有气无力的苦笑,「都过了十来年,你不用再安慰我,荷姐儿只怕凶多吉少,我已经不指望了,只盼着她能被好人家收留,别流落到那种不好的地方。」
她真的不贪心,只希望能用余下的性命换取女儿的一生安然,见或不见都无妨,她只要女儿活着。
「翎儿,不许说丧气话,定一大师不是说过吗?你与她有母女缘分,定会相聚,你不要再满脑子胡思乱想,把身子养好了才有力气为她找婆家。」若找得回来,以荷姐儿那年岁也该说亲了,明年开科考,正好可从中挑一个乘龙快婿。
蒋秀翎笑了笑,不发一语。
想当年她是将门儿女,上马能杀敌,手持长缨枪,跟着父兄叱吒沙场,杀出一身血气。
后来她爱上文人出身的顾四郎,两人从此情深无可自拔,有了白首相守的盟约,誓要与君天长地长,永不相忘。
谁知两家长辈都不赞成此事,一为武将,一为文官,文武不相容并且相忌,他们坚决反对,并试图拆散这一对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