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更新从二月开始,过了二月二后,农田里才准备耕种,先除草、再翻土,洒上地肥,静置几日便是播种。
通常稍有规矩的人家会选择二月出游,那时气候回暖,花开纷纷,满地铺绿迎来新气象,外出访友或游历正是好时光,乍暖还寒时的景最宜人,入诗入画,也入琴。
第四章 逃避方法是成亲(2)
「他们真要上门,大概也是三月中旬吧!过几日是元宵灯会,我接你进城看花灯,猜灯谜、放水灯,你看上的花灯我都买给你。」在喜欢的女子面前,向来沉稳的莫长欢像个春心荡漾的毛躁小子。
看了他一眼,她面露怜悯之意。「你要问过哥哥们。」
「三木、三金、三火?」三三得九不是吉利的数字,九缺一,凑不成十全十美。
「我三木?」孟明森手搭上莫长欢的肩。
「三金?」对他的名字很有意见。
「三把火碍着你了?」孟明焱咧开一口白牙。
不厚道呀!淼淼,你怎么没说你家兄弟都来了。「大哥、二哥、三哥,你们气色真好。」
「谁是你大哥?」
「谁是你二哥?」
「你要不要脸,我比你小三岁。」
遇到猛虎下山,莫长欢有被撕成碎片的决心。「一家人何必恶脸相向,我和淼淼……」
「打——」
没等他说完,三兄弟一拥而上,三人六只手,拳打脚踢,没一个手软,被围在中间的那一个只闪不还手。
开什么玩笑,未来的舅子们能打吗?
要是记恨了,他还娶不娶老婆了?他们一人一句他就死定了。
莫长欢眼角一睨,只见那个狠心的小丫头居然蹲在地上看蚂蚁,一、二、三、四、五……的数数有几只。
「娘呀!您是亲的。」嗯!娘的身上真好闻,是栀子花香味的皂角,淡而清雅。
秋玉容好笑的捏捏撒着娇的女儿鼻子,「不是亲的难道是捡的?你这孩子乱想什么。」她边说边剥着盐炒花生,剥完一盘花生仁便推向女儿面前,面露慈色地将女儿戴歪的珠花挪正。
「娘,您永远是我娘,不论我走到哪里您都要陪着我。」莫名地,她心里一阵慌乱,好像有百只雀鸟扑了过来,啄着她的肩膀和胸口,她要躲到母亲怀中才安心。
为什么没来由的心慌意乱,她说不出所以然来。
难道有事要发生?
不会的,肯定是自己吓自己,夜长梦多胡思乱想,她一时想多了便草木皆兵,自个儿先生疙瘩了。
明明是二、三十岁的老灵魂,却越活越回去了,真把自己当十三岁大的小姑娘,还要母亲的关怀。
孟淼淼自嘲着,但抱着母亲胳臂的手始终没放开。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怪怪的,颠三倒四说着胡话,娘摸摸,是不是夜里踢被子着凉了?」女儿睡姿差,弄了张大床还能从床头滚到床尾,倒着睡。
「没发热,我只是作恶梦了。」她蔫蔫的说着。
「作什么恶楚?」一听女儿作恶梦,她心口就揪疼。
看了看娘关心的面容,她眼眶发热,「梦到您不是我娘,您把一个装我衣物的包袱丢给我,冷冷地叫我滚,说您们不要我,叫我滚得远远的,别再来纠缠……」
闻言,秋玉容立即抱紧女儿,心疼地拍拍她,「哎哟,娘的心头肉,谁说你不是娘的孩子娘跟谁急,乖哦!不怕,娘不会不要你,就算娘老得没牙齿了,你还是娘的小心肝。」
怎么会作这么可怕的梦,是谁对她说了不中听的话?
秋玉容第一个疑心的是已分家的孟大元,那人自从几年前中了童生再无寸进后,对开了私塾教学生的孟二元十分嫉妒,总是对人说是孟二元抢了他的福气,不然中秀才的一定是他。
这话说多了居然有人相信,使得他更自以为是了,三天两头往私塾跑,说要代孟二元教授学生,自夸学问比孟二元好,私塾应该是他的,学生的束修也该给他一半。
言下之意他不只要抢学生,还要孟二元将自家盖的私塾平白送给他,他才是秀才老爷,孟二元是沾了他的光才有幸榜上有名,借来的福分总得还。
可惜他嚷得再大声也没人敢把孩子交给他教,立身不正的人如何教导孩子?可别教出他这样的无赖。
孟大元去闹几回,不好出面的孟二元便请里正去劝阻,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闹大了大家都难看。
后来平息了,换孟老爹来走动,话中有话地要兄弟和睦相处,谁过得好些就帮衬一下过得不好的人。
一想到老宅的人明明有钱却不愿花一两、半两给病重的女儿看病,孟二元夫妻便没这心思,想要过好日子自个儿想办法,他们也是苦过来的。
「真的吗?」她仰着脸问。
「当然是真的,娘把屎把尿把你带大,就盼着你平安成人,日后有个好归宿,哪舍得说不要就不要。」可能魇着了,晚一点带她去神婆那收收惊,把魂儿叫回来。
「娘,您真好。」她笑着以面蹭呀蹭,十足的孩子气。
秋玉容笑了笑,「娘有你就满足了,什么都不缺。」
「娘……」忽然间,她鼻头很酸,想抱着娘大哭。
明明是她亲娘呀!谁说不是?要是有一天娘没了她,肯定活不下去……孟淼淼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珠。
「你们母女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呀?瞧都抱成一团了。」从屋外走进来的孟二元,一眼就瞧见坐在竹榻上的妻女,他笑眯眯的抚着短须。
他的妻、他的女儿,夫复何求。
「撒娇呗,看看你女儿都不小了还来装娃儿。」她羞羞女儿的脸,取笑她不知羞。
「是不小了,过了年都十三了。」他忽地一叹。
听着父亲的叹息声,孟淼淼胸口一阵滞疼。
「怎么了?瞧你一脸感概,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十几年夫妻,他眼皮子一动她便知晓他心中有事。
看了看妻子,他又往女儿稍微长开的小脸瞅,「一早隔壁的老爷子找我下了一会棋,我们聊着聊着说起儿女亲事……」
「他要给他孙子说亲?」都十七了,也该娶个媳妇。
「是有这个意思。」他又看了女儿一眼,暗示她可以先离去,他和她娘有话要说。
装不懂的孟淼淼直接往娘的大腿一躺,两只脚丫子垂在竹榻外,晃呀晃的,十分招眼。
「那他看上哪家的姑娘,要你出面做个中人?」丈夫在村子里也算是有名望的人,夫子开口,人家还不乐翻了。
「呃!这个……」他欲言又止。
见他神色有异,她顿时咚地心口一抽,「不会是……这丫头吧!」
孟二元苦笑的点头。
「可咱们淼淼还小……」她抚着女儿的手放得很轻,指尖微微一颤。
「不小了,十三岁了,陈家小妮子才十四岁就当娘了,淼淼也该相看了。」村子里能挑选的人家不多,也就莫老爷子家那小子看起来顺眼多,但是再好的人选也能挑出毛病来,总觉得一言难尽。
「唉!说得也是,日子过得快,眨眼间孩子们都大了。」他们也老了,要做爷爷奶奶了。
「老爷子说二月二过后先来提亲,过个礼定下亲事,之后的礼数慢慢来无妨,他们等得起。」总要等到及笄后,早了他们也不肯,又不是急着嫁女儿,赶着上门。
想着女儿就要嫁人了,秋玉容难受地红了眼圈,「她那三个哥哥肯定要闹……」
「闹过了。」轻脆的笑声一扬。
「咦?」什么时候?
「您没瞧见长欢哥哥鼻青脸肿,好几天不敢来咱们家露脸吗?那是哥哥揍的。」老话一句,先付出感情的人比较倒霉,他不知暗中「垂涎」她多久了,让哥哥们的拳头帮他洗洗脑。
孟淼淼自问尚未产生相同的感觉,毕竟她身体里是几十岁的老灵魂,十来岁的莫长欢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孩子。
只是她不否认对他有好感,也在调整心态中,在往后的相处中她会试着放出感情,不让人空付情意。
「你们呀!怎么这么莽撞,还动手了。」难怪那孩子见了她就闪,遮遮掩掩怕人瞧见。
「哥哥看他不顺眼嘛!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顺手。」她还要装作视若无睹,暗笑到肠子都快打结了。
「你这浑丫头还笑得出来,这门亲事要是说得成,莫家那孩子便是你将来的夫婿,你忍心见他被打?」她老了,猜不透这些孩子在想什么,只能由着他们胡闹。
「所以我两不相帮,看他们自相残杀……」两边都是自己人,帮谁都不对,索性撒手不理。
「什么自相残杀,你会不会说话?」听着女儿的口无遮拦,秋玉容气得往她腿儿一拍。她从没打过女儿,这回下手重了。
「娘,您打我。」她不满的嘟嘴。
「不打你,不学好,话能随便乱说吗?你在自个儿家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爹娘护着,可出了门谁能护你周全?若遇到规矩大的公婆,你还不得被人从头嫌到脚。」她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女儿若被夫家磋磨,她铁定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