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这要是一出话本子,那她就属于那种红颜祸水、勾引别人不务正业的狐狸精。
沈清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有点犯嘀咕,以她的长相来说,跟某人一比,明显某人更符合狐狸精的描述啊。
唉,连色都比不上一个男人,也是她这种女人的悲哀啊。
果然,两个人发生关系,她还是占了挺大便宜的。
按照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思路,她肯定不属于王八蛋了,幸好。
看着她脸上表情变幻的模样,韦孤云有点儿好奇,「清欢,你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这摆明就是欲盖弥彰,肯定是想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韦孤云微眯眼,往她跟前凑了凑,又问了一遍:「没想什么?」
沈清欢左右瞟瞟,干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咱们两个在一起,你觉不觉得好像是你吃亏了?」
韦孤云勾唇,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道:「原来你今天才发现这个事实啊。」
沈清欢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瞪了他一眼。
不待她出口反驳,韦孤云手往她腰间一搂,笑道:「既然知道是我吃亏了,以后就对我好一点。」
下限呢?沈清欢用力瞪他。
韦孤云笑出声,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你的马术不太好,以后多练练。」最后两个字他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给她一个人听,「晚上。」
沈清欢脸色爆红,这个不要脸的。
「对了,说起来,你怎么会骑驴不骑马呢?」
她表示对某人这样毫无诚意地转移话题行为表示鄙视,拒绝配合。
「你那头驴还挺奇怪的。」
小黄哪里奇怪了?
「你看,它跟大黑打起来了。」
什么?沈清欢赶紧顺着某人的手指去看,果然小黄和大黑打起来了,战况还挺激烈的。
一头驴和一只狗打架……呃,沈清欢表示自己以前真没见过。
最后以小黄一蹄子踹飞大黑结束了这次战斗,围观的众侍卫目瞪口呆。
沈道长家的家畜打起来也这么生猛,了不起!
沈清欢走到小黄跟前,伸手顺了顺它的毛,语气复杂地对它说:「小黄,你个头比大墨大这么多,不能歧视它年龄比你大,这样是不对的。」
「呴啊呴啊……」小黄鸣叫出声。
沈清欢跟旁边的恨生讨论。「它们两个一个吃草,一个吃肉,总不可能是因为吃东西打起来的吧?」
恨生的表情一言难尽,伸手抹了把脸:「就是因为吃东西打起来的。」
沈清欢震惊脸,「什么?」
恨生一脸无奈,「小黄一蹄子把大黑的一根骨头给踢飞了。」
沈清欢:「……」一根肉骨头引发的打架。
「小黄,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你先是踢飞了大黑的骨头,然后又直接踹了大黑,你很行啊!」沈清欢拍拍小黄的驴头,对它肃然起敬。
驴哥,你这是彻底黑化啊!
「韦孤云,我不坐马车了,我要溜溜小黄。」
韦孤云笑了下,没说什么,只自己一个人上了马车。
这段时间放飞自我的小黄又变成了某人的坐骑,倒也没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
小黄这个头儿、这身板、这分类,混在一群骏马中这么久,它竟然也没有产生半点儿自卑情绪,不得不说心理着实强大。
小黄载着主人一溜疾跑,然后就成了整个队伍的领头驴,反正这官道一眼不见底,顺着走就是了,倒不怕它走岔了。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当悠扬的歌声响起来的时候,车中的韦孤云不由放下了手中的笔。
这曲子——
「……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
「……清静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
这歌恨生也是第一次听,觉得歌声真是道尽了修道者的心境,这应该是道长和他都下山之后,清欢自己唱来解闷儿的吧。
清亮带着禅意的歌声飘荡在官道上,引得人忍不住静静聆听。
「呴啊呴啊呴啊……」
突如其来一阵驴嚎硬生生破坏了美感,然后歌声戛然而止,许多人都不由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小黄却十分地精神抖擞。
有小黄在,沈清欢永远不用担心自己会唱到嗓子发干,因为小黄经常乱插入,根本不可能长久维系。
韦孤云坐在车中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这只叫小黄的毛驴啊,在某些方面跟她家主人还是挺搭的嘛。
许多人在片刻的怔忡后,也忍不住面露笑意,这事想想确实也有点好笑。
车队就在这样和谐偶尔伴随着不和谐中,一路朝着前方行进着。
夜幕沉沉,一阵隐约的金戈铁马声响传入,震耳的喊杀声似乎就在人的耳边回响。
几个人站在山谷之外,谷内阴风四溢,未曾入内,已觉阴风扑面而来,就是从战场的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侍卫们也禁不住面色骤变。
「这里曾经是两军交战之地,那次大战死在这谷中的两军将士足有十万之众。」有侍卫开口说。
沈清欢面容冷峻,这是她少有的表情:「难怪如此了。」
韦孤云声音微沉,道:「麻烦吗?」
沈清欢点点头,「阵亡将士阴魂不散,得超渡安抚,我得做个大法事,勉强还能办到。」
「勉强?」
沈清欢抿了抿唇,「我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战场阴地,所以也不敢打包票。」
韦孤云直接道:「那就让其他人来。」他不允许她冒险。
沈清欢一笑,这一笑使她整个人都重新鲜活娇俏了起来,「没事,就算不成功,我也不会有什么伤害,试试嘛。」
这是跟他撒娇?韦孤云无语地看着她的小女儿姿态,最后到底还是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恨生,你帮我。」
「发。」
「你们其他人都往后退吧,这里阴煞之气太重,站久了人受不了。」沈清欢让其他人离远些。
韦孤云没动,她却也没赶他,这货本身就是世间最大的凶煞了好吗,哪有邪祟敢找他的麻烦了,那纯粹是找死。
恨生看了看天色,问道:「子时开始吗?」
「嗯,子时超渡,不能误了时辰。」
「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纸钱,得送给这些阵亡的将士上路。」她极其认真地对某人说。
「你们去准备纸钱,越多越好,子时前务必回来复命。」
「是。」有侍卫领命去。
「我去换衣眼。」
韦孤云有点儿奇怪她要换什么衣服,便跟着她回了车上。
半晌,沈清欢头戴纯阳巾,身穿杏黄八卦乾坤袍,脚蹬黑色云靴,手持拂尘,身背桃木剑,端端一个得道之人的风范。
韦孤云却是皱了皱眉头,从心底深处对这样装扮的沈清欢有种排斥不喜。
不是不喜欢她这个人,而是单纯对那身行头的不喜,总有种它们要抢了他的人的错觉。
恨生仍旧是那身寻常的道士袍,恭恭敬敬地等在外面。
沈清欢从马车上跳下来,直接招呼他道:「恨生,我们先到那边打坐吧。」
「好。」恨生完全是她怎么说就怎么做,从来没一个不字。
两个人走到离山谷不远的一处空地,然后衣摆一掀便席地而坐,面朝谷口,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闭目盘腿打坐。
时间一点点过去,子时也在一点点接近。
在子时前,侍卫拉来了好几车用麻袋装好的纸钱,这是他们在最短的时候能弄到的最多纸钱了。
时辰到,恨生递上三炷香,沈清欢手持清香,法诀一掐,香点燃,袅袅轻烟直上云霄,持香三点头,祭天、祭地、祭鬼神。
一身法袍的沈清欢此时一脸法相庄严,左手持香,右袖在面前一拂,就见一张桌子凭空出现,恨生上前摆上香炉。
后面一群侍卫看得目瞪口呆,虽然他们整天「沈道长沈道长」的叫,其实本就没将她当成一个真正的道士。
实在是因为沈道长跟他们家大人的那关系,横看竖看也不符合出家人的模样,但此时见她化灵为物,着实的眼界大开。
原来,沈道长真的是一个道长啊!
「三炷清香敬鬼神,生前不论身后名,天地有正气,万物有阴阳……」随着她清亮轻缓的念诵,她慢慢朝前踏地。
步子却没有落到地上,她彷佛踩到了台阶之上,就那么一阶一阶地走了上去。
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慢慢凭空而的道者身上,她走的并不是一条直线,时不时会有变动,就似在走一个图案一般。
符篆从她的纸间流出,信手一挥便牢牢固定在空中,像一面面坚实可靠的小方砖一样悬浮在空中。
随着她最后一声轻斥「落」,所有的符篆都争先恐后地向着某一个点而去,瞬间那个点爆发出万道金光,将这夜空照得分外明亮,也将那凭空而立的道者照得光芒万丈,犹如神祗,庄严不可侵犯。
与此同时,谷口外祭桌前的恨生开始唱诵经文,焚烧纸钱。
一把把的纸钱落入火堆,化作道道轻烟,直上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