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拐来的所有男孩子吗?」一道冷肃中透着阴森的男子声音从车中传了出来。
几个贩子战战兢兢地点头,声回答,「是。」
「杀一个。」车里再次传出声音。
车旁的护卫手起刀落,就砍翻了一个人贩子。
「回答我,是所有的男孩子吗?」
人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儿不敢轻易答腔。
「第二个。」马车里的人却不给他们太多犹豫的时间,直接又下了一道命令。
于是,第二个人贩子也变成了刀下亡魂。
「回答我。」车里的人再次提问。
剩下的五个人贩子里有一个中年男人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贵人,我们拐来的男孩子确实都在这里了,您要找的会不会是个穿着男装的小女孩,我们……」
马车里突然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那道让人心惊胆颤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声音却像是带了点犹疑的不确信,「穿男装的小女孩?」
「是,」中年男人像是终于找到主心骨,点头如捣蒜,「我们今天拐来的孩子里有一个小道士就是个女孩子。」
「小道士!」车里的声音倏地拔高,甚至还响起了茶杯狠狠摔到桌上的响动。
「是,是一个小道士。」
「拿去给他看。」一张纸被从车窗递了出来。
一名护卫上前,接过那张纸,然后拿到了中年人贩子的面前,展开给他看。
白纸黑墨,上面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小道士,脸上带着婴儿肥,黑漆明亮的双眼透着灵气,表情带了一点儿狡黠,不是刚才那个被老道士认领走的小姑娘是谁?
她就是化成灰,中年人贩子也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记错。
「是她,是她,就是她!」
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然后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阵低笑声,喃喃自语般地道:「原来,小九是个女孩子啊……」
马车外的人听到了他的笑声,却没人听到他自语般的呢喃。
虽然害怕,但是中年人贩子还是鼓足了勇气再次开口,「不过,那个小姑娘刚才被她师父带走了。」提前坦白,会不会给个宽大处理他不知道,但是他有种直觉,如果自己不赶坦白,后果一定很惨。
车里又是一阵沉默,马车主人握着茶杯的手因用力而显得有些指骨泛白,唇线抿成了一条线,一脸冷色。
臭老道,果然还是让他把小九给带走了。
他本来就对小九莫名很有好感,如今知道小九的真实性别,韦孤云当然更不可能放过这万分难得的机缘。
一个女孩子,可以跟他正常的相处,甚至肌肤相触都没有任何异样,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弥足珍贵,他不可能放过,尤其是这机缘极有可能万中无一的情况下。
「他们往哪里去了?」
「不、不知道……」中年男人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冒得更多了,他有种生命受到威胁的直觉。
「把那老道出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韦孤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未尽之言是个人都能听明。
中年人贩子更是不敢怠慢,赶紧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其他四个人贩子也都把自己当时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
他们是分开被询问的,口供一统整,几个人确实没有说谎。
韦孤云手指在桌上轻扣过了一会儿才无声地笑了一声,老道士那句「会有人来救他们」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小九果然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从头到尾的反应都让他满意极了。
不过,恐怕不太好找她了。
虽然韦孤云莫名的肯定,但他还是派人四下追查,抱着有什么万一的侥幸心思。
可惜数日之后所有的消息都确认了他的直觉——那个臭道士带着他的小九不见了。很好!
下次再让他碰到那个老道士,他会让对方明白,有些人这辈子最好不要轻易去招惹。
第四章 赏花灯时被拐卖(2)
被师父救走的沈清欢再次看到他们师徒的那头毛驴时,眼睛都不自觉地瞪大了。
过了好一会儿儿,她才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抬头去看自家师父,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师父,您策划这次离开多久了?」
云中子轻叹一声,摆了摆手中的拂尘,意味深长地道:「小九,益州是那个人的地盘啊。」
沈清欢有些不懂,于是她将不懂问了出来,「可是师父,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避开那个人啊?」
云中子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下,长叹一声道:「真是个小孩子。」
这是鄙视她智商的意思吧?
好在,云中子鄙视完徒弟后,还是很好心地对她说明,「你这样的命格对他来说可是万中无一,他虽然暂时不知道你是个女孩子,但是纸终归包不住火,咱们不趁早离开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软禁起来,你喜欢那样吗?」
沈清欢肯定地摇头。
「所以,为师只好未雨绸缪先行安排了。」
「拍花子的人不会是您找来的吧?」沈清欢觉得自己的怀疑很有道理。
云中子直接又拍了她的脑袋一下,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为师是那样的人吗?」
沈清欢很不信任地看着他。
云中子正了正脸色,道:「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为师本来是打算从灯市上直接把你带走的,没想到你居然碰到拍花子,虽然有些波折,所幸结果是好的。」
这倒是真的,不管过程怎么样,总之他们师徒两个算是平安离开益州城了。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只能连夜赶路,让自己速速远离益州城。
从包袱里翻出沈母给自己的那件旧夹袄,沈清欢坐在驴背上吹着冷风,渐渐地有些困了。
云中子牵着驴从容地走在山道上。
等天色渐渐发白,寂静的丛林中也慢慢恢复了生机,沈清欢是在一阵飞鸟的欢快鸣叫声中醒过来。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在驴背上了,而是躺在一棵大树下,身上盖的除了那件夹袄,还有一件眼熟的道袍。
「师父!」完全清醒的沈清欢冲着在一边打坐的人喊了一声。
云中子睁开眼,笑着说了句,「醒了。」
沈清欢点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将夹袄和道袍都迭好收进包袱里,这才问道:「我们不赶路了吗?」
云中子只对她说了四个字,「过犹不及。」
「哦。」沈清欢也没有追问:「师父,你不饿?」她的潜台词是咱们是要吃干粮还是您老家去打点儿野味啊?
云中子听明了徒弟的潜台词,微微一笑道:「我去找找看,你别乱跑,煮锅汤等我回来。」
「哦,好的。」
师父去打野味,沈清欢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等。
趁着这个机会,她仔细翻找了一下他们师徒俩的行李,发现还是老样子,除了两包干粮,没有一点儿其他变化。
搜完了行李,在晨曦中,沈清欢开始练武,这是她每天的功课之一。
除了练拳,她还要需要练剑,只不过练拳通常是晨起的功课,练剑多是在下午进行。所谓的剑也不是真剑,而是她师父用来捉鬼驱邪的那把桃木剑,一点儿危险度都没有还兼具驱邪功效。
沈清欢练完拳,就在树下打坐,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自家师父回来。
云中子提着的猎物是已经在别的水源处处理好的野兔。
沈清欢特别有眼色地架起火堆点燃,云中子就熟练地开始烤兔子。
沈清欢照看着火势,眼巴巴地等着兔子肉熟。
看着徒弟一副小馋鬼的模样,云中子心中不禁好笑,但手上还是慢条斯理地烤着野兔。不久,兔子上的油脂落到火上,发出「哧哧」的声响,空气中渐渐飘浮起诱人的兔肉香。
沈清欢馋肉,可是她人小胃小,啃了一只兔腿就再也吃不下了。
云中子用小刀片了些兔肉给她,让她拿油纸包好,饿了好当零食。
沈清欢欣然接受,然后将包了数层的油纸包放到随身的福袋里。
云中子看着徒弟现在一副小姑娘的打扮,忍不住了摇头,「先这么穿着吧,暂时不要换了。」
「嗯。」
临走之前更检查了一下火堆是否完全熄灭,云中子将徒弟抱到驴背上,再次牵起了驴绳,重新踏上旅程。
山道并不是特别好走,好在驴子耐力好,走这样的山路没有什么问题。
追赶他们的人或许以为他们会沿着便捷的官道直行,绝对没有料到他们反其道而行,偏偏走了山间小道。
这样一来,等他们现身大城镇时,有些人应该已经查找过去,他们反而变得更安全。
话是这样说,但也得预防特殊情况出现,所以在未出益州地界之前,他们徒都不能掉以轻心。
说到底,他们现在离益州城还是有些太近了。
之后师徒俩花了一天时间翻过了一座山,又花了差不多一天时间才找到了一个在山脚下的村子。
最近的镇子离这个村子大约还有五六十里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继续赶路了,便在这个村子暂时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