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未来姊夫呀,你找桂姊?”李宁宣搁下毛笔,谄媚的迎上前。“她在后山放羊。”
“别靠过来。”卫尚云冷冰冰的睨视一脸淫笑的她,不经意的瞥见她案牍上敞开的书册,里面记载着许多数字,他还没看清……
她动作很快的反身把书阖上,若无其事的背靠着桌,“未来的表姊夫,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找桂姊问明白?”笑容亲切的走上前,轻佻的手指探向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其实,你问我也是一样的,我一定很详细的替你解惑。”还没沾到衣角,他不着痕迹的挪后。
“不劳李姑娘费心,我自己找她问就可以了。”卫尚云冷然以对,一刻也不多留的转身离去。
李宁宣在他走远后笑容敛去,反身拿起案牍上那蓝色书册走到门边,拿出桌子下的一个铜盆,她一张张的撕,怕火势太猛引来侧目,她慢慢的焚毁,袅袅的炊烟飘出窗外。
这就是小明走进门看到的一幕。“小阿姨,你在烧什么?”他若有所思的瞟着她怪异的举动。
“没什么,没有用的书。”李宁宣处变不惊。
“小阿姨,这好像是帐册……”他弯下腰捡起地上半张未烧烬飘出铜盆的纸屑,“凤尾血珊瑚什么的,哇,值七千八百六十两,我们白庄什么时候有那么昂贵的物品?”
“在你爹没去世前。”她轻描淡写。
小明很清楚在爹未染病之前,白庄的确有一阵非常风光的日子,但,光听凤尾血珊瑚这名字就知这种东西价值连城,他们白庄就算再怎么有钱也不可能买那些昂贵奢侈的物品。
“小阿姨!”
“别问,该告诉你的我自然会说,不能说你再怎么逼我也没有用。”李宁宣难得一改平日嘻皮笑脸,面容严肃,取过他手中那半张残纸扔入铜盆里化作灰烬。转开话,“我教你的点穴术,你演练一遍给我看。”
“好。”小明口里答道,深思的望着也藏有秘密的她。
在他两岁时,她突然出现在白庄,是他娘带她来,说她是他的小阿姨,没有人怀疑她的身分,谁敢质疑当家主母的话。
但,同年,他的娘就莫名其妙的染上怪病身亡,快得让人根本查不出病因,接着是他爹……
她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会来到白庄?她真的是李宁宣,他娘的远房亲戚,他的小阿姨吗?还有她为何知道那么多江湖轶事,甚至还知道卫尚云的身分……小明心中冒出无数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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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的天地,天空是亮丽的缎蓝,山坡是平坦的油绿,远方是一望无际青翠的梯田,这一大片田地都属于白庄,也难怪会引人觊觎。
卫尚云穿过山径,来到后山。
“啊——快停下。”倏地,一个尖叫声穿透他敏锐的耳朵。
那是白桂的叫声!
他施展轻功朝声音的方向奔去,才翻过一个山岔路,远远就望见矮丘上,一只壮硕的牛在追着她跑,尖锐的牛角正从她背后攻击,他惊恐的眦目圆睁,看得心神俱裂。
“白桂。”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足未点地,也不换气,他宛若大鹏展翅电射向她,就怕晚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他探囊取物的大手一捞……
听到这吼声,白桂甫转身,便被搂进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整个身体腾云驾雾的飞上天,等她回神,人已在树梢上。
“卫公子,你怎么来啦?”好高!她心跳得好快。
“你差点吓死我。”
紧紧的被抱着,近得她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狂乱的心跳声,还有他的身体居然在颤抖。
有那么可怕吗?
“你还好吧?”
“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身体会不会痛?”卫尚云深呼吸的冷静下来,拉开彼此距离,检查她全身上下是否有被撞击的伤痕。
“不会呀,我只有刚刚跑步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嘿,你到底是怎么了?”他似乎被吓坏了!
“你怎么那么笨,刚刚为什么不逃到树上?还有那只牛是怎么回事,我看见它攻击你!”卫尚云惊悸未平,以愤怒的低吼来掩饰他的不安。
俯瞰树下那只鼻翼偾张的牛,还不死心的用牛角冲撞着树,就差那么一点点,她便可能香消玉殒。
原来如此!白桂恍然大悟的露出笑容,“你误会了,下面那个是阿牛,它不会对我怎样的,我们刚刚是在玩。”心房流过暖潮。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如此在乎她,为她担忧受怕。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那是阿牛?”卫尚云愕然。而差点让他心脏停止的一幕却只是她跟牛在追逐游戏?原来那头牛就是她嘴里念念不忘的阿牛。
白桂笑如春风宜人,“等下我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其实有点像。”不只身材像,脾气也很像。
说他像牛!“不,不用了。”卫尚云苦笑不已。
得知她不会有危险,他心头吊着的大石块总算放下,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整个人松懈下来的靠着树干而坐,不过双臂还是没离开她的腰,圈在怀中,免得他一个不留神,她又给他出错。
他忍不住要唠叨,“你怎么可以不顾自己安危跟牛打闹嬉戏,就算是自己养的畜生也还是要小心,牛发狂起来谁也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事,万一激怒了它们,你逃都来不及。”
“阿牛是我一手养大,它很有灵性。”不一会儿,另一只黄牛带着两头小牛走过来,在树下打转,似乎在找什么。“阿花、小牛、小黄,我在这。”她朝它们挥挥手。
“别理它们了,我有话问你。”卫尚云不是滋味的拉住她的手。“我问你,小明是谁的小孩?”
“我的呀!”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他发出如雷的咆哮,“你还想骗我吗?我已经调查过,他是你大哥大嫂的孩子,根本和你没关系!”
他又吼她!白桂抬起不驯的下颚,无畏他张狂的怒意,振振有词的道:“谁说没关系?小明是我一把屎,一把鼻涕带大的,从小他就跟在我身边,没有人比我跟他亲。”就连他亲生娘,他还曾认错,这不能怪他,因为大嫂打从他一出生便不曾抱过他,更别提喂奶养育了。
“那你应该是他小姑,不是娘,连这辈分都搞不清。”他是不介意她是否是未婚生子,是否是清白之身,不过光想到她不曾被人拥有,身为大男人的虚荣还是冒出头。
“我大哥临终前把他托付给我照顾,我就等于是他的亲生娘。”白桂就是不希望让小明幼小心灵对自己身世产生疑虑和阴影,才会想给小明健全的家,才会突发奇想找相公。
“那你怎么让我误解小明是你大哥对你,而……”好像她从未跟他说过她跟她大哥有染,她只说是大哥让她有了小明。
“而怎样?”这个石头做的脑袋,非要追根究底。
“算了,此事不谈。”卫尚云转开话,至少她还是云英未嫁的姑浪,那表示他还是有机会。“张大富是谁?”
“他是镇上首富。”
“他来找你干么?”
“他想要买下白庄,不过我没答应。”
坐在树梢上,白桂远眺整个白庄,大片的白云像是从白庄那屋顶飘过来,风轻柔拂面就像母亲温柔的手,自然祥和之气弥漫空气中,她忍不住伸个大懒腰,深呼吸。这是她的家!
“那他说你要嫁给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三年前我大哥一过世,张大富就登门急着想要买下白庄,甚至想娶我做小,好来个人财两得。最后是小宣随机应变想出来的权宜之计,要不然张大富会一直纠缠不清。”这家伙的问题真不少,升堂问案盘问犯人也没有那么详实。
“那你答应了?”
“我没有。”
“那找相公呢?”
“这我不是跟你说过。”白桂幽幽叹了口气。看来没给他满意的答案,他是不会罢休。“那也是权宜之计。”
卫尚云板着晚娘脸孔,“你该不会是因为三年期限过去了,时间紧迫,就听小宣的话,随便找个相公来伪装,省得麻烦。”等以后他一定要将白桂跟那个动乱万恶根源的色女隔离。
“你好聪明。”她被问得口干舌燥。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随便找个陌生人来当相公,万一对方是人面兽心,居心不良来谋财害命,那怎么办?”真想敲开她小脑袋,看装的是豆腐渣还是稻草。
这蠢女人!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没被卖掉是奇迹。
“不会啦,你想太多了,而且我们有三个人,怎么也比一个人强,团结力量大。”白桂为他杞人忧天而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柔弱的妇道人家,和一个娃儿能起得了什么作用?”真不知道该说她单纯乐天,还是太相信人性的美好?
长久的物阜民丰,人心沉醉酒池肉林中,没有丝毫危机意识,而他处在官场公堂上看得更多,见多了纳垢藏污、欺世盗名之辈,倒行逆施,营私舞弊,贪污腐化的政治早让他对人性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