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咬牙,她张望了下四周,发现可以利用的工具,就大胆的准备动手。
第二章 患难见真情(1)
船上有一条下锚的粗绳,苏子晴二话不说的使出全力拉动绳索,躲在暗处的黑衣人本来看准时机往少年冲去,突地被拉直的绳索绊脚,黑衣人根本没防范,脚一勾绳往前倒。
他手中的刀正好拿在身前,身体一倒时便想将刀拿开,谁知倒下的速度太快,来不及拿开的刀瞬间划向颈项。
看到喷出的鲜血,他只短促的啊了一声便倒地不起,再也没有发出声音,圆睁的双眼充满错愕,他到死的那一刻都没想过会死在自己的刀上!
“叫你躲好你跑出来干什么?”少年见状一剑解决正举刀挥向小姑娘的黑衣人,满面怒色的喝道。
苏子晴很无辜地捡起黑衣人掉落甲板的刀,虚张声势的挥动,“你自个儿瞧瞧还有哪里能躲人,到处都是人。”
死人、活人、一堆的人,能躲藏的地方全被劈得稀巴烂,想回舱房的路也被黑衣人堵住,她是欲哭无泪,回京的水路上一路平安无事,偏偏她心血来潮想赏月观星却撞上一场大屠杀。
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一下子死这么多的人,叫人看了心慌慌。
“跟紧我,不要慌。”他说话的时候,大腿被划了一刀,同时也连杀两人,跟其他几个手下会合,形成七个人对二十来个黑衣人。
虽然黑衣人人数较多,但明显少年的手下武艺更高,即便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伤,可仍游刃有余。
“欧阳无恕,你还是乖乖地受死吧!不要拖累无辜,你身后的小姑娘多可人,你想她陪你送死吗?”黑衣人首领狞笑着,伸舌舔去刀锋上的血,眼神流露出阴沉。
欧阳无恕……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非常有名,怎么想不起来……苏子晴觉得耳熟,印象中在她当鬼的日子,常听人念叨着,却想不起是谁。
欧阳无恕神色嘲讽的说:“哼!我要真束手就擒她才是死无葬身之地,那个老女人花了多少银子买我的命?”
真以为他不晓得是谁设的局吗?不管他走陆路或是水路都会遇匪拦截,那对心狠手辣的母子没想过要让他活着回京。
“知道有人买你命就要有自知之明,横竖都是死,何不痛快点,省得大爷我费劲。”他不信拚尽百人之力会杀不了这个兔崽子,他和他耗上了!
“在我们主子面前也敢自称大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一名褐衣男子冷讽他的大言不惭。
“我找的人是欧阳无恕,无关紧要的人快让开,别抢着当替死鬼。”黑衣人首领挥了挥手中大刀。
“少说大话,手下见真章。”身上大伤小伤无数的褐衣男子举起他的大锤,奋力杀向黑衣人。“玄衣,带公子走,我断后。”
玄色衣服的年轻男子面冷如霜,和另一名男子退到欧阳无恕身侧,作势要护送他离开。
“我不能走,船上还有五十四名客人,我一走他定会屠船。”为了自身安危而置他人于不顾非男儿所为。
“公子……”数人齐唤。
“杀光他们是我们唯一的退路,杀——”
欧阳无恕高声一喊,其他人眼神立变,杀气腾腾,与黑衣人再一次对上,你来我往杀得惨烈,每个人都多添了几道伤,月光下,可见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
不想死的苏子晴手脚灵活的跟着东躲西闪,刀来低头,剑戳弯腰,她没想到她有一天会学成龙,上蹦下跳的只为躲开别人的杀意,还要小心别掉到河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欧阳无恕他们还是七个人,不过看得出已精疲力尽了,还能站着全凭着一股气,怕是无法久战,不过黑衣人只剩九名,同样是气喘吁吁,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只要对手再施点力,刀便会脱手而出。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候下起雨,雨势渐大,几乎要遮蔽整片天地,叫人看不清,视线模糊。
“子晴,你在吗?”滂沱大雨,出现清亮的少年声音。
“哥,你别过来,退回去,他们手上有刀……”要命,他怎么出来了?还连她两个丫鬟一起带出来了?
总算找到妹妹的身影,苏子轩心急如焚的要往妹妹走去,“妹妹,你有没有事,别怕,哥哥保护你。”
他深夜读书,早在欧阳无恕等人跟刺客交手时就听见异状,去找苏子晴时,也看见一些乘客走出舱房议论纷纷,知道船上出了事,就想看看妹妹有没有吓到,谁知却发现她不在房内,他心急的要上甲板找妹妹,船上的护卫却阻拦着他。
那些护卫没有加入战局,而是以保护其他的乘客为优先。
他只好说他的生死自己负责,对方才放他出了船舱,不料甲板上的情况会是这样惨烈,让他心惊胆战。
为了这一句“哥哥保护你”,苏子晴红了眼眶。“我很好,没事,一会儿就回房。”
“妹妹……”哪会没事,那么多的死人,妹妹一定很害怕,当哥哥的不能让她独力承受。
“快,捉住那名少年。”黑衣人首领孤注一掷,打算捉个人质威胁欧阳无恕,让他束手就擒。
“不行,不能捉我哥,欧阳哥哥,救我哥……”她能求助的人只有他了,她哥哥不能有事。
欧阳无恕举剑拦住了黑衣人首领,怒斥道:“高万寿,你真要为虎作伥?”他不杀他是因为他是他父亲的手下,他答应爹要善待他底下的兄弟,但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善待吗?
黑衣人首领大惊,“你居然认得出是我。”
“别忘了我也曾和你们并肩作战过,在战场上大口吃肉、大口饮酒。”
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看,这些是我的兄弟,他们绝对不会背叛我,我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们”,可最后,他的后背却插上一枝来自后方的翎箭,他到死都不晓得那枝箭是由哪个兄弟射出。而现在,爹的兄弟却要杀了他,甚至牵连无辜。
高万寿拉下蒙面黑巾,冷眸一眯。“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你活着我的仕途就完了。”
“你以为你活得了吗?”分不出是雨水还是血水,浑身湿淋淋的欧阳无恕挥剑向前,墨瞳冷锐。
“要拚了才知道,纵使你跟欧阳东擎一样悍不畏死,也并非不死之身!”
悍不畏死是他佩服大将军的一点,也是最痛恨的,自个儿不怕死就罢了,还拖着兄弟去送死,多少条人命在他建立的功劳中流失。
他怕死,他不想冲第一,敌人的长枪多么锋利,次次逼近他的咽喉,可欧阳东擎的一句“冲”,他就得义无反顾的冲到最前头,再一次和阎王赌命。
他受够了欧阳东擎的独断独行,他想升官发财没错,但也要有命回去享用,一个“追封”他能得到什么,封妻荫子吗?
打仗多年,他的老友、老母早已一一死去,家中兄弟少有相处本就不亲,他活了三十年连个妻子也娶不成,人家一听到他常年不在家便打了退堂鼓,谁也不愿守望门寡。
一句“兄弟”就让他付出一切,问过他是不是心甘情愿吗?
他宁可有妻有子,侍奉双亲膝下,寻个城守的小官做做,好过刀口舔血,冲锋陷阵的日子,谁晓得过了今日有没有明日。
欧阳东擎一死,他麾下的兵士悉数归营,重新打入各营区,依各人的意愿编队,二老爷找到他,让他跟着混军功,人不出营也有功勋在身,不用拚死拚活当先锋,“抢功”是常有的事,他一点也不心虚。
“不许你侮辱我爹,纳命来。”听高万寿提起身为从二品镇国大将军的父亲,用得竟是不屑又嘲讽的语气,欧阳无恕赤红了双目,一身伤的他似乎不知痛,右手一挥,剑势雷霆万钧,追风破雨,似游龙,如白蛟,在风雨中穿梭。
欧阳无恕跟高万寿打得你来我往,这时欧阳无恕的一名手下胸口中刀,摇摇晃晃的几乎要倒下,他感觉头晕目眩,仍咬着牙苦战,一剑刺死给他一刀的人。
原本多数人的黑衣人变成少数,只剩下四人苟延残喘,就算不杀他们他们也游不回岸上,只有等死的分。
望着他们绝望的眼神,苏子晴没有同情,毕竟这些人出手狠辣,如果放过他们,遭殃的会是一船的人,她走到欧阳无恕那个胸口中刀的手下身后,扯扯他的衣袖表示要为他止血、上药。
他回头一瞧,只拍拍她的头要她回去,一时半刻他还死不了,尚能撑上一会儿。
苏子晴皱眉,先去寻其他人,但没有一人愿意先行疗伤,他们跟随着主子浴血而战,虽死犹荣。
“血流多了会死的,你们知不知道!”能活下来为什么不珍惜,那么多人可能没机会再活一回。
听到她的话,有人笑了,有人仰着头任雨水打在脸上,他们比谁都清楚死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来自修罗战场,但他们有他们的使命,不能在这里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