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靳点了点头,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站在明处的人原本就不能掉以轻心,偏偏此人以为自个儿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谁都没有放在眼里。
「朕倒是很好奇,容妃会拿什么跟朕合作?」
「这要看皇上值得容妃拿什么合作。」
皇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朕怎么觉得你胳臂往外弯了?」
「卑职只是就事论事,站在容妃的立场,容妃当然担心帮皇上对付太后之后,皇上会不会同时牺牲她,所以,卑职以为皇上必须展现诚意,让容妃全心全意帮皇上,而不是在后面留一手。」
「留一手?」
「皇上要对付太后,是因为安国公府,可是容妃想对付的人,只有太后。」这就是皇上和容妃之间的差别,他们的目标并不完全一致。
略微一顿,皇上缓了口气道:「朕倒是忘了这一点。」
「若容妃是个心思深远的人,卑职相信她手上拥有的不会只有泼天财富。」财富是建立势力不可或缺的根本,要不,安国公府不会努力攒银子。
「是啊,若是经过十五年,她手上依然只有宁亲王留下来的财富,太后要找到她就不会如此困难了。」
容妃逃亡的头两年,他不得不派人追捕,往后他就撒手不管了,而太后从来不曾停止寻找容妃的下落,只是把这事儿交给了安国公府,安国公府觉得容妃不足以构成威胁,渐渐不当一回事,然而即便如此,以安国公府的势力,不至于十五年来一点线索都没有,由此可知,容妃手上有很多人脉为其掩护。
「对皇上来说,对付安国公府比对付太后更为重要。虽然没有太后,安国公府不会有今日的势力,但是没有安国公府,太后跟后宫不受宠的嫔妃没有两样。」
「朕明白。」
「皇上还有个麻烦,皇上上哪儿都有人盯着,容妃想见皇上一面不容易。」
皇上戏谑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容妃很有本事,难道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云靳噎住了。
皇上突然玩心大起,倾身靠过去亲昵的问:「你说,她会不会约朕去竹子湖?」
「皇上还真是喜欢竹子湖。」云靳眉角一抽。
「虽然在这儿不怕别人听见,但是在竹子湖,更不会有人知道与朕饮酒作乐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常顺大人不是人吗?」云靳看了总管太监一眼。
总管太监差一点吐血,云世子,不能当俺不存在吗?
皇上恼怒的伸脚一踢,「陪朕去竹子湖很让你受委屈吗?」
云靳当然委屈,但又不能直说,谁教他貌若潘安,他陪皇上到竹子湖,人家当然乐得借机发挥想象力,将他想成靠男色上位的宠臣,这未免太侮辱他了,他可是凭自个儿的本事从战场上活下来的。
「若她派人询问,就说朕喜欢竹子湖。」皇上哼了一声,傲娇的转身走人。
云靳瞪着皇上离去的身影,这会不会太任性了?算了,皇上倒也挺可怜的,他没见过比皇上还累的人,除了在几个信得过的人面前,皇上甚至稍稍放松一点也不敢。
苏映宁从来不喜欢繁华的都市,看似热闹,其实是最残酷的地方,可是最近她格外想念车水马龙的街市,坐在路边的小摊子吃碗馄饨,欣赏这个城市的张扬……原来没有一个地方会令人绝对的讨厌,只是要找到心之所系。
在这儿的心之所系是云靳……她从来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人,因为她太理性了,不认为自个儿在这个时代会教某个男子放在心上,绝大部分的男子在她眼中都是小屁孩,他们的距离是非常深的思想鸿沟。云靳的出现从一始就不是按照正常轨道,她对他有防备,但从来不是感情的防备,然后她不受控制的咬住他抛岀来的诱饵,从此他们就越走越近,走进彼此心中。
虽然知道爹是对的,敬国公府没有拿出诚意,这门亲事还是别想了,可是她也知道他们的身分相差太悬殊了,敬国公府同意这门亲事己经不容易,要人家拿出诚意……诚意真的很难说清楚,人家觉得诚意到了,你觉得还不够,说白了,就是有一边资态摆得很低,低到另一边如何刁难都无所谓,这对爹或敬国公府而言,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婚嫁之事还早得很,她不着急,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恢复「自由之身」。
上了马车,苏映宁像个小可怜似的瞅着苏华安,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爹,明日开始别再来马场了,好吗?」
「敬国公府不给出明确的态度,你别想见他。」苏华安的态度很强硬。
「谁说我要见他,只是马场太无聊了,我快闷坏了。」苏映宁绝对不会承认自个儿犯相思了,以免她爹觉得委屈,女儿的心竟然如此轻易投入「敌人」的阵营,真的白养了。可是,有好些日子没看到他了,他好吗?见不到她,他是不是很心急?
「爹瞧你忙得很,成日画个不停。」
「若非无聊,我何必画个不停?而且,因为爹拘着我哪儿也不能去,我只能将先前打下来的底稿完成,还没机会动手画。」
顿了一下,苏华安闷声道:「云世子有什么好,你怎么会看上那个小子?」
「云世子没什么好,但也没什么不好啊。」
苏华安两眼一瞪,「不要跟爹爹打马虎眼。」
苏映宁无辜的眨着眼睛,「云世子确实没什么不好啊。」
「你至少要让爹知道他有什么好啊。」
「他有什么好都不重要,他只要对我好就够了。」一个人有多出色,或者他有多少值得夸耀的优点,一点意义也没有,若他的好不能用在自己身上,那也只是属于他的。
马车突然停住,父女俩只好暂停讨论。
朱倾儿自动自发的推开车门问:「贺叔,出了什么事?」
「前面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好像是马车坏了,我过去瞧瞧。」
朱倾儿回头看了苏映宁一眼,「姑娘,我跟过去瞧瞧。」
苏映宁点了点头,半路遇到这种事,确实很难教人不起疑心。
朱倾儿下了马车,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站在马车外面问话,「姑娘,那辆车确实出了点问题,家丁已经去附近找庄家租马车,只是,他们的夫人身子不舒服。」
「我去。」苏映宁拿起医药箱,先递给朱倾儿,再跳下马车。
两人快步走向停放在路边的马车,一位神色焦急的嬷嬷站在马车边,嬷嬷一看到她们,连忙迎上前道:「倾姑娘,这位就是苏大夫吗?」
「是,我家姑娘医术很好。」
「有劳苏大夫给我家夫人瞧瞧。」
苏映宁赶紧上了马车,一见到对方,她不由得一怔,此人怎么如此面熟?只是此刻她没有时间多想,她赶紧查看对方的情况,问清楚旁边侍候的丫鬟,最后把脉。
「夫人这是平常内伤脾胃,长时间劳累,加上气血太虚,汗出太多,使得水分流失太快所造成的。」苏映宁转头看着马车外的嬷嬷,「马车里面太闷了,请嬷嬷帮忙先将夫人移到外面通风处。」
嬷嬷赶紧请丫鬟帮忙,两人一扶一背将她家夫人送到树荫下。
苏映宁先按对方手上的少府穴,把心气先护起来,避免昏迷,接着施针,先针百会穴,将气提起来,第二针合谷穴,既解表又提振体内原气,第三针曲池穴,开始散去头顶背部的热。
三针之后,那夫人的脸色慢慢恢复,不想吐,也不再喘了。
待取针后苏映宁从医药箱取出一个白色小瓶子,交给嬷嬷,「这是我自制的解暑丸,取一颗化进温水给你家夫人服下,一日三次。」
「谢谢苏大夫。」
「用了药之后,夫人最好再歇会儿透透气,别急着上马车,还有,马车的窗子最好打开通风。夫人若有需要,明日过了未时可以来慈惠堂找我,我先告辞了。」苏映宁起身行礼,带着朱倾儿走回自个儿的马车。
「姑娘,那位夫人很奇怪,似是有话想要跟姑娘说,却又迟迟不开口。」朱倾儿低声道。
苏映宁不以为意的道:「若真的需要开口,就会开口了。」
朱倾儿看了苏映宁一眼,不再言语。姑娘是不是已经猜到对方的身分了?
苏映宁根本不必费神猜测对方身分,因为那夫人长得跟云珍太像了,而且又如此巧合的遇上她,此人想必是敬国公夫人,不过,中暑应该是意外,也因为如此,敬国公夫人原来安排的巧遇发生了一些变化,无论敬国公夫人的目的何在,她只尽自个儿的本分。
她们上了马车,对方从庄子租来的马车也来了,苏映宁透过车窗瞄了一眼,便坐好身子闭目养神。
云靳最讨厌半路拦截这种事,可是这一次娘派了最信任的易嬷嬷,又说娘病了,他连一丝不耐烦也不敢表现出来,赶紧跟着易嬷嬷去了紫霞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