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司徒功倒毫不犹豫,脱口道:「当然是以小姐你为重。」
鞠清子有些意外,没想到司徒功竟能答得如此利落,可见在他心里,妻子还是有相当的分量。老虎男虽然多偶,但对伴侣都好的,也愿意负起为人夫君的责任,她从前的理论没有错。
「公子真的愿意先以我为重?」黄小姐有些难以置信,「我还以为男人都会先顾及子嗣……」
「孩子可以再生,说句不中听的话,还有妾室呢。」司徒功道:「但爱妻的命,终究重要。」
还有妾室这话若被专一的棒子女听到,估计会勃然大怒,但黄小姐则不然,她眼中颇为欣悦。
对啊,还有妾室,妾室也可以生孩子,而且按萧国惯例,妾室生的孩子必须归正妻扶养,称正妻为母亲。而老虎男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他也不会那么在乎其中一个女人有没有生育能力。
「最后一个问题,」黄小姐道:「若我与令堂同时掉进水里,公子是先救她,还是救我?」
司徒功笑了,仿佛这是最让他感到轻松的一个问题。
「实不相瞒,我不会凫水,不过我母亲倒是会的。」他道:「不知黄小姐水性如何?若也不会凫水,想来我母亲会先救黄小姐再救我,毕竟我是男人,在水里能多撑一会。」
这个回答如此巧妙,黄小姐几乎要心花怒放。
连鞠清子也觉得司徒功的情商实在高,这个答案意味着黄小姐根本不必担心婆媳关系,甚至当儿子与媳妇产生矛盾时,婆婆会帮着儿媳妇。
鞠清子发现从前她真是错看司徒功了,原来他可以当一个好丈夫,他俩的婚姻之所以没有善果,只因为,原主并非像黄小姐这般适合他。
站在屏风后,鞠清子发现,此刻黄小姐正往她的方向张望,隔着屏风的缝隙,她给黄小姐了个手势。
其实不必多言,黄小姐也该知道今天的测试令人十分满意,鞠清子亦吁了一口气,彷佛了却一桩心中的大事,前尘的种种羁绊,谁亏欠过谁,谁负了谁,都似乎不值一提了。
一别两宽,她与司徒功,至此各生欢喜。
第十四章 无辜惹官司(1)
鞠清子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回来了?」老板娘招呼道。
「那位侯公子可用了晚膳?」离开这半日,她心里始终牵挂着他。
「侯公子在河畔等你呢,」老板娘笑着催促,「快去吧。」
鞠清子愕了愣,河畔?这么晚了,外面风那么大,他去河畔做什么?她转身奔出门去,所幸很快就看到他了,还好他身披大氅,站在河畔的篝火旁,并不会十分寒冷。
「侯爷——」鞠清子有些气喘吁吁的,「你如何在这里?快回客栈用晚膳吧。」
奚浚远却不慌不忙地笑道:「他们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今晚在河畔有个祈福的仪式,我想着来看看。」
「是吗?」鞠清子凝眉疑惑道:「没听老板娘说啊,究意什么好日子?」
「当地的特殊节日吧,像是菩萨的圣诞?」奚浚远道:「我也不知道,来凑凑热闹而已,听说一会儿会放孔明灯呢。」
「真的?」鞠清子抬头看看天空,「我曾经见过别人放孔时灯,可漂亮了,满天璀灿,像数不清的星星。」
「就知道你们女子喜欢这些。」奚浚远莞尔道。
「什么时候开始啊?」鞠清子倒有些迫不急待了。
「不急,等一等吧。」奚浚远道:「趁着这空闲,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啊?鞠清子一愣,她都忘了昨日自己提过的三个问题,亏他还记挂在心,此刻他脸上的神色如此郑重,可见他答应过她的事,便是一诺千金。
「方才路过县里的胭脂铺子,觉得有一种胭脂不错,与我母亲用的大致相仿,想来也不是什么劣等货。」他忽然道。
「啊?」他说这个有何用意?
「我给你买了一盒,」他伸出手来,「闻闻,可喜欢?」
莫名其妙的,他给她买什么胭脂啊?鞠清子看着他掌心那小小的白瓷罐,掀开盖儿,嗅到浓郁的蔷薇香。
「闭上眼睛。」他又道。
「呃?」鞠清子实在疑惑,这男人究竟要搞什么鬼?
他道:「我先用胭脂在你掌心写下答案,你先别看。」
「为什么?」她不解,直接说就好了啊。
「不,我要听你先说。」他说完,便问道:「昨日你举例的那三个女子,她们每个人代表了什么,我想听听。」
呵,他好聪明,知道她的问题必有深意,他想知道背后的奥妙。
「好吧。」鞠清子微微闭上眼睛,「你写吧。」
他用食指沾了胭脂,在她手里轻轻划着,彷佛写了很多字,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行了。」
他替她合上掌,不让她看到其中的究竟。
「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了。」奚浚远道:「这三种女子,我该选哪一种,才能让你满意?」
「选择第一种女子的男人,通常是老虎男。」鞠清子道:「因为第一种女子,她们贤慧听话,相貌平平,老虎男觉得这样的女人容易掌控,她们管不了他,哪怕他三妻四妾,在外面花天酒地。」
「哦。」奚浚远抿抿唇,「那么,第二种呢?」
鞠清子道:「选第二种的男人,是棒子男,因为他会选择一个性价比最高的女子。」
「性价比是什么?」奚浚远不解。
「就是比如一件货品,它的质量要好,但价格要低。」鞠清子道。
「这么说,第二种男人还挺精明的嘛。」奚浚远不由得笑道。
「对啊,因为棒子男此生只娶一个妻子,他当然要挑一个性价比最高的。」鞠清子道:「这个女子除了偶尔闹些小脾气,或许从前喜欢过别人之外,她真的没得挑剔,但就因为这些缺陷,她才会嫁给棒子男,否则就成天仙了,那棒子男也不会放心。」
「原来如此。」奚浚远意味深长地道,又问:「那么,第三种呢?」
「鸡男。」鞠清子斩钉截铁地道:「看中青楼女子的美貌和财富,愿意被妻子供养,吃软饭,当小白脸。」
「你这话说的,人家青楼女子就不能从良了?嫁的都是鸡男?」奚浚远反驳道。
鞠清子镇定道:「这三个问题呢,是叫你在比较之后做岀的择,你选择了什么,你就是哪一类人,就像把各色珠子扔进各色的盘子里,大致如此,偶尔有些盘中掺杂了别的颜色的珠子,但红盘子必然是红盘子啊。」
这么说,他会明白吗?就像司徒功,虽然纳了青楼女子为妾,但他并不是鸡男,而是一只老虎,因为如果把这种女子摆在他面前,只让他挑一个,他绝对会选第一种。
「我懂了。」奚浚远倒很聪慧,一点就通。
「所以,你选了哪一种?」鞠清子问道。
「摊开你的手看看。」他莞尔道。
鞠清子借着篝火垂眸望去,她的掌中,写着一行小字——跟你相似的第一种,我选你。
也不知为何,四周顿时变得很宁静很宁静,她的泪花渗满眼,心酸酸的、暖融融,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想要的东西、渴盼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垂手可得。
心中的紧张烟消云散,仿佛积攒了所有的好运气只为能够换来一个他,难怪她之前那么倒霉。
「这句话不通啊……」她听见自己哽咽道。
「哪里不通?」他挑眉道。
「反正看着奇怪……怎么念都不通顺。」她道:「何况,我脾气这么好。」
「说走就走,独自跑到这隋县来,算不算闹小脾气?」他道:「从前喜欢过的人,不就是司徒功吗?」
呵,原来他是这般解读的。鞠清子忍俊不禁,她该跟他解释,自己从来不曾爱过司徒功,甚至从来不曾与司徒功亲近吗?算了,有些话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来日方来。
「看,孔明灯!」奚浚远忽然道。
鞠清子抬头,看见河提上的渔夫将一盏盏纸灯笼点亮,仿佛放飞了一颗颗星星,飘飘晃晃,扶摇而上,霎时间,一方天空便红了。
「好美啊。」她有些迷醉了。
「听说放孔明灯,是为了许愿。」奚浚远望着她道:「你也许一个吧。」
「我没什么原望。」鞠清子道。
「那就替我许一个。」他却道。
「替你?」她有些不解。
「希望我们一生一世都能如比。」他忽然握紧她的手。
方才冷得有些发抖,此刻周身却骤然热了,鞠清子忍不住问:「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你真的不知道?」
「我哪里知道呢。」他狡滑地笑道:「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罢了,但我想,要放孔明灯,总得有些缘由。」
鞠清子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把她骗到这河畔上,的确需要些缘由,所谓制造浪漫便是如吧?这些放孔明灯的渔夫,都是他雇的?呵,他一个棒子男,还如此浪漫,而且有时候霸道得又像是老虎男,他其实是个异类吧!就像她从前说的,千载难遇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