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曾经的她,无论多爱从前的未婚夫,现在早已把他抛诸脑后,所以她曾经劝过许多人,遇到棒子要好好珍惜啊,否则过了这一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奚浚远靠在椅背上,彷佛所有的气力尽失,他久久沉默,离了魂一般。
「真的没有办法?」他呢喃道:「清子,凭你的聪明,也没有办法了?我从前以为父亲很爱母亲,不论母亲做错了什么,他都会原谅……为什么他就不能再原谅一次?」
「这与爱不爱无关,」鞠清子道:「再爱、再善良,也终归熬不了永远。」
「若我将来一时涂,与别的女人有染,你也不原谅我吗?」他忽然问道:「你说过,你是棒子女——你也会像我父亲这样吗?」
「也许不会。」她答道:「在我心里没有绝望之前,大概不会。」
就像她曾经原谅她的未婚夫很多次,很多很多次一样。
「所以,我父母还是有机会和好的,对吗?」他似乎想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鞠清子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艰难地道:「男人跟女人不同,在这件事上,男人会绝情一些,女人则会宽容些许。」
「有何不同?」奚浚远道:「如果深爱对方,就该一样啊……」
假如婚姻是为了基因的延续,女人为了孩子会忍受这一切,但男人不同,妻子如果出轨,则意味着他的基因将失去传承了,所以男人对于这件事的反应远比女人要激烈得多。
她曾经看过一份调查资料,社会上的杀妻案远比杀夫案要多得多。
有人说,因为女人力弱,打不过男人,所以杀夫不易,然而打不过可以下毒啊,但从大多数男人岀了轨,妻子总是选择原谅的情况看来,归根究底,女人有了孩子,便确定自己的基因能得到延续,所谓有子万事足,有的女人甚至为了孩子能得到更多更好的照顾,会纵容丈夫的出轨行为。
而男人,并非如此。
「清子,你替我去劝劝父亲吧——」奚浚远几乎是哀求地道:「或者,再去劝劝我母亲,如今,我只有你了。」
他这话说得她心酸,虽然鞠清子知道,就算她会施妖法,估计也无济于事,但她还是愿意替他去试一试,哪怕让他高兴片刻也好。
第十七章 衷心苦劝(1)
鞠清子好久没到杏霖街来了,上一次她还是卑贱的卖婆,此刻她已晋封为郡主,周身华丽,站在国夫人面前,对方都要给她行礼。
「郡主金安。」延国夫人显然不太情愿,但碍于礼制,又不得不低头。
「夫人请起。」鞠清子答道。
两人相对,终究有些尴尬,不过延国夫人亦无可奈何,恭恭敬敬地将鞠清子迎进屋里。
「郡主是皇后娘娘的义妹。」延国夫人话中有话地道:「说来与我同辈,倒比浚远长了一辈。
呵,她这是在暗指,自己不适合当她的儿媳妇吗?鞠清子心中暗笑,回道:「昨儿进宫谢恩,皇上说,这辈分倒不打紧,昔年御千公主嫁给淮北侯为妻,说来,她还是淮北侯的表姑姑呢。」
这皇族内部通婚,素来乱得很。
「皇后娘娘执意赐婚,我也无话可说。」延国夫人叹息道:「只盼郡主婚后能勤加学习,多读书、多识礼,不要丢了皇后娘娘的颜面才好。」
「夫人教诲的是。」鞠清子姿态柔软地道:「日后我这个做儿媳的,还要向母亲多多请教。」
延国夫人淡淡地回应,「成了亲再说吧,如今还尚早。」
鞠清子道:「今日来此,还有一事,我与浚远大婚在即,浚远说,得替夫人做一套喜宴上用的礼服。」
「哦,」延国夫人道:「那是应该的,照我之前的尺寸,尽管去做便是。」
鞠清子道:「浚远说,好久没替母亲量过尺寸,也不现在是胖是瘦了,今日我带了裁缝来,想给夫人好好量量。」
「好吧。」延国夫人答道。
鞠清子给婢女递了一个眼色,婢女立刻从门外领进一个布衣妇人,畏畏缩缩地上前与延国夫人量身。
半晌,这妇人完了事,又由婢女领着下去。
延国夫人却蹙紧了眉头,「怎么,最近府里用度吃紧吗?」
「夫人何以如此一问?」鞠清子道。
「方才那裁缝怎么粗手粗脚的?」延国夫人道:「那模样,也不像是上等裁缝。」
「哦,确实是外面请来的。」鞠清子道:「侯爷怜她家境可怜,给她些活干。」
「浚远这是在搞什么鬼?」延国夫人终于觉得蹊跷,「这妇人到底是谁啊?为何要可怜她?」
「大概,侯爷觉得内疚吧。」鞠清子答道。
「内疚?」延国夫人一怔,「我那儿子又闯了什么祸?」
「这妇人的丈夫嗜赌。」鞠清子瞧着延国夫人,意味深长地道:「他积欠赌债,又对母子俩弃之不顾,侯爷觉得对不起他们母子,所以才格外照顾。」
「她丈夫赌钱,与浚远何干?」国夫人越听越迷惑。
「她丈夫不只赌钱,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鞠清子淡淡的道:「那个女人呢,与侯爷关系很深,所以侯爷才觉得内疚吧。」
电光火石之间,延国夫人猛然领悟,瞠目道:「你是说……那女人是……」
「那是袁先生的前妻。」鞠清子答道。
延国夫人踉跄退后一步,许久没有言语。
「夫人大概没见过袁先生的前妻吧?」鞠清子问。
「见过的……」好半晌,她才答道:「只是没料到……她变化这么大。」
「初见时,我还以为,袁先生的前妻比他大十多岁呢。」鞠清子道。
「他们同岁。」延国夫人声音有些颤抖,「年轻时,我见过两次,她生得也算漂亮,可现在……」
「女人嫁了什么样的男人,便会成为什么样貌。」鞠清子道:「好比,夫人如此有福气,嫁给老太爷,这么多年来衣食无忧,自然年轻许多。」
延国夫人垂下眸去,似有羞愧。
「夫人,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棒子、老虎、鸡吗?」鞠清子趁机道:「袁先生是典型的鸡男无疑了。」
「鸡男……其实他知情识趣,也没什不好。」延国夫人强辩道:「只不过,他不太懂赚钱,不懂营生,才会弄到如此地步。」
「可对女人而言,他不能顾家,又有何用?」鞠清子道。
「有些女人不过图个两情相悦罢了。」延国夫人显然在说她自己。
「夫人如今儿子长大成才,封为侯爵,才会如说。」鞠清子道:「方才那位夫人可就惨了,还有她的儿子也是,因为得不到丈夫的养育,母子俩成日饥寒交迫,儿子还常常因为父亲欠下的赌债被赌场的人打个半死。夫人,假如浚远过着那样的生活,你还会说,两情相悦最重要吗?」
延国夫人愣住,一时间无言以对。
「夫人——」鞠清子低声道:「有一件事,我想,该先对你讲讲。」
「什么?」延国夫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太爷……」鞠清子道:「前几日老太爷对浚远说,他要与你和离。」
延国夫人睁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大概从没想过,那老实巴交的丈夫竟会动这个念头。
她以为,他会永远宠着她、包容她,哪怕她对他再嫌弃,他也会视她为天仙一般,任她为所欲为。
「不可能……」延国夫人道:「浚远他父亲……他那日还来看过我。」
「这便是要与你道别了,」鞠清子问道:「夫人,你没瞧出来?」
「不可能!」延国夫人仍旧坚持道:「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管束过我,怎会突然如此?」
鞠清子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这哪里是突然呢?这是棒子男退到无路可退的境地,才做出的决绝选择。
男人跟女人不同,女人说分手通常都是说说而已,而男人说分手,一般都痛下了决心。
女人若对不起一个男人,男人会在心里默默扣分,直到扣掉最后一分,就是他跟你说再见的时候,而你永远不知道,这最后一分究竟是什么时候扣完的,分时他之前还对你很好。
「夫人,假如老太爷真与你和离……」鞠清子缓缓道:「你可想明白了,真的打算与袁先生一同归隐山林?」
「我……」这一回倒把延国夫人问住了。
「夫人过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粗茶淡饭,可吃得下?」鞠清子又道。
「这就不劳费心了,我有自己的体己钱。」延国夫人佯装镇定道。
「夫人真这么看得开,是我多虑了。我也是关夫人,才多说几句。」
延国夫人脸色倏忽有些发青,显然她也知道袁怀山其实靠不住,做情人可以,但做丈夫,实在太危险。
鞠清子觉得,应该让她自己去仔细想想是否得不偿失,只希望当她幡然醒悟时,为时还不算太晩,还能挽回一些损失……
「你那未来婆碆最近如何了?」楚音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