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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员赶到现场处理,弄开车门,立刻确定车主是烧炭自杀,他们紧急联络救护车,可惜到医院之前,车主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他们收拾车主的遗物,确认车主姓名是李咏莲,她开的白色Benz、车牌号码也无误,依据失踪人口登记的数据,打电话通知家属到医院太平间。

  所以宋逸祯看见金泰刚接到警局的电话,他就像被什么突然抽走灵魂般的,不哭、不语,只静静地拿纸笔记下负责的警员手机号码、在哪家医院。

  金泰刚让陈阿姨留守家中,旋即冲出门开车赶去医院。

  宋逸祯也在车上,她担心他没办法面对这样的恶耗,急忙打电话给社长。

  林建城一听,立即暂停手边公事,开车赶往宋逸祯说的医院。

  太平间冷冷清清,少有人经过。

  负责带路的职员核对了姓名,让李咏莲的家属进入。

  宋逸祯和林建城站在门口等候,而金泰刚面无表情的站在母亲的尸体旁边。

  他盯着母亲惨白的脸色,看着她动也不动的躺在冰冷的台面上,他竟流不出一滴眼泪,即使他握住玉观音项链,回想她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找他,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他,他还是流不出泪。

  他反倒发现她脸上抹不均匀的粉底残留两行泪痕,如果在平常,她力求完美的个性绝不会容许自己妆花了见人,他拿面纸帮她擦掉泪痕,这才接触到她冷冰冰的身躯,看到她额头眼角又多出了皱纹,他因此心伤,也更加生气。「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我讨厌女人哭泣,就是因为你……你知不知道?」

  他气恼母亲没有响应,在他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方,她,就这么孤伶伶的烧炭死在车上。

  金泰刚闭眼,不忍多看母亲一眼,转过身大步离开太平间,他还要处理母亲的后事,有很多细节要和葬仪社谈。

  他实在太过于冷静,让宋逸祯很担心,她拉住他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金泰刚怔忡的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响应。

  「李咏莲的家属是哪位?」

  林建城听到警员询问,将他带到金泰刚面前。

  「请你之后抽空到局里销案,还有,这是你母亲生前带在身上的物品,她的车子停在……」

  警员的话像一阵风,吹过他耳际之后就散开了,根本无法传进他的脑袋里,他被动的呆呆的收下车钥匙和母亲遗物。

  袋子里有李咏莲的皮包、手机、户口簿和夹在其中的一张字条——

  我死了,不再跟你争吵,一切如你所愿。

  宋逸祯和林建城一见,不禁惊愕的瞪大眼。

  金泰刚呆滞的瞪着母亲写给父亲的话,户口簿里何时多出林倩茹儿子的姓名?瞬间,他恍然大悟,难道母亲寻死是为了向父亲控诉?他气极反笑,「这真是……太可笑了,怎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洒枸血的八点档连续剧剧情竟然发生在我家?」

  「泰哥哥……」宋逸祯很担心。

  「金刚,请你节哀顺变。」林建城除了这么说,也不知该怎么帮助金泰刚度过骤失母亲的痛。

  此时,有两个人赶到医院,直接前去安放往生者的太平间。

  金耀升透过警界的友人得知消息,他失踪的妻子找到了,却已经不幸身亡,他怀着不安的心情赶来。

  林倩茹不让她的男人单独去见李咏莲,就算他不肯,她也硬要跟。

  两人因李咏莲突然身亡,难得起了小小争执——

  「好了啦,人都不在了,你就少讲两句。」

  「你凶什么,我辛辛苦苦帮你生下儿子,愿意没名没分的跟你在一起,可我不想我们的儿子受苦,以后上学,被同学笑他是私生子,你老早就该让孩子入你家的户籍,拖这么久才办成,我已经很委屈了,你老婆是怎样,你讲道理,她不听,吵架不够,她还故意挑这个时候去死,她想要做给谁看啊?这不摆明了要害我变成破坏你家庭的坏人……」

  林倩茹想不到竟然在医院和李咏莲的儿子狭路相逢,吓到她立刻闭嘴。

  看到害母亲自杀的那个人就在他眼前、看见狐狸精丝毫不尊重死者的嘴脸,他暴怒冲向狐狸精大骂,「你他妈的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坏蛋,还敢来这边嚣张!」

  「不可以……」宋逸祯和林建城急忙拉住他,可是他是柔道高手,现在又在盛怒之下,他们两人根本抓不住他。

  医院职员见状,也马上上前帮忙,无奈也没什么作用。

  金耀升见他们拉不住儿子,赶紧把林倩茹护到身后,他架开儿子的拳头,不料儿子还要冲过来,他不满的大声斥责:「住手,你在干什么,想打父亲吗?」

  金泰刚闪开父亲挥来的一拳,他跟母亲曾经受过的家暴记忆突地涌现,如今母亲挡不了父亲在外面生的孩子入户籍,选择自杀,残留在她脸上的泪痕、冰冷的身体,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感到脑中有什么啪哒一声断裂,令他愤恨吼叫:「你他妈的才不是父亲!」他毫不客气的还手。

  金耀升被儿子的愤怒吓到,再加上他也老了,比不过年轻人的速度和猛烈,他硬生生挨了一拳,「哇啊啊……」痛呼之际,他来不及躲开儿子的抓扯,下一秒就被儿子过肩摔,趴倒在地上。

  「泰哥哥住手!」宋逸祯惊慌的大喊。

  「金刚,够了,再打下去,你父亲真的会受伤!」

  「天啊……金泰刚你做了什么……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打……你这不肖子、野蛮人!」林倩茹高声飙骂。

  金泰刚听到周遭闹烘烘的,感觉到有几个人硬是将他拉开,而林倩茹还是黏在父亲身边、歇斯底里的对他叫嚣,若非宋逸祯满脸担忧的看他、阻止他,他很有可能连林倩茹那个死女人一起打。

  李咏莲的死,让李家人和金家人紧急聚集,召开家庭会议。

  他们对金耀升再多指责,也无法唤回李咏莲一命,于是很快就讨论到现实面,李家的营造事业需要靠金耀升在议会的人脉帮助,取得市区精华地段的建照和与使用执照;而金家选举参政的经费,也需要李家的资助。

  最后,两家人达成共识,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继续维持家族合作的关系,金耀升要替妻子办一场盛大的葬礼,李家这边就勉强接受金耀升哭着磕头道歉,他们不想追究私生子纳入金家户籍,也不希望女儿自杀的消息见报。

  金泰刚无法忍受两家人见个面,让父亲表演哭一哭,母亲死亡的事情就这么大事化小,一切的金钱政客交换利益照旧,然而他向他们大声抗议完全没有用,在家族施压之下,他非但对母亲的葬礼如何举办不能置喙,更听到一些不要仇视自己父亲的屁话!

  听到金泰刚转述李家和金家如此离谱的处理方式,宋逸祯无言了,加倍同情金泰刚的母亲,对他的情绪也极为担忧。「你会不会去你母亲的葬礼?」

  「那个人在我妈活着的时候,就对她不好,她过世了,才来假惺惺的办葬礼,我想到就恶心,干么要去?」金泰刚愈说愈气。

  林建城也同意他不要去葬礼,否则又像上次在医院痛揍老爸的话,铁定上报,不仅市议员和两家族的亲友难看,金泰刚隐瞒的身分也会曝光,影响到月刊连载和出版公司经营就不好了。

  因此,金泰刚决定等到葬礼结束之后,再找时间去母亲的墓园探望。

  小左和宰栽不知道详细状况,只收到金泰刚家里出事要处理的通知,他们依照他说的,暂时不用到工作室画稿,继续休假。

  宋逸祯无需林建城开口,也会陪着金泰刚,至少要看他正常的吃饭。

  在金耀升亲自处理之下,妻子的葬礼挑好吉日,不到半个月就筹办妥当,订了最大的厅举行公祭和家祭,大手笔布置灵堂,政商名流前来哀悼,媒体记者拍摄,各界赠予的挽联和花卉,多到排出厅外。

  家祭当天早上,金泰刚呆坐在工作室二楼,盯着桌上母亲的银行存折、印章、房屋权状和钥匙。

  宋逸祯非常担心,他从找到母亲那天到现在,始终没有掉泪,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难过,即便他接电话,也是淡淡的、没有情绪的谢谢对方关怀母丧,她觉得这样子很不正常,却又无法帮他。

  她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想的,她想说些话安慰他,可是想了好久,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握着胸前的观音坠饰,什么事都做不了,脑袋空空的,什么事都想不了,不知不觉当中,已经从早晨发呆到傍晚。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几乎窒息的寂静,金泰刚愣了片刻,这才接起电话,听到陈阿姨微微颤抖的嗓音传来——

  「少爷,我原本不想打这通电话的,可是,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今天是夫人的葬礼,明明说好了林倩茹母子俩不准出席,可她还是带着儿子去了……夫人遗体还没完成火化,她就带着私生子到老爷身边……一副元配正室的骄傲嘴脸……老爷也由着她去……究竟什么意思啊……我真是替夫人感到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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