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后跌坐在地上,「京家……哀家没那意思。」
「有的,您一直想跟齐家分享天下,皇祖母,皇祖父对您不好吗,父皇对您不好吗,为什么您不能替公孙家想一想,永远只站在齐家想事情,我不信您不知道齐玉轩蠢钝,但您还是要我娶她为妻,我怎么能跟这样一个人朝夕相处,可对您来说,我怎么想不重要,齐家能不能保下才重要,我身为堂堂太子,婚事居然只有一个选择,您让我作何感想。」
齐太后被戳破心事,脸上又尴尬又难堪,可想起哥哥的叮嘱,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就这一次,你娶了玉轩,哀家绝对不干涉你子嗣的婚配。」
「到时候齐玉轩会干涉的,她身为太子妃,肯定让太孙跟齐家女订亲,您想想,四代父子就出了三个皇后,齐家真要权力滔天了,祖母您别求我,我求您,放过父亲,放过孙儿。」
齐太后下定决心似的,「你刚刚进来的时候说拈阄,好,哀家答应玉轩跟姜俏拈阄。」
软天监很快的接到旨意,这便算了起来,中秋月圆,乃是适合请示天意的好日子。
由于太子妃抽签决定实在太损皇家威仪,故中秋节那日没有摆放花台,而是简单的放置香案,桌上两个卷轴,一个写着玉轩,一个写着姜俏,由公孙玥亲自点选,首卷为太子妃,剩卷为良娣。
简单仪式结束,钦天监监正对公孙玥深深鞠躬,「太子殿下,请。」
众人屏气凝神。
齐太后自然希望是齐玉轩,她这辈子都是齐家女儿,她要齐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上则希望是姜俏,他也受够母后,受够齐家了,何况姜家不过大学士,妻子又都是商家女儿,有这样的太子妃,将来不会有外戚专权的问题。
李皇后也是投姜俏一票,道理很简单,李家没有的,齐家也不准有。
至于当事人姜俏,当然也期待是自己——生了云儿之后,她的想法有了很多改变,想保他平安,保他顺遂,而这前提是她要有权,一个无权的母亲保不住孩子,所以她只有拿到东宫最大的权势,才不会有人轻易动她的孩子。
公孙玥在案台上拿起一个卷轴,众人眼睛都有焦急之色,是姜俏?还是齐玉轩?
钦天监监正躬身道:「太子殿既然已经选定,便请打开卷轴。」
「我手上这一眷便是太子妃的名字?」
「正是。」
「而桌上这卷则是良娣?」
「正是。」
就在众目暌睽中,公孙玥把手上的卷轴扔进香炉里,香炉里正燃着大香,遇到纸张,一下起了太火,把纸卷烧得一干二净。
监正傻眼,「太子殿下!」
「我的正妃已经烧掉,但桌上的良娣卷仍留着,这打开看良娣的名字也是一样。」公孙玥说完便拿起桌上的卷轴,一扯,卷轴上端端正正写着——齐玉轩。
钦天监监正见了,于是高声宣布,「正妃姜俏,良娣齐玉轩。」
齐太后一下跌坐在地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她已经命人偷换过卷轴,无论玥儿先拿哪卷,都会是玉轩当太子妃,可现下怎么会……
难道玥儿知道她动了手脚?不,不可能,姚公公做事一向利落,那换卷的小太监又已经被灭口,不会有人知道的……但不论如何,结果已定。
第10章(2)
太子妃已定,皇上跟李皇后都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这姜俏虽然出身低微,但只要不是齐家女就好。
李皇后当场下令钦天监给太子算好日子,要正式迎娶太子妃。
「不,不可能。」齐玉轩尖叫起来,「这种女人怎么能当正妃,正妃应该是我,我的祖父是国相,我的父亲是三品大臣,我还有个太后祖姑,这女人有什么,她的娘亲还是商人家的女儿。」
姜俏原不想跟她计较,但扯到母亲再不岀声,以后人家会以为她好欺负,「齐五姑娘我提醒你,你若不想以后日日立规矩,嘴巴上就放干净点,否则我会好好教导你为人妾室的规矩。」
齐玉轩一下哭了出来,「祖姑,你看看这女人,她说玉轩是妾室,表伯父,这女人如此刁蛮无理,怎配侍奉表哥,这拈阄不算,重新再来一次,表伯父,玉轩求您,下旨让钦天监再来一次吧。」
姜俏真服了这齐玉轩,皇上的脸色已经那样难看了,还表伯父个没完,他是皇上,不是表伯父,同理,这宫中只有齐太后,没有什么祖姑。
这齐家还真是没人,这样无脑的也推来当太子妃,嫡女又怎么样,在场的宫女随便一人的脑子都能超过这个嫡女,在这种皇家场合喊祖姑跟表伯父,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啊,该不会觉得这样比较亲切吧,可是天家最讨厌的就是装熟啊。
她也很佩服太后,到底是怎么教的,还是觉得只要有自己在,一切没问题,所以什么都没教?
「表伯父。」齐玉轩哀戚恳切,突然对着皇上下跪,「您答应我吧,不然玉轩就长跪不起,若下次拈阄玉轩还是良娣,玉轩就认命。」
皇上的脸色很不好看:「你喜欢跪,那就跪着吧,来人,传朕命令,齐玉轩在此跪着,不准起来。」
「表伯父!」
齐太后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玉轩,跟哀家回寿康宫。」说完,亲自去扶了齐玉轩。
姜俏就看到齐玉轩真的站起来了,站起来了,站起来了,因为很惊讶所以要说三次。
太后可以打皇上的脸,但玉轩居然也跟着打。
皇上是真的火了,当天晚上就派人把齐玉轩送回齐家,并告知齐家她在宫中对皇上不敬,齐家一听,得罪了皇上还得了,连夜把她送往乡下庄子反省。
齐太后亲自到了御书房想说情,皇上却是称有事不见。
皇上这回是铁了心,母后拿着孝顺掐了他三十几年,让他娶齐梅儿,让他立照儿为太子,太子跟齐后双双被废后,又把目标转向新太子的太子妃,他真受够了,玥儿说得对,母后是不会满足的,他如果想守着父皇传给他的天下,就不能再让母后掐着,他不能再愚昧的孝顺下去了。
齐太后开始称病,但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太后只是在逼皇上,之前太后只要生病,皇上总是会屈服的,但这一次却没有,太后病了整个冬天,连年夜饭都不出来吃,皇上天天派人去寿康宫问安,却没再踏进寿康宫一步。
五月中,夏至,天气晴。
花开院中的蓝雪花已经开了,一球球的丛叶团中长出,白色的,蓝色的,相间交错,茂盛可爱,八角亭上的大红色凌雪花怒放,沿着白墙种植的小木槿也开了,嫣红花朵十分讨喜。
阳光穿过树梢,映入房间,在青砖拉出金色光束,姜俏正在梳妆,公孙玥则在尚服宫女的服侍下更换衣服。
「对了,有件事情忘了跟你说,你建议的那个大渠江水库,前几日已经开始动工了,工部预备兵工合一,打算五年内完工。」
「地都征到啦?」姜俏透过铜镜,看到公孙玥一脸喜气,心里也替他高兴,她的夫君真是好太子,心系万民。
「大渠江沿岸,半年涝半年旱,地便宜得紧,只不过时隔太久,有些土地持有人都不知道跑去哪了,找这些人倒是花了一番功夫,不过也幸亏那地不好,听说可以卖,倒是人人都乐得卖出,等水库修好,沿岸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
姜俏又从镜子偷看,哇喔,夫君帅气哦。
芫华见两人差不多了,便打了手势,文竹跟繁缕很快把早膳摆上来。
姜俏走到桌子边看,炖蹄膀,卤羊腿,人参鸡汤,火腿炒虾仁等等,十菜两汤,只有一道绿色蔬菜,忍不住就皱眉,「怎么一早就是大鱼大肉的呢。」那蹄膀油得她都快饱了。
宋嬷嬷笑说:「怕太子殿下跟承徽没时间吃午饭,便把早饭准备得丰盛些,不吃些油,怕是撑不到下午。」
公孙玥笑说:「嫂嬷见过的场子多了,听她的不会错。」
「殿下过奖。」宋嬷嬷招招手,文竹跟繁缕连忙上前布菜。
文竹一下就夹了一块超肥的蹄膀肉放入她的碗,姜俏实在不想吃,但看到公孙玥的眼神,只好乖乖拿起筷子,他点点头,表示满意。
「我有件事情想回问你的意见。」公孙玥一面吃饭,一面说:「我打算重新修改税制,商人提税到三成,其余税一成,农民依然是收谷时顺便收税,家中若无男丁则减免,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很好,超好,还可以更好一点。」
「快说,我等着听。」
「不要按照身分收税,而是按照收入收税,你想,商人也有分的,皇商可是年收数万两,针线铺子的老板一年一百两到头,这三成税嘛,皇商少了三成虽然多,却不会对生活造成影响,女儿出嫁依然十里红妆,但针线铺子一旦去了三十两,影响可就大了,女儿的嫁妆可得少上五担,再说工人好了,以首饰匠来说,一套头面的手工钱就要五十两,年收千两不成问题,却只要一成税,对于一些小铺子商人来说,未免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