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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你不懂我这么对待你的原因?君子不夺人所爱,但我见不得你如此受苦。」玄离徐缓的说道,语气之慎重,让人完全明白,他是经过深思熟虑,万不得已才会提出这询问。

  「我没有受苦。」她摇著头,强颜欢笑,仍在自欺欺人。

  玄离靠在她身边,一字一句劝著,将她诱离戌剑的身边。「芙叶,到我身边来。纵然你不能成为我的妻,我也将宣布终生不娶,只守著你。倘若戎剑真心在乎你,他也应该如此。」他所给予的,是戎剑无法给予的。

  一生一世相守的承诺,如最甜的糖,多麽的诱人。一个女人何其有幸,能得到一个男人如此的承诺,又何其的不幸,这承诺不是出自於她心爱男人的口。

  「我绝不叛离公子。」她紧闭上双眼,转开了头,不肯去看玄离的表情。她从来不曾想过,要离开戎剑。她可以为了他而罔顾性命,怎么可能离开他?

  就算留在他身边,总有一日会被他冷落遗忘;就算留在他身边,必须看著他迎娶另一个女人,两人被翻红浪,交颈合欢——

  齿间猛地一啮,啃破了柔嫩的唇,鲜艳的血,缠绵的落在单衣上。

  她用尽全力推开玄离,想要逃开,无法继续听进那些残酷的话语。信期锈纷飞,衣袖仍被牢牢握住,她逃不了。

  玄离靠在她耳後,呼吸撩动黑发。修长的指挑起一绺柔软的发,举到唇边,印下一个吻,首次与她如此接近。

  「如果你非戎剑不可,我不逼迫你。只是,请让我帮助你,我不愿意见到心爱的女子,承受如此痛苦的煎熬。」玄离说著,一句又一句,苦口婆心,柔和的语调,在她耳边盘桓不去,与渺渺香气一同渗入她的骨血。「我能让安阳蔡侯主动退婚,让戎剑永远只能属於你。」

  声调愈来愈低,迷惑人心,让她难以分辨,回荡不散的话话究竟是出於音离的口,还是潜伏在她体内,那心魔的窃窃私*。

  「戎剑宠著你的事情,早传遍了天下,安阳蔡侯之女,到底是个贵族,生来心高气傲,她难道真容得了你?你真能忍受,被戎剑所冷落?」玄离问著,诺气徐缓,问题却不曾中断。

  「不,我绝对不会——」还没能说出绝不会如何,玄离已伸指覆在她唇上,没有触碰她,但那双注视著她的眼,有著让人震慑的力量。她动弹不得,如被银针刺穿的蝶。

  「难道,你不想独占他?」他投下了最诱人的饵。

  简单几个字,如惊雷在耳际闪过,她被震得神魂俱动。

  独占他?永远的独占他?让那双眼睛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只看著她一人?

  芙叶坐在石地上,身躯僵硬得彷佛冻结,心绪如扯乱的丝线,理不清头绪。甚至连玄离是何时离去的,她都没有察觉。

  满屋的丝绸飘舞著,如同她惴惴难安的心。

  几日後,奴仆们将纳徵时必须送上的去熏染料、五匹帛布,成对的鹿皮装入巨大的箱中,推上了远行的车队,送往安阳蔡侯的府上。

  从玄离来过的那一日起,芙弃不再刺绣。

  一拿起绣针,心口就发疼,如同有人以匕首戳刺她的血肉,非逼得她必须放下绣针,喘息半晌,疼痛才会褪去。

  大夫查不出病症,开了几帖温补药方,困惑的离去,只有她不安的猜测著。莫非,是心魔在作祟?

  夏季的时间逐渐过去,荷花绽放,幽香四溢。湘水上的歌声不断,远远传了过来,芙叶躺卧在石地上,仰望著飘动的丝绸。

  累了倦了,她也不曾挪动身躯,在石地上欲梦还醒。夜深时下了雨,雨水落在长庆殿上,敲击著屋檐,一阵近,一阵远。

  已经数不清,有几个日夜没见到戎剑,少了他的音容,燕子居里格外冷清,彷佛不属於阳世,而是最冰冷保幽的冰害,有著透骨的冷清,这难道就是冷宫的氛围?

  「芙叶]最熟悉的声音唤著她,靠得好近,伴随著她亲手薰在他衣裳上的麝香。

  芙叶睁开眼睛,又惊又喜,疑似在梦中。她握住他的衣袖,继而胆怯的触碰他的臂膀,保怕眼前的男人,只是她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她的触摸,是否会太快惊醒这美梦?

  即使是梦,她也不愿醒来。这么久未曾见到他,就连梦境都是珍贵的。

  微颤的手冰冷如浸润在水中,一朵含苞的荷,歼细的指抚著他的臂膀、颈项、脸庞,以及他鼻间的呼吸,确认著他是否真的存在。

  「睡得迷糊了吗?别睡在石地上,小心醒来後又要咳了。」戎剑轻声说道,低沉的男声穿透她未醒的梦寐。

  他轻易的将芙叶抱起,回到卧室里,将她放置在卧榻上。高大的身躯悬者在她眼前,强健的双臂撑在她的身侧,提供最严密的屏障,却没有压疼她。

  芙叶紧密的拥抱戎剑,用全副的心神感受他的存在。像是如何用力都还不足,她紧抱著他,不让他离开。

  「吓著你了吗?」戎剑的澹眉皴了起来,抚著她纤瘦的背部。几日不见,她是不是又更憔悴了些?

  夜深了,或许他不该来,惊扰了她的休憩。但是多日不见,他热烈的思念著,好不容易才抛下繁杂的谙多事务,觑了段时间前来。

  「没有。」芙叶用力摇头,不肯抬起头来。此刻抬头,他肯定会瞧见她眼中喜极而泣的泪。「我好想你。」声音被埋没在他的胸膛间,细若蚊呜。

  「我不曾到来的时日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他呼吸著属於她的香气,一双手探入花罗内,覆盖柔嫩的肌肤。她的身躯上,多了一股淡淡的香,如五月河塘中盛开的荷。

  芙叶摇摇头,黑发散落在戎剑的肩上,她贪恋他的体温,眷恋他的拥抱,不愿松开手。

  连自己都难以回答,为何不说出棠稷与玄离来过燕子居的事,玄离说过的话,成为她心中的一项秘密,就连最亲近的汀兰,她都未曾透露半句。

  戎剑侧过高大的身躯,将她纳人怀中,环抱著她纤细的身子。

  「这些日子以来,郢都内有太多事情要忙,我抽不开身。」就连今夜的短暂相聚,都是偷来的,一等天亮鸡呜,他就必须赶回郢都,继续处理千头万绪的国事。

  「你不能留下吗?」芙叶抬起头来,双眸中蕴满了失望。

  这些年来,她甚少主动要求他的陪伴。但是她的心正经历著忧虑的磨难,寻不到任何依靠,他却来去匆匆,只在她心间的湖泊轻轻一触,留下涟漪後,转身就走。

  「安阳那里派了人来,安排大婚的事宜,我必须在场。」戎剑解释著,低头吻著她柔嫩的颈,呼吸著那令人著迷的香气。「芙叶,再忍耐一段时日,婚事与继承之事都底定,就能时常来见你。」

  他每说出一句,她眼中的欣喜就减去一分。又是安阳,又是婚期,愈来愈多外在因素,总瓜分著她拥有他的时间。

  「婚期定了吗?」芙叶低声问道,想确定从何时开始,就将忍受长久难以见到他的日子。他能这样拥抱著她人睡,伴随著她醒来的日子,还剩下多久?

  「今年九月。」他说出巫者卜出的日期,语气轻描淡写,彷佛两国联姻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是吗?」她许久後才能开口,勉强抬起头来。「芙叶贺喜公子大婚在即。」说出口一字一句都如芒刺,有著尖锐的硬刺,刺得她喉间发疼。

  温润的唇却轻轻颤抖,话尚未说完,眼中已经浮现哀伤的水雾。弥漫在眼前的波,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她匆促的避开,推开他的怀抱,翻下卧榻去,不愿让他看出端倪。

  尚未离开卧榻,有力的男性臂膀就伸来,握住她纤细的肩,不许她离开。

  身上轻如烟雾的素纱单衣被扯下一声响亮的制帛声,柔软的单衣在他的手劲下,轻易撕裂。只穿著素雅花罗的她,躲到烛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隐约闪烁的,是那双眸子里的波光。

  「回来。」戎剑皱起浓眉,看见她眼中的泪。

  「不。」芙叶低语著,缓慢的摇头。来到他身边的数年里,首次违道他的命令。

  「为什么哭泣?」戎剑丢开手中的素纱单衣,双眉销得更紧。

  她眼中的哀伤绝望,像是落人陷阱中的鹿儿。为什麽她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彷佛有人残忍的熄灭她心中的火焰,夺去她最重要的心爱之物。

  芙叶想恭贺他宿愿得偿,即将成为正式继承人,即将迎娶尊贵的蔡侯之女。

  但祝贺的话话便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出,未语泪先流。

  等待了半晌,发现芙叶始终瑟缩在角落,没有任何动静,戎剑的耐性用罄。他浓眉紧皱,蓦地纵身而起,如看足猎物的兽般,扑往娇小的她。

  芙叶倏然一惊,只察觉眼角黑影窜动。

  她本能的退开,小小的步伐尚未迈开,如鬼魅般迅速的身影,已经来到她的眼前,封住她的去路。她低呼一声,紧开双眼,身躯已经被他环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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