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哼!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对花草说话的。」许香菱气急败坏。
楚槿不疾不徐地反驳,「我还会对着衣服抱怨怎么这样脏啊,快把我给洗死啦,抬头对天空说今儿个太阳真好、云真美,拿香求神佛庇佑我们一家子平安健康呢。对着让我发家致富的花草说几句『托你们好好长,不要生病了』、『谢谢你们把花开得这么好,让我多赚一点钱』这也叫做妖?如果是的话,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妖喽?」
短短几句噎得许香菱回不了嘴后,楚槿缓缓走下台阶,对着村民们说:「我知道你们最近因为蚧壳虫病的事,烦恼得很。」
张婶子走上前问:「你说,那白白的小虫是什么蚧、蚧壳虫?」
「嗯,它们经常在植物的下半部出现,分布在茎或叶子上头,一个不仔细就会传染开来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为什么你们家的花都不出事?」
「谁说不会,我们田里也有这种问题,只不过发现得早,而且我们家的花田筑了墙,不容易被外头的病虫害传染。」
村民点点头,又问:「你是怎么处理的?」
她耐心解释:「刚开始数量不多的话可以用细竹签把它们除掉,但如果发现数量越来越多,就要很强的水流把它们冲掉,而且隔离起来,不要再传染给其他花卉,除此之外也可以在水里加上酒来冲洗,达到杀虫的效果,大家可以回去试试。
「往后你们不必再怀疑我是魔是妖,我能知道这些是因为我识文懂字,看过不少农事方画的书册,至于损害很少这事,你们也晓得我们家里添了不少人,他们每天分队巡逻,一发现不对劲就会往上报,所以能够及时防范,若你们也能这么做,相信也会和我们一样。」
眼看她就要脱身,许文杰不甘心,故意问:「既然你知道防范的法子,为什么不及早告诉大家,非要大家的花病得七七八八才肯开口?」
许香菱接道:「可不是,你根本存了私心,想让大家的花全死光,贺老板李老板买不到花,就不得不高价跟你进货。」
楚槿淡淡地扫过许香菱,视线却没停在她身上,摆明了鄙夷,「你这话我可不接,第一点,我有自己的铺子,早就不和贺老板、李老板打交道,我想这些事大家都晓得,不会轻易被糊弄?」拿这点来说事,根本是纯粹给人添堵。
看有人悄悄地点了头,她继续往下说:「第二点,里正约莫忘记了,去年炭疽病出现时,我让人去告诉你这件事,连防治的法子也说了,当时你是怎么斥责的?你说我们危言耸听,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往后还怎么敢说话?
「可当时我们还是存了善念,以为里正是因为舍妹的事气上楚槿,表面上把话讲得难听,私底下还是会召集村民把这事宣导下去,没想到一直都没看到动静,我派人到外头探听,这才晓得炭疽病已经传染开来。那寸候我和孙婆婆到不少人家里拜访,把法子告诉大家,多少抢救一些花卉下来,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件事?」
这会儿村民的目光全落到许文杰身上。原来问题是出在他身上,要不是他不听建言,大家也不会损失得这么惨重。
许文杰肩膀一耸,暗恨自己干么提这回事,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哪、哪有这事儿?我不记得了。」
他的局促不安和楚槿的泰然自若成了极大对比,村人们这下哪还看不出谁说谎。
楚槿清冷一笑,缓声道:「我知道大家是受人煽动,也不怪你们,可是各位,请你们想想,如果村里发生传染病,我们家的花田就在杜子里,即便有高墙阻挡,我们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我要真是存了赵夫人、许里正说的那份心思,不是损人亦损己?
「再者,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村东老王家的宅子正在整修?那是我买下来的,等修建好之后,我打算请两位秀才到村里,免费教大家认字读书。读书不一定要考功名,我希望往后碰到农事上头的问题,大家可以认得字,从书里面找到解决办法,免得两眼一抹黑,胡思乱想,栽赃到神鬼妖魔头上,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此话抛出,村人们全改了立场,读书认字可是富贵人家才能做的事啊,何况还是免费的。
这会儿他们纷纷低头,一个个面有愧色,想想自己一大把年纪,听人糊弄几句就上门欺负小姑娘,而小姑娘娘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田大叔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卫姑娘,我们受人蛊惑来这里闹,心底着实过意不去,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接着,大伙儿一人一句,抢着同楚槿道歉。
孙晓蓝看见人群后头,许文杰和许香菱灰溜溜地正准备逃走,刻意大声说道:「往后各位叔伯嫂可别再听人胡说八道,有人巴不得咱们百花村不平静呢。」
楚槿轻扯孙晓兰手臂,不让她往下说,爽了嘴皮子却埋下不痛快,这可不划算,谁晓得什么时候那些个心眼小的会报复,平添麻烦。
她笑着说:「我明白大家不是存心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头,能够就近照应,彼此之间结下善缘、不存恶念才好。」
孙婆婆与楚槿对视一眼,开口道:「前些日子我和小槿讨论过,今年秋菊卖出后,就打算把培育新种菊花的法子教给大家,往后能养出什么样的花,就看大家各自努力。」
竟然有这么好的事?!大家日夜想着却不好光明正大要求的事,她竟要公开教导,心里的愧顿时更深了,纷纷涌上前,感激的话一句接一句说个不停。
等厨娘领着下人回来准备大打一架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大家怔怔地看着主子,不晓得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喊打喊杀的吗?
卫珩匆匆进宫,信州稻灾一事处理完毕,得把奏摺往上送,即使上官谦根本不想看,这些奏摺最后都会送到盛相爷和自己手中,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做,免得落人口实。
走进御花园,上官谦身边的杨公公迎面而来,站定后,笑着同卫珩打招呼,「卫大人进宫了。」
「是。」他看了领路的小太监一眼,说道:「皇上身子可好?」
扬公公用手指顺顺眉毛,道:「这些日子,皇上龙心大悦,皇后娘娘也心情大好,卫大人这趟又把差事给办得漂亮,许是会有大赏。」
看看杨公公的动作,卫珩微微皱眉。这是让他小心的意思,难道宫里有什么麻烦事在等着自己吗?再听他特意提到皇后娘娘,所以此事有张皇后的手笔?
卫珩面不改色,说道:「那我可得加快脚步,看看皇上要赏我什么好东西。」
说话间,杨公公悄悄地递了封信给他,卫珩微哂,里头肯定有不少外头探不到的后宫消息,他顺手送出一块羊脂玉牌,将信纳入怀里,随着小太监继续前行。
当他琢磨着杨公公的话时,风儿吹了过来,戏谑地在他耳边撂下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
与此同时,树上一名女子伴随着尖叫往下坠。
若不是风给了提醒,卫珩肯定会伸手接住,而这会儿他反应迅疾地把领路太监往前推去,转眼间,女子摔在小太监身上,两人痛得哀叫不停。
卫珩这才看清楚,躺在地上的是康华公主——张皇后所出的长女。
瞬间,事情串起来了,大赏赐、皇后娘娘、美人恩,看来张皇后忌惮皇贵妃,想拉自己入队呢!
也是,张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才十四岁,比皇贵妃所出的大皇子小两岁,更别说大皇子嘴甜面甜,虽然脑袋不佳,却懂得讨上官谦欢心。
几个月前,上官谦酒后多言,说要让大皇子入主东宫,为挑起两宫娘娘不和,卫珩让人往宫里宫外头散播谣言,说过完年后上官谦将立大皇子为东宫。
许是这个谣言让张皇后急得跳脚,才会想拉拢自己,毕竟他现在可是上官谦跟前的大红人。
冷眼看着从树后现身的宫女,卫珩冷笑。「做什么?还不把公主扶起来。」
宫女这才急急忙忙上前把公主扶起。
康华公主嗯嗯啊啊、娇弱无比地站起身,起身之际还向卫珩抛去媚眼。
康华公主上官玉十七岁,名声却糟透了,上官谦几次想为她赐婚,但被点名的臣子全都吓得脸色惨白,一个个都以「在若干年前已经定下亲事」来婉拒,几次下来,上官谦便也歇下这份心思。
康华公主是上官谦第一个孩子,宠溺疼爱自然不在话下,别人不愿娶,他还不乐意让女儿受委屈呢,了不起赐座公主府,养她一辈子便是。
过去,卫珩认为传言不可尽信,但自从往后宫埋了眼线后,证明康华公主的淫乱不仅仅是谣言,随手一抓都有一大把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