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立灯被大掌推到另一个方向,接着倒在地上,眼看她如此固执,蒋生也只能惊怒不已地张开双臂将她护在怀里,整个人更是紧贴着她的后背,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
晕眩震荡间,有物体自高架上落下砸在他背上,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松开她,幸亏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久骇人的震荡平息,只剩极其细微的余波,以及脑间暂时无法消除的惊恐和晕眩。
「停了停了,地震终于停了!」几名老修复师彷佛历劫重生,纷纷从桌子底下探出头,仓皇张望。「丫头,你没事吧?」
「没……没事……」翁雅婷晕眩地抚着前额,忽然发现腰上多了只手臂,不禁愣愣转身往后望去。
「你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一张臭脸蓦地喷火,烧得她差点抱头鼠窜。
「啊?」她一脸呆愣,被震得迷迷糊糊的脑袋一时无法顺利运作。
「遇到地震应该立刻寻求庇护,你却傻傻死守岗位,难道你没看到你那些同事马上躲到桌子底下吗?他们起码比你老了四十岁,动作却比你快了四十倍,你到底懂不懂得保护自己?」
欸欸欸,骂人就骂人,干么强调他们老?
爬出桌子外的老修复师们虽然心生不满,却也觉得翁雅婷该骂,文物保存虽然重要,但命都没了还保存个屁。
「我……」翁雅婷被骂得哑口无言,本就迷迷糊糊的大脑更被骂得晕头转向,但饶是如此,她还是牢牢记得刚刚地震发生时,他以身体保护她。「谢谢你保护我!」
她就知道藏在那张冷淡面孔下的是颗温柔善良的心,虽然他的温柔善良从来只奉献给他喜欢的人,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救了她不是吗?
这是不是代表他其实不那么讨厌她?
「你错了,我并不是保护你,我只是保护我上司的传家之宝。」蒋生忽然后悔了,这女人眼里的爱心是不是又变多了?
骗人,刚刚他明明说安全要紧,还想拉她避难呢,可是别扭不坦率的他也好迷人喔!
她小脸酡红,一双水眸始终离不开他。
如果他们在古代有多好,那么她就可以以身相许了。
「鉴定还需要多久时间?瓷盘能够修复吗?」该死,她到底要看他多久?
蒋生头好痛、好无力,为什么她总是不怕他的臭脸加冷脸?
「可以修复,至于能修复几成则需要仪器的进一步鉴定,待会儿我会替瓷盘拍照,每九十度拍一张,外加顶部、底部、每条裂缝都会做局部特写,再用光蛋光分析仪对瓷盘材质做定性、分析,之后就能确定结论。」
说到工作,翁雅婷立刻把儿女情长搁到一边,再次重拾专业精神。
「那这些手续需要多久时间?」很好,一谈到工作又恢复认真,至少她公私分明,是个杰出的专业人才。
「至少要半小时。」
「可以控制在四十分钟内吗?」扣除浪费掉的时间,他和上司必须赶在四十分钟内离开尔雅美术馆,才能准时抵达下一个目的地。
「瓷盘本身受损得很严重,很多步骤都要格外小心,不过我会尽量快一点。」
说话的同时,顾不得一地凌乱,她小心捧起瓷盘走到一旁的照相室,将瓷盘放在铺着防震垫的照相台上。
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个余震,还是空旷的照相室比较安全。
蒋生跟了上去,此时康友谅一行人匆匆从外头走来。
「怎么样?这里没事吧?」馆长、副馆长一脸惨白,就怕康友谅送来的传家宝有半点损伤。
「没事,多亏翁小姐动作迅速,把瓷盘保护得很好。」蒋生就事论事,虽然刚刚才骂过她蠢,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尽职勇敢。
面对灾难,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那样把自身安全放在后头,平心而论,她是个很优秀的修复师。
「那就好。」馆长、副馆长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康友谅也放下心中大石。
确认没有任何灾害发生后,一行人就静静站在照相室外看着翁雅婷拍照,可站在角落的罗兰却忍不住嘀咕:「告白当天晕倒住院,好不容易见面却遇到地震,雅婷未免也太倒霉了。」
蒋生耳朵尖,将这番话听进耳里,却觉得倒霉的是自己。
救护车、迟到、地震,这女人总是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意外,可怕的是他竟甩不掉她。
听到罗兰咕哝的不只蒋生,还包括康友谅。
告白住院?
难道蒋生上礼拜请假晚到,就是为了那朵小白花,他什么时候学会日行一善了?
康友谅似笑非笑地瞥了蒋生一眼,不怀好意的提议:「既然瓷盘没事,那我们还是继续参观新修复室吧,至于鉴定结果以及后续联系事宜,就交给蒋特助了。」
「没问题,康经理快这边请。」馆长、副馆长从善如流,再次让罗兰领着康友谅走出修复室。
至于指定被留下的蒋生哪里看不出康友谅打的鬼主意,想利用联系工作将他和翁雅婷送作堆?
未免想太多!
但饶是他说得斩钉截铁,却也不禁懊恼以后竟要在公事上与眼前的小女人继续接触。
愈是想要推开她,命运却愈将他们靠拢,这到底是什么缘分?
但平心而论,他一点也不讨厌她的认真和直率。
无论做什么她总是全心全意、认真投入,而他向来欣赏认真的人,只可惜她把她的认真用来追求他——
如果只是朋友,他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朋友。
如果只是朋友……
第4章(1)
今天是周末。
这代表今天不用上班,也代表不用到「邂逅」和某人展开拉锯战。
向来工作至上、从不在乎有没有周未放假的蒋生,竟会为了一个小女人感到周末的伟大,甚至恨不得这一天永远不要结束,可见那个小女人对他影响多大。
即使再难搞的客户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影响力,但是翁雅婷却办到了。
她只是每天早上默默坐在他附近,为他画上一张素描,信守承诺从不和他说话,但他依旧无法忽略那全心全意的爱恋眼神,更无法忽略那张只是近近看着他就心满意足的表情。
他就是无法不在意她,即使他总可以轻易忽略一旁看好戏的八卦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有呢?」
不过轻轻两句话,就让走在卖场停车场的蒋生停下脚步。
这声音——
不会吧。
蒋生面色一滞,明知自己不该好奇鸡婆,更不该循声找人,偏偏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一转,不过几秒就在十几公尺外的停车格前看到一抹熟悉倩影。
此刻翁雅婷正红着眼眶,一脸惊慌的翻着包包,虽然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也看得出她有麻烦了。
为什么每次见面,这个小女人总有一堆麻烦?
他长叹一口气,勒令自己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偏偏走没几步却又心软停下,他再次仰头叹气,然后才转身朝她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蒋先生?!」突然看到他令翁雅婷实在惊喜极了,可惜那抹惊喜无法维持多久,随即就被无助仓皇取代。「我的车钥匙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他一脸淡定,彷佛她不见的只是发夹。
这女人连告白都能晕倒,他也不意外她会把车钥匙弄不见。
「我也不知道,刚刚结帐的时候明明还在,可到了停车场就找不到了。」
他看着她拉炼敞开的包包。「结帐后你有把包包的拉炼拉上吗?」
「当然,最近卖场扒手多得很,我一直很小心。」她一脸笃定。
「所以之后你就背着包包来到停车场,途中再也没有拉开包包?」他一步步替她分析。
「当然,呃……」斩钉截铁的话突然一顿,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他看在眼里却没有追问,依旧一脸淡定。
「结帐后有对母女找我做问卷,可是她们的笔不见了,所以我就打开包包拿出自己的笔填问卷,期间那个妈妈一直和我说话,所以我不确定有没有顺手把拉炼拉上……」
「你遇到扒手了。」
声东击西的确是不错的招数,近来这种分工合作的扒术不少见,她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翁雅婷脸色变得苍白。
「一般而言扒手偷的都是贵重物品,例如手机、皮夹,你确定只有车钥匙不见?」他一脸怀疑,总觉得她还遗漏了什么重点。
「呃!」她一脸晴天霹雳,立刻再次翻找包包——
「手机还在,可是我的皮包不见了。」翁雅婷快哭了。
他深深看着她,实在不懂她怎么可以这么迟钝,只顾着找钥匙,却没发现皮包被偷了?
唉!
他抚着前额,实在无言以对。
「怎么办?怎么办?皮包里有我全部的证件,我还把家里的钥匙和车钥匙串在一起,她们会不会跑到我家偷东西?」她吓坏了,多想驱车赶回家确认,但没有车钥匙她哪儿都去不得。
能想到这一层,看来她还不算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