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公爹和小叔子走了,家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人,任瑶瑶也放松很多,难得拍了夫君的肩膀玩笑道:「全看你的表现了。」
说罢,她突然惊觉这话有些暖眛,于是还要解释两句的时候,却是被隋风舟一把抱了起来——
「为夫这就表现给你看看如何?」
任瑶瑶眼角余光瞄到极力低着头的众多下人,脸色烫得都能煎鸡蛋了,她怒力把头埋在隋风舟怀里,恼道:「哎呀,你快把我放下。」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
隋风舟大笑着抱了媳妇儿回了后院,留下一众仆役都是红着脸窃窃私语。
周福心情大好,嘴巴笑得怎么也阖不上,见此就笑骂道:「都把嘴巴闭严了,主子恩爱是好事,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真有小主子出生呢。」
主家兴旺,做奴仆的自然也是欢喜,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更何况主子宽仁,一向不曾薄待了他们。
众人说笑几句都散去忙碌了,拆彩棚,洗刷碗盘,打扫庭院,自有一番安宁喜乐之象。
后院里,任瑶瑶再一次掉进了大海,许是白日的关系,这次「平安返航」之后,她没有昏睡,反倒是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夫君,你说爹先前嘱咐让我凡事同你商量,不可鲁莽,是不是有别的用意?」
隋风舟揽着娇妻的手臂一僵,随即低声回道:「不会,爹没有那么重的心思。」
「不对。」任瑶瑶抬起头,黑压压的头发如瀑布一样散下来,落在雪白的胸前,惹得隋风舟眼底一暗,她犹无自觉。
她猜测道:「我只做了一件事,不曾同你商议,那就是献榨油之法,难道子澜——」
可惜,不等她说完,隋风舟又覆了上来,「夫人可是忘了,爹还嘱咐了另一句,延续香火,开枝散叶。」
「呜呜,你这个……」
任瑶瑶还要抗议两句,却是都被吞进了某人的肚子,床幔落下,大海重新又掀起了粉红色的波浪,小小的船儿再次起航……
京城某处院子,这会儿静悄悄的。
忠心耿耿的小书僮苦着脸守在门前,冲着前来探看的管家摆摆手,主子昨晚足足喝了两坛烈酒,睡到这时候了还不曾起来,真是不知会不会直接醉死了。
调皮的阳光顺着雕花窗子的缝隙投射进去,照亮了床上昏睡的男子,胜过女子美艳的五官,红色的长衫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一旁的桌上,杯盘狼藉,一侧的椅子上放了一只紫檀木盒子,盒子上放了一张半展的信纸和一截袍角。
割袍断义,十几年友情断个一干二净,可惜又可悲。
但到底怪谁呢?当日选择把榨油之法送到太子手上的时候,他就失去了重要的挚友,失去了为他庆贺新婚的资格……
作为整个塞安县所有人目光聚焦之处,周府的一举一动,即便隐瞒得再深,也不免被传了出去。
更何况任瑶瑶那份贵重的嫁妆,几乎以强硬的姿态,立刻翻转了任家寒酸嫁女的印象,惹得所有人议论纷纷。
「当日我还说隋家吃亏了,娶了小门小户的闺女,惹人嗤笑,哪里想到隋家可是占了大便宜呢。」
「就是啊,你们也不想想,忠义侯是傻子吗?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会同意儿子娶烧饼西施?」
「我倒是听说安国伯自小体弱,还是这位烧饼西施赠送了药方调养好的,两人也算是有些情分……」
「情分能当饭吃啊,你可别傻了!」
当然塞安县实在太小了,众人议论上几日也就罢了,不过千里之外的京城,这时候正热闹得厉害。
先前到处传说堂堂忠义侯府长子,居然娶了个偏远之地的农户女子,还是在街边摆摊子卖烧饼的,这简直惊掉了所有人的大牙。
就算忠义侯长子不擅武艺,不能承继忠义侯府的家业,但总是隋家血脉,更何况还因为献榨油之法得了安国伯之位,这让多少有闺女的人家动了心思,即便侯爷夫人是后母,但另外开府过自己的小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也比日日在亲婆婆跟前立规矩强啊。
再说,安国伯可是饱读诗书,俊秀风流,可惜没等众人行动,人家就成亲了。
有人免不了就要说些闲话,不致太难听,但也不算多好听。
如今忠义侯府居然在献了榨油法子之后,又献了能够活命无数的疗伤圣药,还是那烧饼西施带来的嫁妆。
皇帝龙心大悦,直接赏了烧饼西施一家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外加一个二品诰命,从此以后烧饼西施就同忠义侯夫人一样,能平起平坐了。
这是忠义侯特意从皇上那里求得的恩赐,还是皇帝特意的关照,无人得知,总之,这个隋家长媳就算一辈子不进京,也如同钉子一般,深深钉在了京城之地,留下了谁也不能招惹的那么一个高度……
「哐当!」
牛氏狠狠摔了手里的茶盏,恼得头上的步摇都晃动个不停。
「一个街边摆摊子的下贱丫头,居然敢同我平起平坐?」
想起夫人们相聚时候听到的那些酸话,她抬手又砸了一个茶盏,吓得刚到门口的隋武胜掉头就跑掉了。
牛氏见状,赶紧高声呼喊,「武胜,你给我回来!」
可惜,隋武胜就是再笨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招惹老娘,装作没听到,迅速跑得没了影子。
牛氏恨得跺脚,转而吩咐一旁的嬷嬷,「去给我发帖子,家里开赏花会,把所有闺秀都给我请来,我一定要给武胜娶个身分高贵的正妻!」
嬷嬷偷偷咧嘴,自家少爷不过是个三品武将,就是娶了身分再高贵的媳妇儿也不可能封二品诰命,越过大少夫人啊。
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只能赶紧应了下去办事。
第二十章 善恶终有报(1)
二品诰命在京城还算不得太过出奇,毕竟那可是个高官显爵、皇亲国戚遍地走的地方,说不得大树掉个枝丫下去,砸到一片人,其中就有那么三五个位列朝堂一品二品的。
但这二品诰命在塞安县绝对是比天还大,因为县令老爷才不过六品官。
虽然没有实权,但任瑶瑶一下子就超越了县令许多级,从此说是称霸整个塞安县都不为过。
任家夫妻更是被突然降临到头上的封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本来看到闺女回门时候,脸上笑得幸福,夫妻俩都是放了心,准备过个好年,开春继续努力干活儿,供给儿子读书,给二闺女攒嫁妆,不想天降横财,真金白银就罢了,大闺女居然成了塞安县最大的诰命夫人,他们一家人简直欢喜得眼前冒金星。
任家村几乎倾巢出动,前来道贺,比之先前隋家娶亲还热闹三分。
县城里的精明商家,不等任家去釆买,主动送了吃食用物过来,而且言明不收银钱,纯粹为了任家道贺。
任大山夫妇如同踩在云端,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好在任瑶瑶派了人手来帮忙,周府又有周福张罗,这才勉强算是把宣旨太监好生送走,又招待道贺的亲朋吃喝欢聚。
一家人苦尽甘来,不知惹来多少人羡慕,当然嫉妒也有,却只能悄悄埋在心里了。
不过也有人无所顾忌,任家村老宅,陈氏指着阴沉的天空骂得是口水喷飞,「老天爷,祢不开眼啊,怎么就让那一家子畜生得了好,怎么就不一道雷劈死那个小贱人……」
任大义忙着换了最好的一件棉袍,赶紧要带着一家子去道贺,平日兄弟是不准他登门的,但这样的时候,怎么都要给几分脸面,兴许兄弟一高兴就替他在隋家面前美言几句了呢,毕竟侄女如今可是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了。
「娘,您就别骂了,赶紧换了衣衫出门。」
「不去!」陈氏嘴硬,扭头端了簸箕去喂鸡。
这么些时日一家子都靠她操持家务,她累个半死,若是趁这个机会逼着儿子答应把活计转给儿媳就最好了。
可惜她想得实在太如意了,再回头一看,儿子一家已经出门去了,根本没有劝她的意思。
老太太气得半死,砸了手里的簸箕就要回房,不想簸箕里的米糠飞出来迷了她的眼,没注意脚下结冰的地方,一个跟头摔下去就撞上院子里的石桌子,瞬间昏了过去。
整个任家村因为进城道贺,几乎所有人都走个干净,到处静悄悄的,除了北风依旧在呼啸……
这场热闹足足持续了两日,待得第二日下午,客人走得差不多,任大山夫妻才算勉强回过神来。
任瑶瑶抽空回来一趟,惹得一家四口都是欢喜不已,围着她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任瑶瑶当初拿出药方当嫁妆,也不过是为了在隋家站稳脚跟,不被人轻视,倒是没想过会有这般丰厚的回报。
但好东西谁也不会嫌多啊,如今家里不用她帮扶,有了这些赏赐的金银,足够过上小富即安的日子,她也放心很多。
「爹,娘,您们别担心,这是咱们家该得的。待得开春,就用这些银子开间吃食铺子,卖什么吃食,到时候我来张罗,保管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