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士奇的头被飞来的小石子K到,他有些不高兴的转过头,用一双大眼睛看着站得远远的女人。她敢发誓,他看自己的眼神中甚至带着一点不屑,似乎不把她看在眼中。不到三秒钟,哈士奇又转过头去,专心的盯着树上无处可躲的猎物。
“他们不理我。”她隔空对树上的男人喊话,忍不住笑出来。“他们比较喜欢你啊!”
男人急得哇哇乱叫,抱着树干不敢妄动。努力攀爬的秋田犬滑了下去,爪子在树上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痕迹,不过,看样子他不打算放弃,马上又重新往树上爬,再次展开他的”猎人”行动。
“你不够努力,找一颗大一点的石头来砸他们啦!”男人指控的说道,眉毛打着结。
“你看!他们已经在交头接耳,打算要上来咬我了。”他指着狗群,一脸的愤慨。
“不如我帮你去报警吧!”她提议,打算一报警后就开溜,免得警察不但捉狗,顺便把她也给铐回去。
“等到那时候,我早就被这些狗生吞活剥了。”男人咬牙切齿的回她一句。
她耸耸肩,转身打算去找个电话亭报警。
身后的狗群在骚动,不再只是威胁性的吠叫,而是如刚才一般,声音中有着追赶的兴奋,还有越来越逼近的奔跑声。
奔跑声?!
她几乎能感觉到颈后汗毛一根根的竖起,惊恐交加的回头,果然看见那个男人已经跳下树,以火烧屁股的速度往自己的方向快速的跑过来,还顺便把所有的狗都引了过来。
“不要过来啊!”她的惨叫声散布在空气中,被风扯散了,男人在经过她身边时,把她拖着一起逃亡。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如今这种人慌狗乱的情况下,她要是不跟着他一起跑,就等着被十几只狗狗踩扁吧!
两个人跑过马路、越过小河、穿过车阵,终于在通过平交道时,托一辆北上列车的福,把狗群远远的拋在身后。劫后余生的两个人喘个不停,看见对方的狼狈样,都忍不住的大笑。
蓦地,她发现自己所有的财产──那个装着她仅剩的衣物与钞票的袋子──早已经在逃亡时遗失了。
笑意在她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怎么了?”男人关心的问。
她甩甩手,一脸的无奈。“你害我遗失了我仅剩的财产。”声音中没有指控。她最近已经够倒霉了,不差这一项打击。“麻烦你告诉我爱河要怎么走,我打算去跳河。”她平静的说。
男人拉住她的手臂。“喂!我怎么能够让我的救命恩人去跳河?”他打量着她,嘴角含着笑,但是那抹笑意没有到达眼睛,他的眼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这样吧!你需要什么帮忙尽管说,你只要说得出来,我就做得到。”他的语气极为狂妄。
她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谁?圣诞老人吗?”
“说不定连圣诞老人都不如我。”他平静的说,仍然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秀丽的女子。
他的眼光像是会催眠,她不知不觉的开口。
“我要一个新的人生,平平静静、淡淡泊泊,拋开现在的一切束缚,再次拥有一个开始。”无助轻柔的低喃飘出她的口中,在诉说的同时,她根本不抱任何一丝希望。“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一切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她干涩的一笑。
“就这样?”男人又问了一句。
她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这个高大的男人。自信的眼神、倨傲的态度中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她能够看进这个男人眼眸深处的冷漠,像煞她所见过的欧洲贵族,那种一出生,世界就已经臣服在他脚下的天之骄子。
她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人?
“你要的东西,我能够给你。”男人轻松的说道,彷佛她的要求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从今天起,孟嫚雨将从世界上消失。”
她吃了一惊。“你知道我是谁?”
男人微微一笑,“经济方面的消息,我还算灵通。我可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替你取什么新名字。”
她呆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狗狗们真的替她带来了圣诞老人。
转载自百草园 扫校不详
两年后。
年轻男人维持同一个姿势已经有十分钟之久。那双曾令许多人丧胆的眼光因为错愕而不再那么锐利,但是那种从眉宇间流露出的霸气仍然分毫不减,让人望而生畏,绝对不敢小看。他微微侧着头,阳光从他挺直的鼻梁洒落,在深刻的五官上造成些许暗影,紧抿的唇令他显得有点严肃,甚至是无法亲近的那种严肃。这个高大男人浑身所散发的气势是纯然的刚硬,却也是纯然的性感,一种绝对男性的性感。
如今,这个性感的男人正呆若木鸡。
东方灭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两层楼独栋楼房。
原本幽雅宁静的洋房完全变了样,门口摆了十张简便的折叠式桌子,每一张桌子旁都坐满了人,有人专心看着报纸,有人忙着吃东西,有人兴高采烈的和旁人聊天,反正整体看来就是一幅“世界很美好”的景象。桌子旁边有着一处烹煮食物的活动式厨房,灭明站得远远的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味,豆浆、花生汤、烧饼油条、包子、蛋饼等等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说不上闻起来是舒服或是怪异,他不由得皱眉。
一个年轻女人顺手把倒扣在桌上的碗拿起来,灵巧的一翻手腕,大大的瓷碗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的又落在她手上,她另一只手把面前的半圆形铁盖子翻开,一阵味道香甜的热气一古脑儿的冒出来,女人用一根又长又大的汤勺舀起热腾腾的白色液体倾入碗中,汤勺俐落的一放,她不回头的喊道:“豆浆谁的?自己来拿。”
一个中年男人放下手上的报纸,急急忙忙的走过来,捧着豆浆就往回走,走了两步却又转过头来,用不甚标准的国语问道:“小柳,我的烧饼油条呢?”
宫嫱柳用下巴一指,忙得没时间空出手。“你自己拿嘛!今天人特别多,我好忙的耶!”她又用汤勺敲敲铁盖子,喊道:“米浆,米浆谁的?自己来端喔!”
看见东方灭明挡在门前,宫嫱柳抽空招呼了一声。“先生,吃早餐吗?请到里面坐好吧!”
仍然搞不清楚状况的灭明有些呆滞的点点头,乖乖的走进那群忙得不亦乐乎,却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的人们中。在宫嫱柳身后有一个空位,他没有花费时间去找位子,抱着侦察敌情的心态坐下来。
热气氤氲间,这个年轻女人还是难掩秀丽的气质,一头乌黑的长发缩成一个俐落的发髻,看得出来她的年纪不大,眼眸清亮动人,身材包裹在一件宽大的工作服下,看不出身材如何,却更激发了男人的想象力。
不能怪灭明随意对一个陌生女子评头论足,毕竟美丽的人事物每个人都喜欢看啊!还没有吃到这家豆浆店的食物,灭明已经能猜出为什么这家豆浆店的生意会这么好。想一想,能够一边吃早餐一边欣赏美人,岂不是赏心悦目?
“少年郎,有斩节一点啊!”一个男人用台话说道,放下报纸对他友善的一笑。“虽然大家的目的都差不多,但是你也掩饰一下吧!总要叫一点东西来吃,不要看美人看到呆掉。”
“对不起,麻烦把酱油递过来一下。”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孩对他说。
“你要吃什么?”掌厨的美丽女子回头问了一句。
“你不是附近的人吧?以前没看过你喔!”一个中年妇人好奇的问,甚至还把椅子搬到灭明的身边。
这时,灭明敏感的发现到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旁边那个男人翻阅报纸的动作甚至也冻结住了,直勾勾的看着他。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到他身上。
“我来找人。”他涩涩的说了一句。
妇人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继续追问道:“你是哪里人啊?来这里找什么人啊?你几岁啊?在哪里高就啊?结婚了没有……”
女孩笑着打断连珠炮似的问题。“许太太,你放过他吧!人家说不定只是路过,恰巧进来吃个早餐,你居然就对人家做身家调查,小心把柳姊姊的客人吓跑。”
妇人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知道的嘛!我喜欢替人作媒。这是本能,也是惯性。”
“这叫坏习惯!”女孩又接了一句。
“先生。”嫱柳转过身来。“你还没有说,你到底要吃些什么?”
灭明猜测,这个女人就是他们所称的小柳、柳姊姊。是他的错觉,还是这个女人真的变得有些防卫?
“喔!豆浆,谢谢。”他瞄一眼同桌男人眼前摆着的食物,应了一声。
嫱柳转过身去,拿起瓷碗,却差点失手摔落地面。她在紧张?灭明不着痕迹的观察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态度会改变。因为他是陌生人,所以她会紧张?难道她有什么秘密,害怕别人来探查?灭明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在心中暗暗思忖着。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灭明的观察力敏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