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厉焰派了几个人把关,记者们是进不了内院的,内院里只有少数几个亲友。”少数?刘陵在心中苦笑。内院里的人数至少也有百来个,这算少数吗?
和众多世交、叔伯辈请过安后,璃儿已经是昏头转向了,更不用说还要把那些名字和面孔组合在一起。天啊!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还真不好当,所幸从头到尾,刘陵都紧拥着她的腰,默默地给她支持。
总算人潮从两人四周散去,璃儿笑得僵硬的脸整个垮下来。“谢天谢地,终于结束了,我还以为永远都做不完这件苦差事。请安?这简直像是在服刑嘛!”
“休息一下,我替你去斟些饮料。”刘陵心疼地笑道。
望着刘陵高大挺拔的背影,璃儿轻吁一口气。四周投射来许多眼光,女人们垂涎着她身旁的男伴,及她身上的华眼珠宝,而男人们所钟情地却是那粉紫利眼下的娇躯。不知为什么,璃儿丝毫不感到恐惧。
她有刘陵可以相依凭,不是吗?
就是今夜吧!让自己小小地放纵一下,别去理会那什么鬼契约,别去猜测刘陵的转变,只要让自己沉醉在温柔的情素中,尽情的度过这一夜吧!悄悄的,璃儿决心将自己深埋的情感料解,让自己偎在这出色至极的男人怀中,安心地作一个奢侈的梦,暂且相信身旁这个男人对她有情,将一生一世永远守着她……就在今夜吧!她要让理智一旁凉快去。
琼儿换上与姊姊同款式的粉红色礼服,却依然坐在轮椅上。她瞪着好奇的大眼,不停地打量庭院中的时髦男女。看姊姊被那些人整得七荤入秦,琼儿虽心疼,却也不着急,妹夫刘陵自然会把姊姊照顾得很好,根本轮不到她在一旁瞎操心。
低头瞧见自己的腿,琼儿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她真的能再度走路吗?
医生说,她的瘫痪是因为心理上某件根深抵固的恐惧所引起,若是能打开心结,她自然就能克服生理上的些微不适。
真要去回忆那场深埋在心中的噩梦,再一次经历那种撕裂的心痛,让那些无助、惊恐的脸庞再度浮现在眼前?依稀还记得满地的鲜血、焦肉的味道,她不能动弹、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舌卷到腿边——。
不!她不能去想,心中的伤痛仍埋得不够深,要找寻真相,誓必要撕裂她的伤口,让她再度痛不欲生,如此一来,只怕她花费再多的岁月都不能遗忘那场梦魇。
一只白皙的柔荑在她眼前挥了挥,打断琼儿的思绪。她抬起头。
一个看似与自己同年的女孩穿着复古的长绣裙,束着麻花辫,笑得极甜地出现在她眼前。
“晦!你好。”那女孩轻快地说。“你应该就是琼儿吧,我是刘陵的远亲,你可以叫我小苹。”
琼儿立刻喜欢上眼前的少女。“你好。”她礼貌地回那人一个微笑。“你也住在附近吗?还是为了这场宴会特地从外地回来?”琼儿曾听美娟提过,刘家的亲威们都住得近,除了一些侨居异国的远亲,其他大部分都散居在台湾北部。
“我啊?”刘苹眨眨眼。“其实我也住在相思园里,只是……我不住在石屋里,再加上我晒不惯太阳,所以才会拖到今天才和你见面。”
“你也住在相思园内?”或许是因为自己不良于行,平目很少到石屋外活动,所以才不曾见过这位少女吧!琼儿猜想。“那好啊!我以后可多了一个聊天的伴儿。”
刘苹笑而不答,转头望向数公尺外的一缸鸡尾酒。
“为我们的相见来干一杯吧!。”她指向酒缸。“我以前没看过那种东西,看起来怪漂亮的,不知道喝起来味道如何。等我啊!我去端两杯回来。”说完,便轻巧地走去,脚步轻盈得仿佛足不沾地,让琼儿心中羡慕到极点。
好可爱的女孩啊!怎么姊姊都不曾提起呢?
“刘陵,”璃儿脸色苍白的拉拉刘陵的衣袖。“我看我是喝醉了。”
他不可思议地摇头。“别傻了,亲爱的,你喝的可是果汁,怎么可能会醉?”
她的脸色变得更苍白。“那么我所看到的就不是幻影罗!”璃儿颤抖地指向前方。“刘苹在人群里……”
刘陵瞪大眼睛。不可能!这个调皮女鬼怎么有胆子在上百人的宴会中现身?一定是璃儿看错了。“不会的,你太累了,所以眼花啦!”他安抚着,却连自己也不能说服。
璃儿摇头。“我没有看错,刘苹真的在人群里飘来飘去嘛!她端着两杯鸡尾酒…看!她还在对我们招手。”
他僵硬地转过身,真的看见刘苹兴奋地猛挥手。
刘陵哑口无言。
璃儿咽了口口水。“刘苹常常这样突然现身吗?”虽然知道刘苹极为善良可亲,但她总是不习惯一个“不明物体”突然出现,还兴奋的在她身边飘来飘去的。
“放心吧!她只是想表示友善,出来向琼儿做自我介绍罢了。”刘陵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会吓到琼儿吧?”
“哈!琼儿的胆子可比你大多了,才不会像你一样,吓得昏死过去。”他捏捏她的鼻子。“少操心啦!你别忘了,还有一堆刚到的长辈等着你去问安。”
刘陵亲吻着她的俏脸,试图疏解她的焦虑。
看着刘苹推着琼儿的轮椅四处跑,璃儿一颗心实在难以平复,只能悬着那七上八下的心,被刘陵又搂又拖地带去请安。
两位新人来到刘老爷子面前,璃儿还频频回头观看妹妹的动静。
刘老爷子笑得极得意,身旁站着一位年龄相仿的老人,长袍马褂,白发长眉,看起来是个极风雅的老者。
“来,看看我这个孙媳妇儿,聪明慧黠得很呢!”
长袍老者微微一笑。“自然是够聪明慧黠的女娃儿才攫得住刘陵啊!”
刘陵把璃儿的头扳回来。“赢老称赞了。”刘老爷子突然想到地说:“赢煌,你是不是还记得这娃儿,你们算起来可是旧识幄!”
“是吗?报上名来,看我是否还记得。”赢煌?是父亲的绘画老师。璃儿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老者,记忆在刹那间全涌上来。
十多年前,父亲开始习画,好不容易得到大师赢煌的同意,成为门下弟子,奈何数年的心血完全没得到回报,父亲的画作不曾得到任何人的肯定。璃儿还依稀记得父亲彻夜苦画的模样,赢煌极为不留情的评论让他更为努力,却也更为痛苦。八年前,璃儿最后一次见到赢煌,他虽然略尽心力地关照父亲的遗孤,但却显得严肃而难以亲近,璃儿实在不能说自己喜欢他。
如今,眼前的赢煌慈眉善目,和蔼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人气势。是因为年岁已大,这位享誉国际的绘画大师褪去了严肃的外表,以修身自重,还是因为她已非昔日的小孤女。摇身一变成为刘陵之妻,赢煌才对她这般客气。
心里还在胡乱猜测,口中却已报上姓名。
“我是周桓宇的女儿,名唤璃儿。赢爷爷可还记得我?”
是她的错觉,还是赢煌真的吃惊得全身一震。
“周桓宇?你是他的女儿?不可能啊!八年前你妹妹身负重伤,姊妹两人举目无亲,不久之后就下落不明,我还以为你们——”
璃儿苦笑。“或许是我姊妹俩命比别人动吧!”
赢煌四处张望,优雅自若的神态已经完全消失。刘陵发现他握着手杖的双手正在轻微颤抖,神情也有点僵硬。是因为见到爱徒之女,所以心情特别激动吗?
“琼儿也战胜了死神,保住一条小命,不过双腿却不良于行,医师说是因为心理上仍有那次车祸的阴影,现在正试着做心理治疗。”
赢煌极为激动。“琼儿也在宴会上吗?让我见见她。”
刘老爷子爽朗地大笑。“没想到你还这么念旧,急着要见那小丫头啊!”他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她在那儿自顾自地喝酒,走吧!咱们过去。”
周璃儿皱着秀眉,低声对刘陵说:“怎么赢煌对琼儿这么关心……似乎有点不会常理。”才说完,刘苹又在琼儿身边拚命的向她挥手。“哇!爷爷他们看不到刘苹吗?”
刘陵浅笑。“这姑奶奶可是神通广大,她能选择对象现身。”
璃儿苦着一张脸。“那……为何选上我?”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
妻子?璃儿全身一震。为何他能如此轻易的脱口说出,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就像那纸契的根本不存在,就像她与他真的是因爱而结合,一生就要永远相守,不会再分离……究竟刘陵是否正对着众人演戏,顺便以他调情圣手的身份戏要她,俘掳她成为他的爱奴?
他的目光极为露骨,仿佛当着数百人的面,用眼神与她缠绵……
刘老爷子的一声呼唤打破这一刻的温柔魔咒。
“好啦!小俩口现在还忙着温存,先带赢煌去看琼儿那小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