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敢,小人这就走……”三名官差诚惶诚恐地说道,争先恐后地溜走了。
骆佟认出了张令昕,他是喜宴那日在湖畔边突然跑出来吓了她们一跳的人,不过,他为何说是她们的朋友?
她下意识寻找喜宴那日拾走她绣帕还说自己会飞着打水漂儿的男子,原只是碰碰运气,想不到真让她看到了那男子。
两人目光一相对,那男子竟执起茶杯遥敬她,眼中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一愣。
他这是要她如何回应他?也学他举杯遥敬吗?虽然此刻她身着男装,但她毕竟是女儿身,要谨守男女大防,她哪里能与他对敬了?他们连彼此是谁都不知道。
“那个——佟、佟弟……”骆菲拉着她衣袖,语气有点紧张。
骆佟回过神来,看到骆菲无所适从又微烫的脸,发现那些官差和季少瑞等都走得干干净净,但那个被官差称为张二爷的人却没有走,她朝张令昕拱手。“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路菲也忙不迭有样学样,拱了拱手。“我也多谢公子相助。”
她那滑稽的模样令张令昕想笑,他索性坐下来,一脸兴味的瞧着男装的她们,一个俊秀,一个可爱。
“甭客气了,我知道你们是女扮男装的,知道我们见过吧?喜宴当日,在宁远侯府的湖畔……”他清了清喉咙。“咳!其实呢,我乃是理国公……”
“三皇子到!”绿水楼外有人拖长了声音宣报。
张令昕浓眉一挑忙起身。
要命,三皇子来了?
三皇子温王,是宝琴公主的兄长,跟赫连家也有交情,可不能让他看见应该躺在床上只剩口气的思璘好端端的在这里坐着。
他急得抓耳挠腮,想要暗示谈思璘快走,可看过去,哪里还有人?
说时迟、那时快,三皇子已经带着一串侍卫招摇的走进来了。
张令昕顿时松了口气,人走了就好,肯定是谈冠先一步报了信,所以思璘早走了……
可他就真有点无语问苍天了,为什么他每次要向骆菲表明身分都会被打断?难道他注定不能告诉骆菲他就是理国公府的张二爷?不能在她面前耍威风、显摆显摆?
“令昕,你也在这儿啊!”三皇子杨采眼尖看见了他,表情甚是高兴。
他当然只得走过去请安。“见过温王殿下。”
三皇子不要提起品诗会,千万不要啊,在这里坐上两个时辰品诗,那真不是人干的……
杨采大步走过去搭着张令昕的肩拍了拍,笑道:“令昕,今日你哪根筋不对?往常的品诗会,请你都不来,今日却自己来了,是来让本王开心的是吗?”
张令昕愁眉苦脸。“就是……一时兴起。”
他哪里是来品诗会的,他根本对品诗毫无兴趣,不过某人都不讲义气的走了,苦命的他只好过去应酬爱热闹的三皇子了。
骆佟望向临窗那空空如也的桌子,心里有抹怪异的感觉。
自己怎么就在意起那个人了?
宁远侯府接到了一张帖子,理国公府的大姑娘张令霞生辰,邀请骆七姑娘和骆八姑娘到理国公府做客。
为了这张帖子,骆芙气得摔东摔西,只差没掀屋瓦。“为什么请她们两个贱人不请我?我才是大姑娘未来的弟媳不是吗?”
崔氏也冷着脸,把骆佟和骆菲叫到跟前问话。“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和张大姑娘攀上交情的?可是喜宴那日?”
“回太太的话,我们不认得张大姑娘。”骆菲、骆佟异口同声地说,态度十分恭敬。
“还敢说谎?”骆芙满脸愠色,扬起手就要扇两人巴掌。
崔氏大声喝斥。“芙儿,你住手!”
骆芙及时住手,但她心有不甘的跺脚,气急败坏道:“娘,为何不让女儿打这两个贱人?”
崔氏眉头皱了起来。“宴期就在这两日了,难道要让她们肿着脸去赴宴,那侯府的颜面何在?”
“哼!”骆芙还是不解气,索性往骆菲、骆佟的小腿肚各踢了一脚。
而崔氏也由着她,只要不伤到脸就好,踢腿不碍事。
骆菲、骆佟吃痛但敢怒不敢言,这种程度真的不算什么,骆芙赏人巴掌才是真痛,脸颊足有三天会印着巴掌印。
“你们两个小妇养的贱蹄子还不说,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张家放帖子的?”骆芙又揪着她们头发逼问。
“回四姊姊的话,我们真的不认得那位张大姑娘……”纵然头皮疼痛难忍,两人也只能逆来顺受的任由路芙撒气,她们知道崔氏根本不可能为她们主持公道。
“还不说?还不说?”骆芙当着崔氏的面继续施暴,除了揪头发、踢小腿肚,还不断的捏她们手臂,这些都是不太容易发现的地方。
“四姊姊,我们真不知道啊……”骆菲在心里大骂小贱人,我不咒诅你生的孩子没屁眼了,我咒诅你生不出孩子来!
她们矢口否认认得张令霞,崔氏也拿她们没法,帖子都来了,总不能扣着人不让她们去,且为了侯府的体面,还得给她们置办新衣裳和新头面,想想实在不甘。
“芙儿,你放手,你们两个下去吧。”崔氏脸色有几分难看,她严厉的说道:“这几日好好跟教引嬷嬷学习礼仪,到了国公府,千万不能坏了规矩,不许给我丢人。”
两人连忙曲膝称是,迅速告退。
第四章 落湖口对口(2)
一离开上房,骆菲就把骆芙骂了个遍,最后疑惑的问骆佟,“佟儿,你说,那个张大姑娘为何要请咱们去啊?咱们又不认得她。”
骆佟是想到了一个人,在绿水楼为她们解围的那位公子,官差称他张二爷,可是线索就只有同样姓张而已,京城里姓张的高门大户可多了,她也不敢断言。“多想无益,去了便知道,反正帖子送来了,咱们也不能不去。”
骆菲转瞬间又开心了。“也对,不管如何,咱们都赚到了,不但有新衣裳新头面,还把骆芙那死丫头气得半死,真是痛快。”
如此匆匆过了几日,到了赴宴日,令崔氏更加意外的是,张府还慎重其事的派马车来接人,可崔氏的行为也很令骆佟和骆菲两人错愕,她竟然要她们把骆芙一起带去!
崔氏的安排,她们又怎么敢驳?
马车里,装扮华丽的骆芙趾高气扬的对她们耳提面命,“你们就说是你们没见过大场面,没胆子,所以央我陪你们来,若是我不肯,你们也不敢赴宴,听到了没有?敢在张府胡说试试看,回来有你们受的。”
两人自是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但私下交换的眼神都在取笑骆芙,这样不请自来算什么,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如此不懂礼数规矩,崔氏竟也由着她?只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俩一个样。
到了张府,各自的丫头们扶着主子们下马车,张府来接待的执事媳妇见人数与帖子不符,正奇怪着,骆菲伶俐的把骆芙教的那套说词说了,对方哦了一声,笑了笑,只低声吩咐旁边一个小丫鬟几句便引她们入内了。
张府张灯结彩,处处布置得喜气洋洋,可见很把张大姑娘的生辰当回事。
骆佟来之前听八卦婆骆菲说过,张大姑娘今年已经十九了,今天过的正是十九岁生辰,她老早和裕亲王的嫡长孙孟剑伦定了亲,偏巧她十六岁那年,裕亲王妃过世,孟剑伦照大周礼制为祖母守孝三年,今年除了孝便可以迎张令霞过门了。
客人全被安排到后院花园坐着,这花园不是一般的花园,放眼望去,百来株的桃树,花香阵阵,亭榭环绕,匠心独具,景致宜人,让女客休息的凉亭造得巧夺天工,每把椅子上都放了软垫,亭子三边挂着轻纱,戏台都已搭上,莲花湖上有座石砌拱桥,拱桥下的孔洞系了二十来只不同颜色的小舟,舟身都画了不同景色,正整齐的泊在桥下,湖够大,那二十来只小舟看着像点缀似的。
骆菲对骆佟小声说道:“听说张大姑娘喜欢划船,看来是真的。”
她们三人让丫鬟领进花园,骆芙眼尖,看见了裕亲王府的几个姑娘,她便把她们两个丢下,忙不迭去跟人家套近乎了,浑然忘了她自己的说词是她们俩没见过世面,胆怯,她是陪她们来壮胆的。
陪她们来壮胆却把她们丢下,简直自相矛盾。
不过,把她们丢下也好,她们压根不想跟骆芙一路,骆芙命令她们两人只能跟在她身后走,还要低垂着头走路,分明是把她们当丫鬟使。
“两位姑娘在这里稍坐。”丫鬟客气的领她们到一处无人坐的凉亭歇息,给她们上了茶和点心,福了福身之后告退。
“佟儿,你瞧这国公府可真大啊!”骆菲不客气的朝嘴里丢着点心,她素来是个吃货,这里点心十分精致,她从未吃过,忍不住一直伸手去拿。
崔氏出门做客只带自己生的女儿,身为庶女,她们从未出府到别人府里做客,这回出门做客,她跟骆佟都是生平第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