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枪声与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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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观摇头。「没有。」

  「叫都叫不醒,还以为你怎么了。」王友兰忧心忡忡。

  「睡太熟了。」她坐起身,问:「妈,你们拜好了?」

  「拜好了。」

  沈观看看表,这一睡竟是五个钟头过去了,她诧声喃喃:「我睡了这么久?」

  她看向祖母与母亲,问:「你们拜到现在?」

  「你妈去调监视器。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管理委员,说监视器坏了。」

  「调监视器?」沈观看着母亲。

  「对啊,你被蛇咬我难道不能调监视器?」王友兰神色不大好看。「结果跟我说监视器坏好久了,还没修。你说夸不夸张?那么大的庙,现在又农历年,每天进出的信徒有多少,坏了居然也不赶快修。」

  沈观笑一声。「调监视器比对是哪条蛇咬我,然后报警抓它进监牢?」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开玩笑!」王友兰瞪了女儿一眼。

  「又不是被人砍还是被抢,调监视器很奇怪。」她看看脚,脚踩整个被包覆住,瞧不见伤口,动动脚,无感觉痛意,身上也未有任何不舒爽,大概是睡了一觉,精神倒是比之前更好。她问:「我应该可以走了吧?」

  「不知道。」王友兰转首看看走动的医护人员,道:「我去问问护理师好了。」

  护理师一时之间找不着稍早前为沈观检视伤口的医师,让王友兰稍候,王友兰回病床前,拉来椅子落坐。

  「医生可能在忙,护理师去找人了。」

  沈观正低头察看手机,并无来电与讯息。「妈,宜平后来有跟你们去吗?」

  「没啊,突然跟我们说她家人找她,她要赶回去,所以出医院就走啦!」沈观略有疑惑。

  五个小时应该也到家了吧?

  「让她到家给我消息的,怎么连讯息也没有……」

  「搞不好还塞在路上,过年期间走到哪都在塞,很正常。」黄玉桂取出保温瓶,盛了半杯水递过去。「你喝点水。」

  「谢谢。」沈观低眉喝水,两个长辈同时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时你看我我看你,似都有话要说。沈观抬眼时,正好捕捉到这对婆媳「眉来眼去」的模样,问:「阿嬷、妈,你们有事?」

  黄玉桂看了王友兰一眼,转首看孙女。「是有事想跟你商量。」

  「好啊。」她握着杯子,静待下文。

  「我跟你妈在车上讨论很久,想找个保镳给你。」

  「……啊?」她瞠圆那双看人时略显清冷的双眼。

  「我们打算给你找个保镳,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那种保镳。」王友兰解释。

  「保护我什么?」她有什么需要保护的?她非官非富,不过是一个大学医学系的讲师而已,有什么需要被保护?

  「保护你人身安全啊。」王友兰一脸「你问这什么蠢话」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是保护我人身安全,总不可能保护我实验室的标本。」沈观略感好笑。「我意思是我又不是政客还是富豪,不会有人对我感兴趣,所以我有什么需要被保护的?」

  「你当然需要被保护。你是你妈跟我心头上的肉,我们不找人保护你要保护谁?」黄玉桂神情略严肃。「你从去年开始就不断有事发生,现在就连去庙里上个厕所也会被蛇咬,我跟你妈都觉得代志没那么简单。」

  「阿观,我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王友兰亦是一脸严谨。「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沈观思索良久,道:「没有。」稍顿,又补充:「如果是无意中得罪,那我就不知道了,但应该不至于去得罪什么人。」

  她生活单纯,每日进校园,不是在教室上课就是待在实验室;偶尔与学生一同拜访家属,休假期间也极少出门,多数待在家中做课程准备工作或自我进修,朋友往来很简单,不是学校同事、学生,就是家属;要好的除了邹宜平较常碰面外,其他朋友多数以Line与脸书联系;交往过的旧情人分手时和平收场,未有不甘。

  「你想清楚一点,真没有?」王友兰再问。

  沈观再次认真思索,须臾,忽瞠圆眼珠子极黑的双眸,反问:「小学时被隔壁王阿肥抢了饼干,我痛揍他一拳这算不算?」

  王友兰忍不住扶额,声嗓略尖:「还跟我开玩笑!」

  沈观耸肩。「那就没了。」

  王友兰眉头略皱,侧眸看黄玉桂。

  「那还是你最近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黄玉桂问。

  「没有。」她身边来来去去也就学校里那些人。

  「这样就奇怪了……」黄玉桂低喃了声,与王友兰对上视线,婆媳俩若有所思。

  「不管有没有,我和你阿嬷已经帮你找了保镳。」王友兰翻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了滑,道:「这两个你自己挑一个。」屏幕向着沈观。

  沈观看也不看。「我不需要。一个大学讲师身边跟着保镳是不是太招摇?」

  「保镳是保护需要的人,法律没规定只有政府官员还是富豪才能聘用保镳。」王友兰语重心长:「你自己想想看,你最近这几个月陆续遇上那么多奇怪的事,虽然没给你造成什么伤害,难保下次不会出事。我不相信那些事都是无意,谁家的车停在自己住家的停车格还被泼漆的?谁车开在路上莫名其妙被逼车被挑衅被用石头砸的?」

  「泼漆那个也许是找错对象泼错了车。至于被逼车……这不是现在社会上常发生的事吗?爆料公社常常在爆。」

  「那你脚上那一口呢?」王友兰睨一眼沈观的脚踝。「你不会真以为只是单纯意外吧?那么大的庙,而且不是在山里还是树林里,又是冬天,哪条蛇没事会在这种该冬眠的季节跑到人多的地方咬人?」

  「阿观,听你妈妈的。」黄玉桂拍拍孙女手背。「阿嬷刚刚在庙里帮你求了支签,说你今年运不大好,小心身边有小人。我还掷茭跟神明禀告,问神明你被咬是不小心的吗?结果是阴茭,再问是不是你有惹到什么人,就都是笑茭,不肯指示了。总之你就是小心点,请个保镳在你身边保护你,我跟你妈才放心。」

  沈观倏然想起詹老师。方才那梦境如此真实,他的叮咛言犹在耳,那蛇在厕所出现,真是什么人有意为之?她看着祖母与母亲忧心的眼色,终是妥协。

  「好。」想起什么,又道:「但是我上课带着保镳不方便。」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你跟学校商量一下。还有你一定要记得,你出门要让保镳接送,免得又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王友兰多数时候满优柔寡断,甚至有些神经质,这时却显得特别有身为母亲的威严。

  「你那里不是还有间空房?整理出来给保镳用。」

  「住我那?」沈观微诧。

  「当然。难道跟我住?」

  「不是。」沈观微蹙眉。「让一个陌生男人住进我那里,妈你都不担心?」

  「陌生男人当然不可以,但保镳本来就要跟在雇主身边,你看那些政客身边的随员,也都跟着住官邸,不然要怎么随身保护?」

  沈观感到不可思议,转眸看祖母。「阿嬷,你也同意?」

  「这也是没法度的事。」黄玉桂开口,「你放心,通常保镳都是特勤队、海军陆战队,还是警察维安特勤组退役下来的,他们身家清白,自我要求很高,是可以信任的。」

  「终究是男的啊。」她倒不是认为自己外型多出色多招人觊觎,是与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多不方便。

  「保镳也有女的。」王友兰见女儿露出松口气的神色,又道:「不过这家公司只有一个,你阿嬷打去问时,老板说女的现在有任务,还没结束,只能派男的保护你。」

  「阿观你放心啦!」像是要安孙女的心,黄玉桂再次拍拍她手背,道:「老板是阿嬷认识十多年的老朋友了,你爸出事那年,就是他和他同事来保护我们的,那时你还小,现在应该不记得他样子了。他前几年退休后就自己开保全公司,当教官培训那些退役人员,他训练出来的保镳人品绝对没问题。」

  父亲当年被人持枪抵着左胸,以行刑式的方式朝他心脏打了几枪,当场溅血死亡。她年纪小,对事发经过不清楚,但事情闹上新闻版面,家中还留有当年报纸,她曾偷翻过几回,连续五日头条均是父亲被枪杀身亡一案。

  父亲生前黑白两道吃得开,均有交情,要惩治凶手不是问题,但凶嫌背景更为强大,除了立委身分,还是数间宫庙的董事长或委员,旧报纸上还有凶嫌年轻时因杀人被一清项目扫荡入狱的资料。

  父亲被这样背景的人枪杀,自然引起警方高度关注,深怕其中纠葛牵连家中无辜眷属。她记得那阵子家门口总有警察徘徊,除此,家中也有几名男士跟前跟后,有时着西服,有时黑衣黑裤,他们是当时还健在的祖父聘来的保镳;那段时间就连祖母与母亲出门买菜、她上下学,皆有保镳贴身跟随。现在想起那几名保镳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像道上兄弟,不需接触便令人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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