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天的海滨小镇最是适合游玩,加上城镇后方的海岸山脉像是埋藏有无数的宝藏,岁寒不再是城市中那个尔虞我诈的商人,如今的他开朗得连梅雨都啧啧称奇,阳光之下,他带着嫒怜上山下海的去探险,在平直宽广的海岸公路上教嫒怜骑摩托车,然后两个人一起尖叫着冲撞进路旁的草丛,吓得在一旁睡觉的水牛飞快逃走。
岁寒也曾经询问嫒怜那个持刀杀伤她的凶手,但是嫒怜实在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生活,执意不说。嫒怜的个性他十分清楚,她不想说的事情,如果坚持要询问她,她不是说上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事来扰乱他的视听,就是像蚌壳一样,打死也不开口。
一切彷佛都很美好,直到那通电话,打破了平静的假象。
两个人才刚从门外进来,梅雨就连忙迎上来。
“大哥,二哥打了好几通电话来找你。”梅雨说道。
“有什么事吗?”岁寒知道,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松涛这个大律师是不会丢上他那间宝贝事务所,分心去管别的事情。
梅雨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不肯说,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很紧急。”这算是最温和的形容词了,电话中松涛只差没哭出来。梅雨从来没见过二哥如此失态的模样,自从胡嫒怜闯进云门之后,云家几个男人似乎不再能控制身边所有的事情,连她老谋深算的二哥都会这么惊慌,她实在好奇云门究竟出了什么事。“对了,他似乎是从云门打来的电话,不过那里好象聚集了不少人,我还听见一个女人在大喊,‘你们不把人交出来,我就放火烧了你们这里。’这些够不够让你想起来,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二哥急得快哭出来?”
嫒怜张大嘴巴,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岁寒皱着眉头想了几秒钟,之后慢慢把视线转到她身上。
“我们想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岁寒问。
“应该说‘我们想的会不会是同一群人’。他们不会单独行动,绝对是像蝗虫一样集体行动,不但声势吓人,而且破坏力更是超强。”嫒怜修正他的说法。敢在别人家的地盘撂下这种狠话的人,她只认识一个——苏恋荷。“我来找你的时候,没有跟其它人说我要来这里。”
“你来这里之后,也没有想到要通知他们吗?”岁寒不可思议的问。
“我忘了。”嫒怜小声的说,感到有点惭愧。
“一个礼拜来压根儿没想到?”
她的头垂得低低的。“我忘了嘛?”她重复着。
梅雨站在一旁倾听两人的对话,只差没有放声大笑。她笑着对岁寒说:“大哥,我想我已经能够想象你结婚之后的样子,光是要提醒你这个迷糊的新娘注意这、注意那,以后的日子就够你忙的了。”
“我会买一本备忘录给她。”岁寒显然的胸有成竹。
“你确定她不会运那本备忘录放在哪里都给忘了吗?”知道大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梅雨笑得更开心。
“拜托你们兄妹两个,不要当我不存在似的讨论我,行吗?再说这件事情追究起来也不全是我的错啊!”嫒怜不甘受到两人的嘲弄,忍不住反击,一脸怪罪的指着岁寒。
“要不是你逃到这里来,我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追来,更不会让恋荷姊他们担心,杀到云门去要人了。”她不客气的把过错推到岁寒身上。
他瞪大眼睛,实在佩服这个小女人推卸责任的功力与勇气。“这样都能怪我?”
“当然。”她把头抬得高高的,挑衅的看着岁寒,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模样只是让岁寒更想吻她。
梅雨实在很想继续看好戏,不过基于兄妹之情,她还是担心二哥的性命安危。“不好意思打断两位的谈话,但是你们确定还要争执下去吗?我想等你们吵完,云门恐怕已经被拆了,而二哥可能也早被寻亲心切的人乱刀砍死啰!”
一席话提醒了岁寒,他匆忙拨了个电话回云门。
“大哥吗?”松涛语带哭音的询问,背景是嘈杂的人声,仔细听还有磨刀的声音。
“大哥,快点回来啊!云门有难了。”这是竹瀚一贯的台词,他没有想到如今竟从自己的口中说出。
“什么?云岁寒吗?”年轻女人的声音迅速接近,很快的把话筒从松涛手上夺走。
“云岁寒,快点把嫒怜交出来,你如果敢伤她一很汗毛,我——”
“恋荷,他又不是绑匪。”雷恩的声音,带着一贯懒洋洋的语调。
“你不要插嘴。”凌家的大少奶奶还分心去骂人。“云岁寒,让我跟嫒怜说话。”
她大声的喊着,岁寒听得出她很紧张,明显的在担心嫒怜的安危。
他朝嫒怜偏偏头。“找你的。”
嫒怜接过话筒,硬着头皮开口,“恋荷姊吗?”
“嫒怜,你不要紧吧?云岁寒绑架你吗?他有没有伤到你?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嫒怜只能在恋荷换气的时候一再重复这句话。
“真的吗?”恋荷怀疑的问,但是听到嫒怜的声音,她心中的大石头就落了地。嫒怜失踪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不停的想起云岁寒曾经有过杀人前科,虽然雷恩一再保证嫒怜没事,但是没看见她,恋荷的心就是七上八下的定不下来。“没事就好,你快点回台北来。”
嫒怜原本想争辩,但是恋荷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愣住了。“龙擎天说你委托他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但是他要等你回来之后才肯宣布真相。”
有眉目了?!她的心疾速震动了一下,视线不自觉的与岁寒交接。
他听见苏恋荷说话的内容,无声的用嘴形问她,“什么真相?”
嫒怜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接下来又有得解释了。
※※※
云门里面有一票的人,好象该到与不该到的全都到齐了。
云岁寒看着家中这群平空冒出来的男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他带着嫒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台北,一进门嫒怜就被苏恋荷拉到身边上下检查了一遍,像是要确定她是否完好没受伤。
“你这丫头,上哪去也不跟我们报备一下,上次才带着伤来找我,之后就音讯全无,我还真怕你出了什么事。”恋荷责怪的看着嫒怜。
“事出突然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嫒怜吐吐舌头,忍不住替自己辩护。“况且,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啦!”她不在意的挥挥手。
转头左右看了看,嫒怜这才发现恋荷及水滟的丈夫也来了,雷恩与红英在一旁研究云门的众多古剑。她有些吃惊,知道自己这次失踪惊动了许多人。
水滟手上端着一杯热茶,慢条斯理的喝着。岁寒真好奇她是自己带茶叶来,还是从云门找出茶叶来泡的。
她看着嫒怜,别有深意的微笑道:“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嫒怜的脸变得通红,她知道水滟看出自己的转变,那种女孩的青涩气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妩媚,聪明细心如水滟自然能观察出她的改变。“白姊……”她半哀求半撒娇的对水滟皱眉头。
水滟浅浅一笑,决定暂时放过她。她转过头,看向丈夫龙擎天。“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告诉嫒怜?”
岁寒从一进门就发现这两个沉默高大的男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他倒是知道这两个人,其中一位是凌震廷,另一个则是有“龙的传人”之称的龙擎天,两人在其专业领域都极优秀,称得上是赫赫有名。
“嫒怜曾经把事情跟你解释过吗?”龙擎天不对嫒怜说话,反而转头看向岁寒。
岁寒点点头。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嫒怜的推测。陈绍国居然是凶手?他无法理解从小一起长大的陈绍国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更不能相信陈绍国会杀死亲生妹妹,然后嫁祸给自己。老实说,他曾经怀疑媛怜是为了让他不再那么自责,所以胡乱找陈绍国来当替死鬼,硬是把一切赖在他头上。
“你不相信吗?”嫒怜在告诉他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看出他心里的怀疑。“你答应要信任我的。”她嘟着嘴,表达心中的不满。
“我不是不信任你,嫒怜,只是事情太过荒谬,我实在很难接受。”陈绍国到现在还是云门的常客,岁寒无法想象他会是那么可怕的人。
嫒怜气得跳脚。“你这个人不是一向多疑吗?为什么却那么相信陈绍国?你怀疑所有的人,却单单信任凶手?岁寒,你听我说,他虽然是个多年的朋友,你自然全心相信他,但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实在太可怕,除了变态,我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词。”地想起陈绍国在庭院里威胁自己的情形,忍不住微微发抖。“他也曾经威胁我,相信我,要不是那一晚你们都在云门,他会毫不考虑的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