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没了,二百两也就没了,所以一样重要,所以我选择后者。”鸠明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望进她眼里的担忧,这些天来第一次笑了,“落霞,原来你还会关心我。”
“我关心你死了,我没事都要惹一身事,你再厉害能对付得了这么多马贼吗?”她说着,闪过一个骑马人挥来的一刀。
“对付不了,但我喜欢看你关心我的样子。”鸠明夜拉着她向旁边一闪,那个刚才没砍到的人回手一刀依然落空。
沈落霞急得无法和他理论,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的,哪有人会真的拿命来开玩笑!她发誓,只要这次能活着,她再也不会跟他赌气了。
管他当她是什么,大不了对他表明心意,然后狠狠被甩掉老死不相往来,也比这样不干不脆地牵连在一起,连命都牵在一起要好得多。
场面正打得热烈,伤的伤叫的叫,眼看这样悬殊的差距下,他们怎么可能是刘彪的对手。
骤然间马蹄声愈演愈烈,刚才打得太激烈大家都忽视了,只以为是刘彪那些人的马蹄声,但那声音靠近了声音越来越响,大家才都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刘彪十几个人,可造不出那样浩大的声势,听着简直像军队一样。
都是马贼出身,对这种声音都有着本能的戒备,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静下来后大家面面相觑,因为既然刘彪的人都停了下来,且那浩大的蹄声还是持续着,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什么人来了?大家一同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太合镇外烟尘滚滚,从烟尘出把一列疾奔而来的队伍,瞬间已来到眼前。
虎六等人则不明所以,刘彪等人胆颤心惊,而沈落霞则松了口气。
队伍中全是些穿着军服的人,这显然是官府的兵,这是刘彪胆颤的原因,而与之不符的是,带这些兵的人是个与之全然不相干,身着丝绸华服的白面男子。
沈落霞松了口气,是因为她看到了商水瑶。
商水瑶刚进镇就遇见这么多人堵路,也不看对方都是些什么人,停下来就朝着前面大喊起来:“有没有人见到鸠明夜?抓到有赏!”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这时,商水瑶终于瞧见了牵着沈落霞的鸠明夜,两眼顿时放出两道凶光,指着他就是一通咆哮:“鸠明夜你又骗我!你说要跟我回边关的,怎么我才一不注意你人又搞失踪,幸亏我够聪明,料到你只能来这,快跟我回去!”
鸠明夜十分佩服,佩服到只能用摇头来表示:“水瑶,你连禁卫军都带出来了,不会是专程为了用来抓我的吧?”
“废话,不然还能做什么用?啊,说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些人是谁啊?”
刘彪已经吓得不知道要害怕了,听到“禁卫军”什么的,更是恐惧到有些失真,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又是什么骗局。
禁卫军,那是保护皇帝的军队啊,什么人这么大本事,能差得动那些人?
“你,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怕商水瑶会不好意思似的,鸠明夜帮忙解释道:“他是商将军的独子……啊,听说你最近被封了个什么来着,管禁卫军的那个……”
“你不就是想说我乱用公权吗?我就是用了,怎么着!”
刘彪大怒,指着鸠明夜:“原来你是朝廷钦犯!”
商水瑶摆摆手,“少废话,问你呢,你谁啊?”
“我……”
“城郊马贼。”沈落霞道。
“你也是!”刘彪不忘反咬一口。
“少废话!马贼?”商水瑶招呼手下,指指刘彪,“顺便收拾了。”
结果,在刘彪不平的喊冤声中,没用多长时间他就被顺便收拾了。
商水瑶让一部分人将那群马贼带回去,再组织人把他们的老巢端了,这些事他不用亲自参与,对禁卫军来说也是小题大作,没一点挑战性。
待该走的人都走了,沈落霞这边的一众汉子还在大眼瞪小眼,有几个则戒备着,怕商水瑶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
商水瑶侧身下马,整理了下自己繁琐的服装,觉得那些呆愣着的人很烦似的,发了一个很不耐烦的音:“你们别聚在这看了行不行?一群死老百姓大白天的拿着菜刀上街,像什么样子,这个太合镇也真是缺人管理了!”
他话中隐喻的意思很明确,此时马贼已经收拾了,在场的都只是些“死老百姓”,作用只是碍他的眼,所以要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商水瑶不去追究他们的过去,等于是放了他们一马。
“那鸠少爷呢?你要对他怎样?”但还是有胆大的不知足。
“啊,我对他怎样?你们怎么不先问问他对我怎样的,鸠明夜!”商水瑶怒转过头,竟然眼泪汪汪的,瞧的人好不心疼,“你到底什么意思,答应了我又三番两次失信,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抓回去。”
没一个人敢再替鸠明夜说话,他们都被一个大男人的眼泪震撼到,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当众湿了眼,他平时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鸠明夜瞧着一步步向他逼近的商水瑶,也很自责似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看在你出现的这么及时的份上,我跟你走就是了,不过,还要再等上两天。”
“又要等!为什么?你总是让我等,搪塞我,本少爷再也不等了,你现在就跟我走,不然我就绑了,你也要走!”
周围人议论纷纷,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个面色如桃的美公子,难道是来跟他们头儿抢男人的?传说京城的风气很不好啊,对方又是有权有势的官家公子……
在气氛慢慢轻松下来,大家的心态由紧张改为看戏时,鸠明夜没预警地腿一软,倒在了沈落霞身上。
沈落霞及时扶住他,正想问他又搞什么,突然觉得不对劲,同时其他人也都倒抽口气。
在刚刚的混乱中,鸠明夜的肩后不知何时教人砍了一刀,皮开肉绽的,只是他一直面朝众人,没人察觉到。
他就趴在沈落霞的肩上,她当然一眼就瞧见了那皮向两边翻开,流血不止的伤口,她的脸霎时就白了,却听到鸠明夜在她耳边轻轻地笑。
他还能笑!而且,她八成也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她看向同样脸色发白的商水瑶,说:“有本事你就绑他走吧,反正他也习惯了被人绑来绑去。”
商水瑶咬着牙,气得说不出话。
让一众禁卫军聚在一座破败的小镇总不是个事,可眼见鸠明夜这样,移动他又是明摆着给他减寿,商水瑶让其他人都回去,他一个人留了下来,又跟着鸠明夜一起住进了沈家,还是他上次来时的那间客房。
所幸鸠明夜的伤只是看着可怕,并未伤到骨头,经过消毒、包扎处理就没事了,剩下的只是自己的恢复。
他很巧妙地避开了危及性命的一刀,后来仔细想想,都要怀疑他当时站不住只是障眼法,让自己看上去很危险!
第8章(2)
鸠明夜和商水瑶都成了救了大家的恩人,每天沈落霞都不用出门,新鲜的水果、蔬菜、肉和酒就会自动送上,她的任务就是足不出户地照顾鸠明夜,因为他指名只要她照顾。
这天沈落霞照例去给鸠明夜换药,一推开门正看见他在房里伸展手臂。
“已经能动了吗?”她扫了一眼。
“嗯,商水瑶呢,还赖在这?”鸠明夜很自觉地往椅子上一坐,脱去上衣露出赤裸的上身。
“他现在是镇上所有人的恩人,就是想走大家也不会让他走,他每天都问我,你的伤怎么样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见他?”她走去柜子旁,拿出金创药和纱布。
“让他见到我好得差不多了,他一定又要催着我走。”
只因为这个?沈落霞真是不明白他看人的标准,她对他冷言冷语,他在一般情况下都对她好言以对,而商水瑶等于是救他一命,他仍能将他视为一个障碍。
也许对待自己人时就是这样的吧,就像子女对外人都很客气,只会对自己的父母抱怨一样,她小时候受了别人气,也是忍着到家才抱着爹又哭又闹的,而他爹地会无怨无悔地忍受她的无理取闹。
这么说的话,倒也能让人理解这种另类的“亲如家人”的情感了。
一想到商水瑶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完全只是个巧合,她就一身冷汗,如果他再晚来半个时辰,那么结局又会是另一番样子。
“你看着我干什么?”鸠明夜问她。
她这才想起什么,开始解下他身上的旧纱布,脑中还是在想那个幸好没成真的结局。
如果他对至亲才会无理取闹,对她这种出身不好的人才多一份同情和关怀备至的话,那会关怀到愿意和她一起去死的地步吗?
正常人会在看到那种情况时还冲出来,将自己至于危险的中心吗?他处处为她,全可以当一种喂食路边小猫的好心,但没有几个人,会为救路边快被马车砸死的野猫牺牲自己的吧,尤其是像他这种见识过更为血腥的场面,深知性命可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