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习惯如此受制于一个女人,因为她的蹙眉而焦躁许久。为了保护自己,他不停的伤害她,在她身上予取予求,以为总有厌烦她的一日。奈何他就像是上了瘾般,怎么也离不开她。
所以当她开口要求让宋巧芙也跟着来到日本时,卡瑞洛没有思考多久就答应。她沉默得久了,更甚少要求什么,寂静得像是已经死去的花朵,陌生的情绪不断从他原本冷酷的心中涌出,全都绕着她打转。无可解释的,他竟然如此担心她的一切。
他们在深夜里到达日本,在黑暗中驱车前往“暗夜”设于东京的落脚处。
芷瞳离开所属的木屋,在清幽的小径上走着,日本式的庭园幽雅寂静,溪水在夜里琤琮地流动,偶尔一片枫叶旋转掉落,被溪水带离了所属的树木,不知飘荡到何处。
她推开巧芙身处的木屋,门上精致的风铃响动着。巧芙趴伏在榻榻米上,照例哭得有如泪人儿。她走进内室,在玄关褪了鞋,叹息的走近好友。
“好不容易能够离开瓦雷斯,你怎么仍旧在哭?”芷瞳无奈的问,心中其实也知道好友哭泣的原因。只是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安慰对方,总不能上演新亭对泣,每每见到巧芙掉泪,她就跟着泪眼滂沱,危急的情况中,需要有人保持理智。
巧芙擦擦面颊上的泪痕。“要我怎能不哭?我想家啊!都来到日本,明明离家那么近了,却不能够回去。”她睡着榻榻米上柔软的椅垫,因为失望而万分沮丧,甜美的脸庞埋在椅垫中,声音暗哑。片刻之后她下定决心的抬起头来,豁出去般说道:“芷瞳,我们逃走吧!这里离台湾近,我们也都懂得日文,一定可以找到人帮助我们的。”
“要逃走并不容易,卡瑞洛是有了万全的提防,才会答应带着你前来的。”芷瞳理智的说,倚靠窗台。
过多的绝望让巧芙失去冷静,她尖叫着,不顾一切的指控,“是你不想逃走。你迷恋那个男人,过惯了安逸的日子,你已经被卡瑞洛迷得不想回家了。”
芷瞳的身子僵硬,半晌后才转过头来,乌黑的眸子看着好友,悲哀的情绪深埋在眸中。她不知道好友竟会如此看待她。她或许被迷惑,但从没有想长留在卡瑞洛身边的打算。她以为巧芙能够了解,所以当听见这项指控时,她几乎叹息。
“巧芙,”她语重心长的呼唤好友的名字。“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也想回台湾。”紧握着双手,指甲刺进柔软的掌心,她用疼痛试着遗忘内心传来的刺痛。
巧芙知道失言,眼前的好友是她唯一的伙伴,两人这段时间里只能依靠对方,而她不希望在这危险的地方孤立无援。
她们是真的好友,走过青春岁月,分享过许多秘密与欢笑,是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但是友情在生死关头会演变成什么关系?
“对不起,我太过沮丧了。”她握着芷瞳的手,泪水仍旧锁不住。攀住芷瞳,她软弱的依靠着对方哭泣。
她也伸手拥抱巧芙,这些日子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以往更加亲密,毕竟世上少有朋友会经历如此诡谲的命运。她们更加友好,是因为所处的环境中再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卡瑞洛走进屋子时,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景象。他沉默半晌,审视着两个女人。
两个都是他买下的奴隶,而在他心中的分量却有如云泥之别。他对芷瞳甚为重视,而巧芙只是他用来牵制芷瞳的工具。
彷佛感受到他的到来,芷瞳抬起头来,接触到他的目光。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有了剪不断的牵扯,她随时能够感应到他的到来,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
她不断的说服自己,这是因为长久待在他身边,摸熟了他的行为。她漠视心中奇异的感应,不愿相信竟会与这么一个可怕的罪犯心有灵犀。卡瑞洛在她心目中仍是个背负太多血腥的罪犯,接受他的珍宠时,她不断听见良心的苛责。
“这儿的棉被难道准备得不够,让你们必须抱在一起取暖?”低沉的嗓音,平静却也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巧芙像是受惊的兔子,飞快的离开芷瞳,缩到角落去,脸色苍白的看着他,身子不停的发抖。
他缓慢的勾起嘴角,笑容里有着嘲弄,迈开步伐,沉稳的走到芷瞳身边。“为什么没有待在属于你的地方?”回房后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有些不悦。
“我来看看巧芙,这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离开瓦雷斯,再说她前些日子才生了一场大病,需要照顾。”她静静的说,随着他的靠近,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味。男性的麝香味,以及淡淡的烟草味。
因为长久的监禁,加上心情的忧郁,巧芙生了一场大病,在悉心的调养照顾下才慢慢恢复健康。照顾好友时,芷瞳的心中始终有着罪恶感,忍不住臆测,若是那晚没有要求卡瑞洛买下巧芙,或许她会有比自己更好的际遇,而非只是沦为一项威胁的工具。
“把照顾她的事情交给别人,你的工作是满足我的一切需求。而我最基本的需求,就是要你随时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他无情的下令,手落在她的长发上,缓慢滑动着。“我要出去一趟。”他宣布道。
芷瞳任由他抚着长发,秋水般的眸子澄澈无波。她习惯于封闭心灵,不再让他的举动触及内心,只是这类消极的抵抗总因为他的坚持而失败。
“何必特别前来向我宣告你的离开?”她看着那双蓝眸,询问着。
他的手滑落她优美的颈项,摩挲那儿细致的肌肤。“我来警告你,因为上一次我离开时,你愚蠢的逃了出去。若是回来后看不见你,我会十分不悦。”蓝眸里冰冷的视线落在巧芙的身上,带着不言可喻的威胁。“记得我说过的话,你离开两个小时,我就下令给你朋友二十鞭。”
芷瞳的身子瑟缩一下,笔直的看着他。“上次的惩罚我仍旧记忆犹新,你不必担心我会愚昧的再度挑战。”
“那就好,惩罚你并非是我乐见的。奴隶受伤只会造成主人的不便。”他低语着,将她带进空虚的怀抱。知道这些话会对她造成伤害。
某些时候,他用伤害她来保护自己。芷瞳是他有生命以来,靠得最近的女人,他太过在乎她,纵然所有的直觉都在嘶吼着快些离开她,甚至毁灭她,以免成为他最大的弱点。他却仍旧放不开她。
他低头靠近她的脸庞,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贪婪得几乎不愿离开。他的唇落在她的肌肤上,轻轻触着,吻上她柔软如花瓣的唇,贪恋的吻着她。
“我并不愚蠢,懂得量力而为。”她轻声回答,双手摆放在他胸前,无力的抵抗着。她敏锐的感受到巧芙的视线如刀剑一样紧紧盯着,无言的指控她不应该臣服。
卡瑞洛轻笑一声,嘴角讽刺的勾着。“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他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旁若无人的吻着她。炽热的唇封住她的喘息,舌则深深的采入她口中甜蜜的天鹅绒中,探索着她的反应。不论她愿不愿意给予,他全都蛮横的夺取。
当他松开芷瞳时,在她眼眸里看见些许恍惚与羞涩的情欲。这个美丽的女奴对于他并非全无反应的,而因为那些反应,他更加的放不开她。两人之间的情绪不断加温增幅,往未知的命运走去。
“记得这些,我美丽的女奴,我将会尽快的回来。”他低喃着,男性的呼息在她耳边凝成别有所图的亲昵,暗示着夜晚时的彻夜缠绵。
她颤抖的离开他的怀抱,像是上瘾的人般发抖着。跟随在他的身边太久,已经迷恋上他的一切,她痛恨如此,却又无法自拔。心里有细小的声音在尖叫着,警告若是再不离开他,内心势必要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挣扎。
她太过柔弱,惧怕过大的改变。原本的生命是如此的平顺,而遇上他后,她宛如落人大海中的浅流,因为惊涛骇浪而恐惧着,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依赖着他,这个让她迷惑傍徨的男人。
他们犹如两股不情愿的绳,抵抗着对方,却还是交缠在一起,怎么也无法分开。
卡瑞洛最后看了她一眼,缓步走出房间,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黑暗的气息却仍旧挥之不去。她的身上仍留有他的气味。
看着他的身影走过庭园,她突然冲动的走到窗前,看着他逐渐远去。心中有奇异的情绪涌出,带着不知名的预感,有种生离死别的悸动。她不明白预感从何而来,只是专注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庭园中的流水仍旧琤琮,喃喃低语着无人听见的叹息。
夜凉如水,雨落在屋瓦土,带来更多的寒意。
芷瞳倚靠着暖桌,静默的看着窗外的夜雨,听得仔细些,不确定那是不是冰雪在春雨里融化的声音。她冻结的生命何时才会融解,突破如今的困境,回到原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