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发出呻吟声,火速的扑向船舷,却只能无助的看着柳清秋愈游愈远。“姓雷的那家伙要是知道我让这女人一个人游上那个野人岛,他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一个船员走到他身边,发现船长正愁眉苦脸,只差没有掉眼泪。“船长,现在怎么办?”他有些怯生生的问。
“逃!马上逃走,在那个莽撞没脑袋的女人还没跟雷厉风联络上之前,我们必须逃得愈远愈好。”船长当机立断,随即将双手合十。“愿上帝保佑她,也保佑我们。”
第二章
游泳对柳清秋而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虽然台湾的海与河流并不适合游泳,甚至不适合任何一种水里生物的成长,不过拜台湾经济奇迹之赐,在台湾游泳池四处林立,就连寒风阵阵的冬季都有温水游泳池可以享受。
她从小就喜欢玩水,时常偷溜去附近的溪流里抓鱼抓虾,父母有先见之明,干脆送她去接受游泳训练,免得这个小女儿有一天戏水不留神,被海龙王抓去当媳妇儿。
柳清秋在水里优游自得,愉快的舞动两脚快速前进,包裹着行李的防水牛皮袋倒成了现成的漂浮体,让她省去不少力气。
热带鱼在她四周游动着,好奇的游过来轻轻触碰她,有一条鲜黄色的鱼甚至吻到了她的脸庞,她惊喜的笑着,不小心呛了好几口咸咸的海水。
海底的黑色岩石消失了,海水慢慢的变浅,海底逐渐出现柔软洁白的细沙。柳清秋深吸一口气,把头往上一抬,奋力的站起身来,脚底踩上了细细的沙子。她的马尾垂落在肩膀后,湿淋淋的滴着海水,潮湿的绿色衣衫贴在身上,修长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
鞋子不见了,刘海沾了水还猛刺眼睛,她有‘些嘲弄自己此刻的狼狈。
她拿掉眼睛前面的潜水镜,高耸的山脉与深绿色的丛林展现在眼前。柳清秋往前走了几步,刚离水的身体感觉沉重不堪,再加上长途的游泳,全身的肌肉在此刻疲倦极了,她喘着气拖着行李,终于颓然倒卧在热而潮湿的沙滩上,一双脚还在接受海浪有一下、没一下的拂弄。
她要先休息一下,等喘口气之后再去找人。阳光晒在身上很烫,胸前那块姻缘石压得她胸口很痛,不过这一切都没关系,她好累,必须先休息一会儿,或许先睡个午觉什么的……
一阵尖锐的痛楚惊醒了她,她尖叫一声跳起来,直觉的猛拍疼痛的肌肤。她脑子里浮现一些电视节目中所介绍的,这类化外之境的海岛总会出现一些怪异的动物,她怎么知道刚刚叮她的是不是超大只的蚊子?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就愣住了。
十来个皮肤黝黑、双眸闪亮的孩子将她团团围住,孩子们手上都拿着原始的长矛。白色树枝刨得十分光滑,还系上红色流苏穗于装饰,顶端则是看起来很可怕的锐利兽骨。小孩子们约莫十岁左右,只是在下半身围着兽皮制成的皮裤、皮裙,看起来跟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食人族好像。
柳清秋吞吞口水,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无奈恐惧已经影响了她脸部的肌肉,使得她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尴尬。
“哈呷,哈呷。”她无助的向孩子们挥手,那些孩子警觉的退后一步,手上的兽骨长矛却更加逼近。
柳清秋很快的将双手举高,心里暗暗的咒骂。
真的是该死到家了,为什么冷家那个家伙偏偏挑这种地方隐居?他干嘛不挑一个能够沟通的国度?她有些怕自己还没看到他,就会被这些小食人族生吞活剥了。
“我不是坏人。”她用英文说着,暗暗庆幸自己的英文学得还不差。
但是小孩子们仍旧用满怀敌意的眼光看着她,尖锐的兽骨直指她的咽喉。看样子情况不妙,这些孩子听不懂英文。
柳清秋缓慢的用脚去勾沙滩上的袋子,以极慢的速度蹲下身来,企图想拉开袋子上的绳结。
锐利的兽骨猛然间刺了过来,她惊呼一声连忙把双手摆回头上。还好她的手收得快,不然现在非当场皮开肉绽不可,不过也多亏了那一刺,绳索被切断,里面的行李袋也破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全掉了出来。
“我只是要拿一些东西。”她陪着笑,深深明了何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从小就是孩子王,求学生涯里仗着身手利落,举凡混混、色狼皆不敢近身,哪里有过这种猛降笑脸的窝囊时刻呢?
皮夹掉在一旁,她用脚趾把皮夹挑开,露出里面那张护贝过的照片。“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找这个人,你们看过吗?”她充满希望的问,虽然知道对方听不懂英文,不过她还是很努力发出疑问的上扬尾音,企图让对方明了。
当孩子们看见那张照片时,脸上先是露出狐疑的表情,小声地用奇异的、仿佛音乐般的语言讨论一阵之后,那些原本抵着她咽喉的长矛总算收了回去。
柳清秋脸上燃起希望,见了这些孩子的反应,她几乎可以确定,她要找的那个人是真的待在这个岛上了。照片是几天前她从特殊管道拿到的,靠着朋友的帮助,她才能够找到那个隐居数年、好几个寒暑都不见身影的男人。然而,现在他已经近在飓尺,她的心跳得好急、好快,还有些许的胆怯。
“你们见过他吧?他在哪里?”她急切的问,抓住其中一个男孩细瘦的手臂。
男孩先是迟疑的看着她,接着又看看地上的照片,几秒钟后,他咧开嘴朝她微笑,嘴里外啦抓啦的喊了一串话,还示意其他的孩子帮她提行李。孩子们先是发出欢呼的喊叫,继续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话,一伙人面带微笑的又是推她又是拉她,态度与先前相去十万八千里。
柳清秋有些一头雾水,但是心中热烈的思念与期待淹没了一切,她怀着忐忑的心,任由一群孩子围着她往树林里浩浩荡荡的走去。
即使在她最荒唐的梦中,她也不曾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坐在一个蛮荒的部落里,跟一堆穿着兽皮、戴着许多美丽奇异原始饰品,还殷勤热情的野人围在火堆旁享受着烤野猪肉。
柳清秋嘴里咬着烤得微焦的野猪肉,眼神四处的游走。
之前孩子们领着她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其中好些路崎岖得不可思议,孩子们矫健灵活的走着,而她却跟得气喘如牛,就在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快要抽筋时,一块平坦宽阔的土地出现在丛林与山野之间,为数众多的小木屋错落其间。
村干里大概正在举行什么仪式,当孩子们叽哩咕唁的向成年人介绍她后,那些皮肤黝黑的大人纷纷露出笑容,像是招待上宾一样找了张铺上芭蕉叶的木椅让她坐下,接着原先带她来的那个孩子又跑出村子,她在心里祈祷,那孩子是去叫奇伟来。
柳清秋心里只急着要见到冷奇伟,但是碍于语言不通,眼前也只能乖乖的当个特别来宾,坐在一旁咬着山猪肉。
部落里举行的是婚礼,一个腼腆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被打扮得花枝招展,黑色的卷发上绑着五颜六色的珠子以及珍奇珊瑚,耳鬓边还别上不知名的鲜艳花朵,身上穿着染过色的皮革,胸前则挂着一块纯白色、大得不可思议的半月形贝壳。
贝壳上打了洞,一条皮绳穿过其中,看起来有些陈旧了。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只是新娘,这里有不少女人胸前都戴着这样的装饰。
部落里的人们欢呼着,敲击着造形奇特的鼓,砰砰呜呼的好不热闹,柳清秋不太感兴趣,只是努力的在人群里寻找她想见的人。在一片混乱间,新郎走到柳清秋身边,也拿了一个串了皮绳的贝壳给她。
柳清秋友善的笑着,心想大概是因为远来是客,所以送个礼物给她当见面礼。她接了过来,仍旧有些漫不经心的。她思忖着,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到奇伟的人影呢?他会不会吃惊她千里迢迢的来找他?他会不会不想见她?他到底还记不记得她?
正在思索着,只见眼前的新郎陡然间尖叫几声,快速的将贝壳往她脖子上套,她还来不及反应,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也拿了一个更大的贝壳朝她走来。
柳清秋心想,这些人也真是客气而亲切,她不收都不好意思了,再者不收第二个也有些不公平,她把第二个贝壳也戴上,然后抬起头来对眼前两个男人微笑。
突然之间,两个男人嘴里大嚷大叫,都拉住她的手臂不放,强拉着她走到一个年老的、看起来像是长老的人面前,十分激动的比手画脚。
柳清秋暗暗叫了声不妙,想把胸前这两个贝壳拿下来,三个男人的手却差点将她撕扯成三块,大吼大叫的声音几乎要穿破耳膜,就连原先庆祝的鼓声也停下来了,整个村子霎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