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的研究则是想要挑战这项不可能,以人工方式培育出黑珍珠?”她偏着头看他,仿佛在他脸上看见无法形容的光彩。
那是沉醉在梦想中的人才会出现的神采。她在那一瞬间感到有些目眩神迷,这么一个认真而固执的男人,拥有旁人没有的魁力,更加深了她的迷恋。
要说她长远的感情是一种最可笑的幼稚也行,但是多年之后再度与他相见,愈是接触他,她就愈清楚,自己已经泥足深陷,原本的倾慕加上新的爱恋,她此生的感情是不是早就注定在他怀里?
“我们几乎成功了,近几年来黑蝶贝已经能够接受人工植入的珍珠核,但是养殖出来的珍珠却始终离完美有着一段距离。”他伸着懒腰,在她好奇的眼光下忘情的说着,发现自己许久不曾如此轻松了。“这个岛上还有着关于‘摩奈’的传说,黑蝶贝不只能孕育黑珍珠,变种后孕育出的白色珍珠更是罕见。传说世上最美的一颗珍珠就是诞生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月之泪’,那是一颗泪滴形的完美白色珍珠。岛上传说每次月圆,当月儿流泪时,就能变种出最完美的珍珠。”他解释着,又拿了几颗黑珍珠交给柳清秋。
“那我要白色的珍珠。”她得寸进尺的要求,两眼发亮。
冷奇伟勾起一边嘴角微笑。“那只是一个传说,理论上来说,黑蝶贝根本不可能孕育出白色珍珠,况且没有人能够证实那颗‘月之泪’真的出产自这个岛屿。不过,黑蝶贝能培育出完美的黑珍珠,倒是毋庸置疑的。根据传说来研究,我们失败了许多次,才发现黑蝶贝十分惧光,一切养殖活动只能在夜晚进行,在成长的时候更不能直接接触阳光。不过研究了这么多年,根本没见过白色的珍珠产生。”
柳清秋听到这里不由得吐吐舌头,一脸畏惧的表情。“所以当我把那些还没有养殖完全的黑蝶贝拉出海湾时,那位田中先生才一脸想要把我当场杀掉的表情。”
“不只是他,连我都想要杀掉你。你毁掉了培育最成功的那部分,接下来我们必须花费更多的心血去培育其他的部分。”他低头看着她,在那张小脸上看到些许歉意。
“那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要救小孩子。”她固执的说。
“你还想要说谎?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说的,你是因为想救孩子而溺水,孩子们可能毫不吭声,而桔梗可能不出来为你辩护吗?”他紧皱着眉头,对于她的坚持谎言而感到不悦。
“桔梗?”柳清秋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之后耸耸肩膀。“那女孩子跟我犯冲,她巴不得我继续闯祸,之后让你们忍无可忍的把我踢出岛去。”
“她没有理由这么做。”他沉下脸。
“为什么没有?她爱慕你,更看出我对你的情意,所以她根本容不下我。”柳清秋咬咬牙,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迎视他的目光,那双黑眸里的怀疑与不信任让她的心好痛。
冷奇伟看了她几秒钟,黑腔里的不悦更加深浓,严峻的五官尽是责备。“这个谎言就太过蹩脚了,小柳儿“我没有说谎。”她骄傲的抬起头。“她暗恋你,所以视我这个外来者为眼中钉。”为了自己的清白,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不在人背后道长短的信念了。
再说,一切总是要开诚布公的,她不希望冷奇伟在不明桔梗的心思时,受枯梗的言语左右,也不愿意受到莫名的委屈,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说她自私也好,但是她就是受不了他那责难的眼神,还一再将她视为愚蠢的罪犯。
“小柳儿,”他沉默许久之后,缓慢的开口呼唤她。“桔梗暗恋的人是瀚海,并不是我,她没有理由要把你赶出岛去。”
柳清秋的小嘴微张,一时片刻无法接受冷奇伟的说词。“但是她说……”回忆不起任何桔梗倾心于冷奇伟的直接证据,她一下子词穷了,不晓得该如何替自己辩护。
她直觉的紧握住胸前雪白的石子,想要给自己一点鼓励。真是糟糕,到底是谁搞错了情敌、吃错了醋?让她现在在冷奇伟面前无话可说,所有的情势都对她不利。在他眼里,她铁定成了一个谎话连篇的笨女人。
“我等着你的下文。”他挑起眉毛,等着她的解释。
柳清秋瞪了他一眼,站起来伸伸懒腰,把手里的珍珠全都小心的放进口袋里。修长的身子像是一头灵巧美丽的猫儿,优雅的伸展着,宽大的衬衫包裹住柔软的身段,看起来有种散漫的美丽。
“我被设计、被吃得死死的了,为了许你们如愿的把我视为爱说谎的女人,我干脆完全放弃挣扎,随你们交相指责了。”她不愉快的咬着粉红色的唇,松开握住雪白石子的柔荑“还有话说?”他对于她狡辩的功力佩服至极。视线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流连,手臂与怀抱似乎有些骚动,回忆起她那柔软温暖的身子臣服在他怀抱里的模样,他还记得那个激烈的吻……
冷奇伟严厉的命令自己停止那些遐想,却仍旧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柳清秋浑然不知的在木屋内走动,赤裸的玉足舞蹈般跨步,没有一丝声响。“当然有话可说,我只是不想说,不然到时候真相大白了,可有人要背负不小的罪恶感,到时我会舍不得的。”她半恶作剧的说,暗示他当初抓着她痛扁的情形。
他只是哼了一声,把注意力转回黑蝶贝上。“别来烦我,我没有时间照顾你。”
“你不照顾我,难道不担心我又把自己弄得几乎溺死?”想到海湾里的那些黑绳,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她直觉的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丝绳,那些黑绳缠绕上她的脚踝也不是偶然,在海底的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到某种诡异的力量。
林静萱还在岛上徘徊吗?她仍旧看着冷奇伟的一举一动,所以急切的想要杀掉这个胆敢夺取他爱情的小女人?
在这个没有文明的蛮荒小岛上,幽灵的威胁更显得可怕。柳清秋忍不住抱住自己,像是想给自己一些温暖。
冷奇伟重重的把贝壳丢在桌上,不悦的看着她,对于她的威胁感到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我真该掐死你,或者放你淹死在海湾里,这样我绝对会轻松很多。”
“你才舍不得。”柳清秋不相信的说,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去,放任身躯赖在他的怀抱里。
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肌肉全然紧绷,他正在抗拒她的接触,却没有猛然推开她,制止她的行动。她心里有些窃喜,清楚这是一个进步,至少他没有推拒她的亲昵。
她好怀念这样的拥抱,更希冀这样的拥抱不同于以往那种对于小孩的亲密,她要求的是他以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拥抱她,要求他的感情、他的心……
温暖的阳光要融化寒冰,需要的也是无尽的似水柔情,她不知道这样的包容会有多漫长,但是只要他愿意敞开心灵,那么他们还是会有未来。最怕他不愿意接受她的试探,最怕他不顾一切的抗拒她,然后将她推拒到心门的千里之外。
“不要玩火,被火灼伤可不是好玩的。”他的手掌刺痒着,违背意志的想要去触碰她的身子。
她靠着他的胸膛,感觉到脸颊下的肌肉因为说话而震动,他的声音浑厚而低沉,像是上好的醇酒,让她有些飘飘然。“玩火是飞蛾最企求的事情,你不能要求一只飞蛾违背本能,远远的躲开光与热。而你,对我也是一种本能,我已经熟悉爱恋你的感情太久了,不要叫我放弃。女人的真心只有一个,给了就给了,没有后悔的余地。我早就将一颗真心系在你身上了。”
“这太过荒谬了。”他抬起她的脸,笔直的看进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只看见无尽的认真。
“荒谬的是,一个小女孩很久之前就许诺了一生吗?”
“我也曾经许诺我的一生。”他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心狠狠的纠结,像是有人猛然间在他胸口插上一把利刃。
柳清秋紧闭眼睛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但那已经过去了,我并不质疑你过去所许诺过的,也不怀疑你当初的诚恳,但那并不是你今生的归依,她已经死去,而你仍旧活着,若是今生都为了她而哀悼,那么你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她为了他的固执而心痛。
除了些许的嫉妒,她还有更多的心疼。他竟然如此固执,执意为了那个死去的爱情而封闭自己,难道就不愿意看见她奉上的真心真意,而要执着于已经失去了的吗?
她知道死人的地位是最不可能动摇的,她也没有妄想抹去林静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些是他的过去,在她爱上他时,他心里就已经有林静萱的影子,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忘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