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不是应该负责我的安全,带我四处去晃晃吗?”柳清秋不死。心的喊着。
她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更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柳家的女孩各有各的性格,而血液唯一相同的遗传因子,就是旁人看来无可救药的固执;她们一旦看定了目标,就会心无旁骛的勇往直前,任谁也阻止不了。
桔梗连头都没有回,高声喊道:“你只要待在村子里,别四处走动就没事了。族长交代过,你是岛上的贵客,村子里没有人会怠慢你的,用不着专找我一个人伺候。”
她对于族长瀚海的命令满心不悦,这个外来的年轻女人美丽而开朗,那张笑脸让人想起灿烂的阳光,活泼的性格与谜般黑亮的眼眸让人移不开视线。更重要的是,柳清秋代表着那与这化外岛国完全迥异的世界,她的贸然闯入,让桔梗有些自惭形秽。
桔梗看看自己粗布兽皮的装扮,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她心里倾慕的那个人,是否会比较着迷于柳清秋?毕竟这个有着开朗微笑的女子来自于他所成长的世界,他们之间有着她所没有的共通点。在他们眼里,或许她只是一个未开化的蛮女。
她的心感到一阵刺痛,更加深了对柳清秋的排斥。
“但是,还有别的人会中文吗?”柳清秋高喊着,挥动手上的面包果。
桔梗转过头来瞪她。“岛上除了冷博士,只有我跟族长会中文。不过族长要开会,没时间陪你这位贵客,而我则是没那个心情陪你到处晃。”她咬咬牙,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讨厌你。”
柳清秋挑起眉毛。被一个漂亮女孩讨厌并不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事情,她很讶异自己的友谊之手被推回来,看来她是小看了冷奇伟的魅力,桔梗的敌意,无异是因为着穿了她对于冷奇伟的觊觎。
看来,她要应付的不只是个存在已久的鬼魂,还有一个脾气激烈的黑肤美女。
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放弃了让桔梗陪她四处探险的计划,弯下腰把布鞋上的蝴蝶结绑得更紧些。“那么,我只好自己找休闲活动来打发时间了。”
她需要一些时间理清自己的想法,好在再度面对冷奇伟时,能够确实的表达出她这些年来的想法。她必须让他知道,她是真的经过长久思考之后才决定的,她要留下来。他不能够送走她。
“随你要去哪果,别来烦我就好了。”桔梗粗鲁的说,转过头不去看柳清秋。
柳清秋耸耸肩,一手拿着面包果,跟着一群小孩子比手画脚的离开村子。
桔梗愤恨的将木柴往火堆里扔。她一直知道自己是美丽的,至少在岛上没有比她更美丽的姑娘,但是当柳清秋一上岸,她就开始慌乱了,那女人身上有她希冀一生也得不到的特质。
不管族长瀚海怎么命令她,她此刻就是不想见到柳清秋,更别提待在她身边充当导游。比较是残酷的,而在比较之后,发现自己永远不如人,这样的认知更是痛苦锥心。桔梗无法服从命令,尽职待在柳清秋的身旁,她已经被心里的嫉妒与悲哀淹没。
她并不担心柳清秋的安危,毕竟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人,会有能耐闯出多大的麻烦呢?
第五章
几天之后,柳清秋几乎毁掉了冷奇伟在岛上近两年的研究,还差点淹死自己。
这些天来她心里清楚自己的处境不太乐观,冷奇伟故意漠视地的存在,他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就将她独自一个人放在小木屋里,每晚孤孤单单的与木屋里的蚊子培养感情。
而族长瀚海所指派的导游,那个黑肤美女桔梗,更是对她视若无睹,连着好几天不曾出现,存。已躲避她。
即使环境险恶,柳清秋还是能够自得其乐,跟着村子里的小孩在岛上四处溜达。她每天跟着小孩子们来到海边,嘴里还咬着孩子们给她的面包果,虽然语言不通,但是比手画脚的倒也十分有乐趣,绿野间满是他们的笑声,人们各自说着各自的语言,只是用最原始的笑声沟通。
一个阳光照得人眼睛几乎睁不开的炎热下午,小孩子们带她来到海边,爬上粗陋的堤岸,眼前是一片海湾的景色,高耸的山壁在此处围成一处天然的港湾,两旁的悬崖高达数百公尺。柳清秋把脖子仰得酸疼了,眯着眼睛窥视山壁顶端透来的阳光。
眼前浑然天成的自然景色再度让她惊叹,山壁上爬满了藤蔓,将岩石妆点得碧绿多彩,高耸的岩石拥抱着股蓝的海水,阳光照射进港湾,让那深幽的、透明的海水像是一块巨大的蓝水晶。
海湾被分隔成无数个小格,上面横铺着木板,有点像台湾海岸随处可见的养殖地。她被孩子们领着,在木板上跑跳,跟着他们在木板上弯腰,将手探进冰凉的海水里。
“这里养些什么?”她不抱任何希望的问,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孩子们回应她几个大大的笑容,雪白的牙齿在黑黑的小脸上闪烁着。
“不要只是笑啊!这不能解决我的疑惑。”她无奈的说。冰凉的水在指尖滑动的感觉很舒服,她索性坐在木板上,连鞋子也脱了。“看来我要是想在这里待久一些,不是要先学会你们这种叽叽咕咕的语言,就是要教会你们中文,免得时间一久,我的脸也笑得僵住了。”
孩子们听不懂她的话,也跟着她坐在木板上,晃动着脚打起水仗来。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泼得众人一身湿,不过阳光很温暖,一下子就干了,只在身上留下点点盐粒。
一个小女孩耳际的红色花朵掉进水里,她弯腰想要捞取,无奈她年纪实在太小,手不但捞不到,拨动的水波还让花儿愈漂愈远。她有些急了,小小的身子更往前探去,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女孩卜通一声掉进海水里。
柳清秋眼明手快,一看见女孩掉进水里,想也不想的纵身一跃,优雅的滑进水里,修长的手脚几下轻拨就来到女孩身边,她这才发现,港湾里的海水虽然有阳光照射,但是水里却意外的冰冷,才一下水她就感到肌肉有些僵硬。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柳清秋很快的抓住女孩,打算在第一时间将孩子救回岸上。但是她一接触到女孩,对方就像是八爪章鱼一般紧紧的攀附着她,力气大得不像是个孩子,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女孩细瘦的手臂意外的有力,勒紧了柳清秋的颈子,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身边有几个男孩游近,想要解救她的窘境,却没有办法分开交缠的两个人,只能徒劳无功的看着两人往海水深处沉去。
柳清秋憋着一口气,努力的抬起头,在逐渐发黑的视线里,看见蓝天与摇晃的海面离自己愈来愈远,海水冷得刺骨,而她的四肢则愈来愈沉重,像是里面灌了水泥。
她直觉的抱紧怀里的女孩,感觉两人的身躯一直下沉。透明的海水里加入了许多不明的黑色细绳,在海底错综复杂的交织成一片诡异的图案,许多大如圆盘的东西在她身边晃动,当身体碰触到那些东西时,皮肤还会被它锐利的外表划出一道口子。
血液在海水里飘荡,很快的被稀释,消失不见了。
有某种东西缠住了柳清秋的脚踝,她低头一看,惊恐的看见无数的黑色细绳纠缠着她的脚,随着海水晃荡摇动,像是最可怕的召唤。
黑色的细绳十分固执,像是死去的哀怨女子的长发,不愿意在幽冥里孤单,想着要找到陪葬的人……
会是她吗?会是那个女人吗?难道她还不肯放弃冷奇伟吗?当她都已经死去,身躯被埋莽在台湾某个公墓里,她的灵魂还在这个小岛上游荡,一旦看见有女人妄想接近冷奇伟,就出面阻止?
柳清秋恐惧的心里浮现怒气,她用力的踢蹬着,无数的黑色细绳被她愈扯愈远,许多原本系在木板上的绳子被扯断,纷纷掉落下来,绳子连同上面的附着物一同跌落海底,激起些微的细沙。
她不会放任一个鬼魂缠住冷奇伟,死亡是永久而彻底的弃权,活着的人有权利追寻幸福。林静管没有权利阻止她。
你已经死了!你弃权了!关于他的一切你无权再过问,我不会让他花费一生为你哀悼。
柳清秋在心里嘶吼着,在狂怒中却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愈来愈不清楚,她的胸腔因为缺氧而疼痛,就像是有一把火炬在其中燃烧一样。
她会输吗?这一场战争还没有开打,难道她就这么输得不明不白?冷奇伟连她的心意都还不知晓。他会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吗?他会知道她心里那理了好久好久的感情吗?
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身躯缓慢的被海水渗透,一寸寸的感觉冰冷……
胸口有着炽热的温度,那颗用红线串起的莹白石子浮出衬衫,在深幽的海底散发出光亮与热度,悄然的保护几乎陷入昏迷的柳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