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拉起她的手就往棚子外走,潇洒的跟小吃摊里的众人挥手道别。
“我们要去哪里?”柳瑗固执的站在原地,身子却被他往前拖着走。她好不容易才发现他隐藏了许久的温柔,为什么他的行径还是如此霸道?她不解的继续跟他打着拉锯战,力气却根本比不上他。
“带你四处去晃晃。”他轻松的回答,发现她只差没有将高跟鞋钉在石板上。衡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傲群勾起一边的嘴角微笑,稍微低下头。“小瑗,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女子我懒得跟你讨论谁是俊杰。”柳瑗抵死不从的在原地站定,打定主意他要是不说出接下来要去哪里,她就绝不跟着他走。天晓得这么危险的一个人,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咬着粉色的唇、眼神倔强的美丽女子,褪去了那身优雅而令人感到疏离的套装,穿着普通运动服,反而更让他感受到熟悉的心悸。雨水洗尽了她面容上的铅华,他在这个女子身上,找寻十多年前那个清秀女孩的影子。他的柳瑗还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一如深怕踏入陷阱的小鹿,因为过度的惧怕,所以只能以冰冷的态度应对外界的一切。
“你总是这样,逼得我当不成绅士,非得要跟你比力气。”他无可奈何的说道,耸耸肩膀,坚实的肌肉在薄薄的衬衫下愤起纠结。
柳瑗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被他凌空抱起,她惊惧万分的挣扎着,一时之间无所依靠,只能别无选择的抱住他的颈项,牢牢地依附这个蛮横如海盗的男人,霎时之间他的气味淹没了她,陌生中又带着十多年前的熟悉。
记忆里,她不曾忘记过他。
他像是抱着新娘子一般,在小吃摊众人的叫好声与哄笑声之中,往巷口的哈雷机车走去,厚重的皮靴踩过了潮湿的石板地。
柳瑗无法克制脸上的红晕,在他的怀里无法挣扎。
“快些放我下来,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你应该知道,那些所谓的体统无法对我产生约束作用。”他甚至没有低头看她,带着那抹笑容,继续往前走。
一旁几个来淡水游玩、骑着协力车在巷道里闲晃的大专生,瞎起哄的猛对两人吹口哨,傲群高兴的对他们挥挥手。
“恭喜啊!新婚燕尔。”
“预祝早生贵子啊!”一个脸儿圆如满月、十分讨喜的女学生圈起双手喊着。
“多谢多谢。”傲群的微笑维持不了多久,一双纤巧白晢的玉足强烈抗议似的踢到他的胸口,引得他闷哼一声,一口气便在胸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柳瑗用力的踢蹬着,发现原本穿在脚上的拖鞋被甩在潮湿的地板上,赤裸的脚踢在他的手臂与胸膛上,只让她一向保护良好的细致脚踝热辣辣的疼痛不堪,毋需亲自查看,她就能断定自己的脚踝一定通红一片。
“你不会想摔跌在地上吧?”他挑起浓眉,满脸兴趣的看着她,笑容里带着邪气。“继续挣扎的话就铁定会摔跌在地上,这样摔下去的话,尊臀可会遭殃喔!”
“遭不遭殃不关你的事。”她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舞动的双手捞到某样东西,细细的皮革缠绕在指间,探头一看,发现冷傲群把她的高跟鞋塞在口袋里。
“为何不关我的事情?那可是我的势力范围。”像是宣示所有权似的,他拍了一下她浑圆有致的臀部。
柳瑗颤抖了一下,急促的深吸一口气,因为他的造次而险些停止心跳。从小到大,所有人对她都是敬而远之,有谁像冷傲群这样,胆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你太过分了。”她快要无话可说了。面对这么一个蛮横的男人,她还能说些什么?就算没有词穷,想得出什么话来训斥他,料想得到他也是完全听不进去的。
“过分的是你。”他反过来指控她。
柳瑗一双眼晴瞪得大大的,冷不防他的臂膀一松,她整个人就往下跌。
本以为会摔在坚硬的石板地上,柳瑗闭上眼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惊慌的尖叫声,不料臀部接触到的却是柔软的皮革。冷傲群把她拋在哈雷机车的后座,俯下身来看着她。
他的两手撑在柳瑗的两旁,将她完全困在怀抱里。虽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但是她的整个世界都已经被他占据,勉强自己冷静的抬起头,接触到的却是他那双炽热如火的眼眸,两人的呼吸交融在方寸之间。
“小瑗,过分的人是你。”浑厚的男性嗓音像是深探的叹息,火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素净的脸蛋上,引出些许酡红色泽。“你花了太多时间在折磨一个男人,为了保护自己,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让我煎熬了十多年。十年前你以我的弟弟当作挡箭牌,想要让我断念,甚至有意无意间都在躲避我,不想与我有太多牵扯。”
情感如激烈的波涛,险险将她淹没,柳瑗不自觉的想后退,退路却被机车的靠背挡住。“我没有。”她小声的辩驳,语气却虚弱不堪。
“你还要说谎吗?小瑗,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你不可能对我毫无感情,或许在十多年前你已发觉到了那种情感,但是你不愿意去承认。”他轻抚着她柔嫩的肌肤,缓慢的低下头。“你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喜欢逞凶斗狠的坏男孩吸引,所以倾尽全力的想躲避我,努力说服自己,你对我的注意只是因为不赞同我的行径。”
柳瑗感觉到呼吸困难,此刻甚至无法迎视他的目光。她现在正在强烈的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冒险跟冷傲群出来。目前的处境已经够复杂混乱,光是公司的事情就让她头疼不已,冷傲群固执的要求她的爱情,要她看清自己一直看不清的事情,那只会让她的心更加的纷乱。
“我要回公司了。”她软弱的说道,平日那个高高在上的柳经理早不知被冷傲群吓到哪里去了。
他看了柳瑗几秒钟,平静的回答,“我不会放你回去的,今天你必须陪我。”
他知道她的惊慌失措,也知道她正在努力挣扎,毕竟逃避了十多年之久,要她一下子承认她的感情是有一些勉强,但他就是忍不住要逼她去思索,再也无法放任她将两人之间的爱情视若无睹。他已经等待了十多年了,一个男人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柳瑗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他居然言而无信。“你说过今天只要陪你共进午餐的。你甚至还以童子军的智仁勇起誓。”
“人类总是念成长就愈学会了欺骗,轻易起誓的人最不能相信。”他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情,满不在乎的回答,“况且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的个性跟童子军压根儿扯不上关系。”
柳瑗为之气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张素净的脸庞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修长的十指紧抓着机车后座的皮革。“你……”
傲群挑起眉毛等待下文,嘴角仍是那抹邪气的笑。“几年下来,你骂人的功力还是没增进多少。”
“无赖!”她恨恨的喊着,奋力的推开他,再也不奢望他会安分的送自己回公司。
柳瑗好气自己,明明如此了解这个男人,却又轻易的相信那些别人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承诺。虽然这些欺骗只是为了能将她留在身边久一些,但她就是气愤他如此不把承诺当一回事。
如此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一个男人,她怎能知悉他的话有几分真假,难道连那些渗透心灵的甜言蜜语都是虚假的?要是他对她的情意也是信口说说,她的心又禁得起几分的失望?千百次告诉自己,她根本不在乎他,但是有些温柔早已酝酿许久,再怎么否认也是枉然。
长久酝酿的情感犹如一坛密封了许久的酒,十多年后的今天,他游走异国回来了,信手打破她心里深理的那坛思念之酒,涓滴在心中流过,尽是又甜又涩。
甜的是他的温柔,涩的是她的不敢轻信。
她赤着脚往前走了几步,打算拦出租车回公司。冰凉的石板地还是潮湿的,积在地上的水洼溅起一些雨水,让她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身子又开始颤抖。
“你就不会换个词吗?十年前你也是这样骂我的。”他在她背后喊着,声音里带着稳操胜算的自信。
傲群没有起身追她,仍旧靠在机车的皮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柳瑗的背影。她穿着运动服跳过一个水洼,正怒气腾腾的瞪着地上的另一摊雨水,衡量自己是否跳得过去,像极了求学时代解不出某道数学习题时的模样。
“这个词形容你再适合不过了。”她头也没回的说道。拖鞋已经被她方才挣扎的双脚不知踢飞到哪个角落,而高跟鞋还被冷傲群塞在口袋里,柳瑗像是个落荒而逃的灰姑娘,无法取回自己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