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沁妍,柳凝语的大学同学,爱情小说作者,朋友都称呼你‘娃娃’?”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连珠炮的念出一串资料。
他每说出一项特征,她就乖乖的点头,但是弯弯的秀盾还是紧蹙着。这个男人知悉她的身份,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种情形让她有些不安。
“你究竟是谁?”她小心翼翼的问。
他只是一笑,却让人摸不透他究竟在笑些什么。是喜欢于他见到的,或是失望于他所见到的?
杜沁妍有些惴惴难安,站在原地猛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像是小扇儿般努力的煽着,不停的发出问号。
司徒钧转过身去,绕到驾驶座的那头,打开车门滑了进去。
“上车吧!迟到的伴娘。我是伴郎之一,你今天的伙伴,要一整天在一起替婚礼跑龙套的人。”他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杜沁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先把沉重的背包丢进后座,随即爬上车子坐好。她端庄的在皮椅上坐好,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企图挽回一些形象。
才刚见面,就把对方当成抢劫的。她开始怪自己小说写多了,想像力太过丰富。虽然只是要相处一天,此后可能就各走阳关道与独木桥,但是总不希望他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她僵硬的微笑,以及他的沉默中,车子缓慢的驶离巷道,徒留下身后的玉兰花随风飞舞。
温暖的春暖花开日,转瞬间,四周平静得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早晨时分,路上充斥着上班、上学的人潮,车子才驶进市区,很快的就在车阵中动弹不得。
司徒钧轻拍方向盘,似笑非笑的耸耸肩。墨镜又被重新带回脸上,遮住了外界的眼光,他专注于路况,五官有些紧绷,只以嘴角噙着的那抹笑软化了那种难以亲近的严肃。
“这个时间出来,刚好遇上台北每日例行的早晨大塞车。”他半开玩笑的说着,偏头看一眼旁边的杜沁妍。
阳光透过车窗,洒落在身旁这位女子的脸庞上,司徒钧有一瞬间的诧然,只是那种情绪隐藏在墨镜之后,没有表现出来。
难怪杜沁妍会被人呢称为娃娃,她的眼眸清澈而黑白分明,小巧的唇是健康的粉红色,而肌肤则如同婴儿般粉嫩洁白,双颊丰润,下巴略尖。猛然一看,像极了精品店里令人爱不释手的瓷器娃娃。
只是橱窗里的娃娃是没有生命的,而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则是生气蓬勃,一双黑眸滴溜溜的转着,让人十分好奇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原本垂着眼,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上面会沾满了花汁。听到他半调侃的话,她警觉的抬起头来。“我不是故意迟到的。”她小声的说,知道自己立场薄弱。
“迟到没有什么故不故意,时间就是金钱,迟到了就是浪费。”他简单的说,看着她原本雪白的脸蛋逐渐变得嫣红,上面原先沾到的花汁更明显了。花汁被体温蒸发,淡淡的木楼花香绦绕在车厢内。
杜沁妍耸耸肩。“我也不希望这样啊,凌晨我刚写完稿子,一边列印一边拆阅这些日子的信件,才发现今天就是凝语的结婚典礼。她事先没有联络过我,我今早才知道自己是伴娘,只来得及去买了结婚礼物,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有时间去买。”她看看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衣服,有些赧然。
今早时间急迫,她只能硬着头皮上熟识的精品店去敲门,把老板从睡梦中吵醒,挑选了一个礼物后就匆匆赶来。
‘那不要紧,凝语有帮伴娘租了礼服。几个伴娘都到礼服公司去报到,准备化妆跟换礼服,我现在送你过去。”他说道,眼睛却注视着前方的路况。“新娘早料到了你会迟到,一行人准时八点就前往礼服公司了。她嘱咐我一个小时之后再回原地来接你,还交代过,要是九点也等不到人,就直接到你家门前去按门铃,务必要把你请到就是。”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直觉的又想抱背包,等发现怀里空空的时候,才想到背包已经被她丢到后座去了。
“真是麻烦你了。”她客气的说,一面咬着牙,气愤柳凝语年她的糗事外泄。
虽说迟到成性是她的错,但是身为好朋友,凝语也不应该向外人宣扬吧?何况,还是宣扬给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更不可原谅的是,这个男人还如此高大俊朗……
警觉到自己心里所用的形容词,杜沁妍愣了一下。
她转过头来,以客观的眼光打量这个男人。
以她一百六十公分高的身材而言,司徒钧十分高大,庞大的身材让原本宽敞的车内空间显得狭窄起来。那张严肃的脸庞虽然不时露出微笑,但也有些吓人,五官里最惹人注意的,却是那双墨镜之后的眼。她匆匆的看过几次,却难以忘记。纯黑色的眸子,深幽得有如无月黑夜里的星,让人无法迎视。薄唇紧紧抿着,偶尔才会露出些许笑容,也难以分清,那究竟是欢畅的笑,抑或是某种嘲弄。
他是一个沉稳的人,只有坚毅的性格外露,让人可以知道他的固执与坚持。
“你还没有自我介绍。”她指控的说着,因为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而不愉快。
“我姓司徒,单名一个钧字,新郎的大学同学,现在是他的工作伙伴。”他微微一笑,简单的介绍自己;杜沁妍挑起眉毛,诧异得嘴儿微张。“电脑公司的?”
她还记得凝语的未婚夫是某间电脑公司的数位负责人之一,只是眼前这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玩电脑的人。
“不像吗?”他也学着她,询问的挑高浓黑的剑眉。
杜沁妍摇摇头,审查似的看着他。“完全不像。你这种身形与长相,倒有几分像是在道上混迹的,而且还是混得很高级的那种。”她不客气的说着。
听到出乎意料的答案,司徒钧晒然一笑。“说穿了,你还是把我归类成抢劫犯那一类。”他一向知道自己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不懂得陪笑脸的性格,让人无法主动亲近,旁人总是看到他严肃的外表就退得远远的,非要到许久之后,才能了解他性格上的面冷心热。
只是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胆敢在他面前,挑明了说他长得根本不像是安居乐业的乖老百姓。
‘我该把这些话当成是你存心的赞美吗?还是将其当作你写小说的职业病使然,任何的人与事在你眼里都多了份夸张?”他感兴趣的问道。
杜沁妍瞄了他一眼,弯而细的眉挑得高高的,活脱脱就是一个神态傲然的洋娃娃,令人又气又爱。
“我说的是实话,没有加油添醋,信与不信随你。”她缓慢的说,眼里闪烁着怒气。“别人不敢对你实话实说,是被你那双眼睛给吓着了;而我直言不讳,是因为在下还有点勇气,不是遇到恶势力就会瘫成一团的软脚鸡。那跟我的职业无关,更与我的眼光无关。”
司徒钧在心里暗暗吹了声口哨。他没有想到这个娃娃般美丽的小女人,会如此的多刺与敏感,连他话中的些微嘲弄都听得出来,还能伶牙俐齿的反驳。
“我是就事论事。”他简单的说,要费尽力气才能忍住笑。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惹怒她,让她双眸因为愤怒而闪闪发亮,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只是阁下的论调有点职业歧视的味道。”杜沁妍不放松的说道,毗牙咧嘴的扮鬼脸。
他坦率的一笑,将方向盘转了个弯。似乎从两人开始斗嘴起,台北市的交通变得顺畅多了,车子已经连续遇到五、六个红绿灯都没有被堵下来。他在心里既感谢又惋惜。感谢的是,能够尽快的离开这个几乎永无止尽的塞车长龙;惋惜的是,与杜沁妍的有趣相处会提早结束。
淡淡的惋惜,如同鼻端那淡淡的香气,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要如何消除。
“我只是对你的工作满好奇的。我的公司也有在出版电脑教学书籍,大部分是针对市面上常见的程式与系统,请特约作者写出教学过程;不同于我所知道的创作,你的工作却是属于无中生有。隔行如隔山,你别怪我妄自揣测。”他微笑着。
司徒钩是一个实际的人,他从不作无谓的梦想,只是一步步踏实的去实行自己的理念,没有十分的成就,他不说十分的话。面对杜沁妍如此一个如梦似幻,就连工作性质也如此特殊的女子,他不能否认自己有着些许的兴趣。
非关什么浪漫的一见钟情,那是一种对于陌生人的好感,好奇心多过于其他的情绪。他分神看了眼身边的社沁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从后座拿回那个宝贝背包,如今正牢牢的抱在怀里,像是怀抱着心爱孩子的小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