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杜沁妍半指控的说道。
“是我难道不好吗?我可是打败了其他伴郎,才得到载你的殊荣。”他打开车门,伸出手等待着。
“我可以拒绝吗?”想到他方才拒喝汤圆,杜沁妍在此刻也拿乔了,斜脱着他就是不上车。
“那么你可能就要自己走路去新房了。”他好整以暇的说道,像是料定了能够逮到猎物的猎人。
“没有别的车让我搭?”她挑起眉。
“没有别的车,娃娃,其他的车都已经被我赶跑了。现在马上决定吧!你是要上车,还是自己走路?”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看得杜沁妍想要伸手抓掉那抹笑。
别无选择的,她再度上了他车。又一次的穿着礼服,表演了很笨拙的上车。
第六章
下午两点新房内的暂时休息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所有的人累得像是萎掉的葱,把新人们送到新房,东西大致摆放后,全都七横八坚的在客厅倒下小憩。
“双方家长呢?不到新房这儿来?”杜沁妍好奇的问,帮着新娘把化妆品摆好。
新房中到处贴着双喜字剪纸,红色的绸布盖住了所有的镜子,家具上贴满了贺词,大部分是朋友送来的贺礼。柳凝语的算盘拨得精,要所有亲朋好友把现金换成家具,也免了她必须去购买新家具的麻烦。
“照习俗说,他们今天不能来这里,要到婚宴时,到饭店去跟他们会合。所以大家就放松些,没了老一辈的看顾,不要拘什么礼数,先休息一下。”冷冠爵说道,剥了一颗糖果喂柳凝语。
“楼下早就睡瘫了一堆人。那些伴郎一到这儿,就全躺下睡着了。”蔡芳仪说道,撇撇嘴儿,帮柳凝语把首饰先卸下一些,免得压酸了脖子,压疼了手腕。
新娘在结婚的过程中,有如由线头操控的傀儡娃娃,听着其他人的指示,做着不熟练的动作。身上繁多的首饰,以及复杂的穿着,让柳凝语的一切行动都要依靠旁人,连休息时间都必须端坐着,没有一刻的放松。她坐在床边,靠着柔软的抱枕,让自己舒服一些,听着众人的谈话。
冷冠爵替妻子整理好过长的裙摆。“他们把公司方面的事情处理好,才有时间赶上来帮忙的。南部的业务正在扩展,大概也会去争取东方集团的合约,南部分公司这几天忙得很,不比台北公司清闲。”他拿下手套,高大的身躯斜倚着床头柜。
六个伴郎全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事业上的伙伴,他知道为了争取新的合作对象,南部公司这些日子忙翻了天。他们的电脑顾问公司窜起极快,但相对的必须付出比旁人多的心血。
“司徒经理可是最累的人,又要做总策划,又要去与东方集团接洽,一个人扛了好几份工作,这会儿还不是精神奕奕的走动,也没见他一摊泥似的倒下。”蔡芳仅叨念着。
“但是东方集团的电脑程式设计,不是老早就交给你们公司了?”杜沁妍忍不住插嘴。
她记得有听凝语提过,也曾经看过报章杂志的报导,那件案子是业界的大事,冷冠爵的公司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但是也有些许的不愉快,牵扯上了著作权法的官司。在几次与柳凝语的联络中,依稀记得柳凝语提到冷冠爵反将了那些商业间谍一军,漂亮的解决敌对公司。
脑中灵光一现,杜沁妍陡然间想起早上那通威胁电话。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将两件事情朕想到一块儿。
“北部公司得到的是其中一个部门,而司徒负责的南部公司则是试着去争取另一部分。毕竟东方集团大得惊人,不是单独一间电脑顾问公司吃得下来的。”冷冠爵看着这个沉思中的伴娘,详细的解释。
“这样争取与竞争,会不会树敌什么的?”杜沁妍小心的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在些。
“有竞争自然就会有输赢,输家不服气是难免的,没有气度的人做些小动作也是很平常的事,我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这是一个只看实力的社会。”冷冠爵简单的带过,锐利的眼光扫过杜沁研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她过分紧张的一笑,企图掩盖过去。“我只是好奇,想拿来当写小说的题材。”
“够了、够了。”被冷落的新娘不悦的喊道,将丈夫的脸转过来,与她的额头相抵。“今天不许再谈工作上的事情。今天是我的婚礼,你给我专心一点。”她吻了丈夫一下,让胭脂沾上他的唇。“你跟司徒一样,都是道地的工作狂,我还怀疑你们是永远不知道累的机器人,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油。就连在新房里,你还要谈工作的事。”柳凝语嚼着水果糖,不满的抱怨。
冷冠爵勾起一边嘴角,那抹笑意有几分的邪气。他低着头在妻子的耳边低语,“到现在还怀疑我不是有血有肉的大男人?你还需要什么证明?今晚要自己来印证吗?”
柳凝语的脸变得通红,娇嗔的瞪了丈夫一眼。她早就发现冠爵虽然表面看来冷漠理智,但是不时会有令她惊讶的言行,那些不能昭告旁人的举动与话语,总是让她心跳加速。
杜沁妍耸耸肩,安静的拉着蔡芳仪就往外走。
“为什么拉我?”胖女孩坐在地上整理礼服,突然被拉了起来,圆圆的脸上满是疑问。
“还不走,难道想留在这儿当电灯泡?”杜沁妍小声的说道。
关上新房的门儿,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坐在床上的人儿凑近了脸小声交谈着,身影恰如锦被上细细绣制的鸳鸯。
市区的独栋楼房,还有着可以种植花草的庭院,小两口住起来稍嫌宽敞,就等着几年后添了几口人,也能热闹些。门廊上还有一个秋千式的摇椅,优闲的日子里可以在这里乘凉。
杜沁妍拿了背包,拎着高跟鞋,蹑手蹑脚的经过一些睡得不省人事的伴即与伴娘推开了纱门,悄悄的来到门廊上。
白色的摇椅看来还算牢固,她笨拙的把背包摆上,鞋子摆在盆栽旁,接着小心的往摇椅上爬。缩起了修长的腿,裙子在她四周仿佛是花瓣般,将她拱在其中,两人座的摇椅全让她一人给占了。
她弯腰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碰着背包里的结婚礼物。背包里的不明物体发出很响亮的一声“呱”,她连忙将背包关上,怕吵到了休息的众人。
拿着笔胡乱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今天所见所闻的结婚礼俗时,她一边思索着要找什么时候把结婚礼物送给凝语。那么幼稚的玩具,让旁人见了总觉得不好意思,那只是她的一番心意,倒不愿意旁人窥看了,只怕让那些人知道她们长那么大,甚至嫁了人,还爱玩那类的玩具。
记忆不停的跑着,不由得回想到早上那通令人不愉快的威胁电话。原本快速记录的笔停了下来,她紧抿着唇,身儿一晃,摇椅开始规律的摇动起来,荡漾在午后的微风。一想起那人刺耳的笑声,她就觉得全身不舒服。
杜沁妍赞同冷冠爵的论调,一些输不起的输家的确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现今的社会充斥着这类的人,不懂得去努力,只懂得妄想不劳而获,在受到惩罚时,还要怀抱着怨念,丝毫不觉得错是在己身。
在迎娶时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故,她有些一厢情愿的要自己相信,或许那人只是虚张声势的吓吓人,并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再说,今晚的婚宴设席在东方饭店,在这间冠盖云集、各界要人集聚的饭店里,那人又能变出什么把戏?大概还没有任何行动,就被警卫给逮捕了吧!
任何有理智的人不会选择在东方集团的地盘上撒野,怕就只怕那人已经失去了理智,除了报仇外,眼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翻过书页,寻了一处空白,她漫不经心的为眼前的花草做素描,修长的腿在半空中晃荡着。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几乎可以确定那个放话威胁的人一定是与之前的商业间谍案有关。要探知其中的内幕,大概也只能找冷冠爵他们公司内部的人询问了。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的笔有些偏了。离了花草的型态,开始一笔一笔的描绘起某个人的相貌。那斜飞人发际的浓眉始终调侃的挑着,一双难以捉摸的黑眸不停的追随她,像是她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抬头,就会看见他站在那儿,直直的瞅着她。
等笔停了下来,那张令人看了就生气的笑脸跃然纸上,她直对自己皱眉头。有些恐惧的发现,在潜意识里,她已经牢牢的记住了他的神态与样貌。
谁会相信呢?那种连她都不愿意去承认、去接触的愤愤,在她失神的时候,才会悄然流泄。
是不是连自身都不知道,那些理得最深的期待,在见着他时,犹如破土的种子遇上春阳,卖力的生长茂盛,终至在她心里深深的扎了根?如此的措手不及,如此的难以解释,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