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眨眼,向前悄悄跨近一步。
江焛突地放开梅梅韵的手,大掌抹抹脸上残留的一点水渍,转头对人在厨房门口的董重贤道:“没起水泡,应该没大碍,冰敷一下,再擦些烫伤药膏就好了。”
他叮咛完,随即转出厨房,“我回去了。”
董重贤将冰块交给梅梅韵,阻止道:“执行长,蛋糕都还没吃,吃过再走。”
“我不喜欢甜食。”
“执行长是因被我烧到头发,生气要走人。”梅梅韵握着冰块,有些难过歉疚地说道。
原本见他来参加她的庆生,她很高兴,却因发生意外,惹他气恼,转身要离开,令她原本开心的心情全不见了。
先前,面对他的火气,她可以笑笑应对,现下却很在意他的情绪。
“我不是因为几根头发生气,而是你的行为太愚蠢。”江焛转头看她,澄清道。
若换作别人不慎烧到他几根头发,他肯定追究到底,但对象是她,他无意计较,却反过来担心她,他之所以想离开,是因为刚才面对她时,他的心情一阵怪异,也有抹不自在。
只是,见她误会他的怒意而更生歉疚,他打消仓促离去的念头,坐回了餐桌前,但他说道:“我不吃蛋糕,不用切我的分。”
梅梅韵因他愿意继续留下,内心宽慰。
稍后,董重贤替她擦了药,当她再回到餐桌前,面对江焛的时候,她已恢复自在神色。
她开心的享用蛋糕,赞叹蛋糕美味,当江焛看见她因品尝美食,再次露出幸福满足的神情,不自觉松缓了冷酷的脸容,不由得又注视她好半晌。
她跟董重贤边吃蛋糕边闲聊,江焛依然不多话,只偶尔简单响应他们的问话。
第7章(1)
“执行长,谢谢你送我回家。”车内,梅梅韵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前一刻,董重贤认为时间晚了,她要搭捷运再转公交车回住处不方便,也不太安全,提议送她回去。
她不好麻烦对方,想推拒,未料江焛却开口,说他顺路,由他送她,她愣了下。
董重贤立刻笑咪咪地代她说好,还将仍剩很多的蛋糕交给爱吃蛋糕的她带回去慢慢享用。
“没什么,顺路。”江焛面无表情地回道。
他因一时脱口说要送她,自己都感意外。
两人回家的路根本不算顺路,他更不是会送女孩子回去的那种体贴男人,只是当董重贤说要载她回住处,他心下不认同,他们毕竟不是真父女,让董重贤一个老男人晚上载她回去,他也觉得有安全疑虑。
他倒不是怀疑董重贤的人格,但凡事都有万一,由他载送比较安全。
“啊!等等,执行长先靠右边停一下。”梅梅韵忽然要他停车。
“提早下车,要用走的?”江焛打了方向灯,将车向右停靠。
就她告知的地址,离她租屋处还有一小段距离,如果她要徒步,他不会坚持送到她住处门外。
“不是,执行长先等一下,三分钟就好,不能开走喔!”梅梅韵推开车门,边对他交代。
不过,他若要开走,她也不会怪他啦!
她随即往人行道匆匆走过去。
那里站着,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哭泣,边左右张望路过的人潮。
“弟弟,你跟妈妈走散了吗?”梅梅韵靠近他,微弯下身,与小男孩差不多高,轻声问道。
方才,透过挡风玻璃,她注意到右前方人行道、接近十字路口处,一个小男孩边哭泣边叫嚷,频频朝路人张望,她直觉认定孩子是与家人走散了,才会急忙要江焛停车。
她才一下车,就听到不远处的孩子哽咽喊着“妈妈”,路过的行人会朝他看两眼,却没有人上前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呜,妈妈不见了……”小男孩抽抽噎噎地说道。
梅梅韵耐心询问孩子是怎么跟母亲走失的。
她发现孩子穿着短裤,膝盖擦伤,有些破皮流血,是前一刻不小心跌倒受伤的。
“弟弟别哭,阿姨先帮你擦药,再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梅梅韵柔声哄他,将他带到旁边,让他坐下来。
她蹲在他身前,从背包里拿出小型急救箱,先用酒精棉片替孩子消毒伤口。
江焛在车上等了五分钟,这一次他没有因为她超过时间而将车子开走,反倒也下了车,过来探看状况。“发生什么事?你认识的小孩?”
他见她蹲在地上,正在为小孩处理膝盖擦伤,而她背包里备有急救箱,她的动作之熟稔,让他有些意外。
“小玮跟妈妈逛夜市走散了,跟着人潮走到这边,又不小心跌倒。我先帮他简单处理伤口,再带他去旁边夜市找妈妈,执行长可以先回去没关系。”她向他简单说明情况。
“我等你。”江焛淡然表示。
他一句话,教梅梅韵讶异地抬头看他。
“慢慢来没关系,我不赶时间。”他一脸酷酷的声明。
“好,谢谢执行长。”梅梅韵笑咪咪地应诺,心下很高兴他对她态度转变,变宽容了。
她随即又替孩子两边破皮的膝盖小心翼翼地上药,敷上小片纱布,贴上透气胶带。
“你该不会也在诊所打过工吧?”见她包扎的手法直逼专业,江焛好奇问道。
“没有,但我常发生意外受伤,要不就害旁人受伤,经常要处理伤口,久而久之就有经验了。”梅梅韵盖上急救箱,收回大背包里,笑着说道。
“以后小心点,发生意外不是你霉运强大,是不够谨慎注意。”江焛不由得叮咛,就算只是皮肉小伤,他也不希望发生在她身上。
梅梅韵因他的话,又一怔忡。
怎么感觉执行长变温柔了?
她将背包背在背上,站起身,牵起孩子的手,柔声道:“小玮好乖,擦药都没哭,阿姨带你去找妈妈,很快就会议妈妈了。”
“你怕高吗?”江焛微弯身,问着小玮。
小玮仰头,看着高大英俊的叔叔,摇摇头。
“那我肩膀借你。”他在孩子身前蹲下,拍拍一边肩头,要让孩子坐在他肩膀上。
梅梅韵见状,无比诧异,对人冷漠又高傲的执行长,竟会放低身段,扛起一个陌生小孩?!
“夜市人多,这样显眼,他母亲才容易看到孩子。”江焛强调,否则让她带着孩子再挤进夜市里,恐怕找到半夜还不一定能被孩子母亲发现。
他的个性,确实不可能做这种事,却因她的缘故,令他没多思考便做出行动。
“你负责喊,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妈妈。”江焛分配任务。
让他扛起小孩,已折损他的威严,他可不会出声喊人。
“没问题。”梅梅韵欣然点头。
稍后,在人潮涌挤、摊贩林立、吵嘈喧嚷的夜市里,她拔高音量,大声喊着,“小玮的妈妈,小玮在找你喔!小玮的妈妈在哪里?”
路人因她喊叫,见她旁边一个大男人扛着小孩在寻人,不禁纷纷让道,甚至有人也好心帮忙叫喊。
不多久,一名神色慌张的妇人越过人潮,朝他们匆匆而来。
总算找到走散的孩子,妇人无比激动,紧紧拥着孩子,频频向他们弯腰致谢。
“真是太好了!多亏有执行长帮忙。”顺利替孩子找到母亲,梅梅韵与他们挥手道再见,对出手相助的执行长很感激。
江焛见她脸上泛着一层光晕,一双眼眸晶灿灿的,也许是因旁边摊贩灯光映照,可在他眼里,却觉得她很明亮动人。
而他的心,因此泛着不曾有过的悸动……
“执行长,今晚真的太谢谢你了。”到达租的公寓楼下,梅梅韵下车前,向江闲再次道谢。
今晚跟他相处的感觉很不一样,她很开心,也因他萌生一些奇异感受。
“没什么。”江焛淡道。
今晚跟她相处,他内心一再产生一些不明感受,令他费解。
“执行长回去小心。”梅梅韵虽清楚他出入还是有保镳在暗中跟行保护,仍忍不住叮咛道。
江焛又淡应一声,在她下车后没急着驶离,透过车窗,目送她走向旧公寓铁门。
这时,一名身形矮胖、秃头的年长男性,从柱子旁出现,迎向她。
他怔了下,在车上观察片刻。
梅梅韵面露惊喜,跟对方谈话半晌,转头见他的车还没离开,匆匆步了过来,轻敲车窗。
江焛降下车窗,问道:“怎么了?那个人是谁?”这次,他不好莽撞上前质问。
“是我爸爸,今天我过生日,我爸爸特地煮了猪脚面线,用保温锅装着,从花莲乘车上来,一直在楼下等我回来。”梅梅韵感动不已。
因母亲顾忌,她已多年没在家过生日,甚至重大节日,也会避开在节日当天返家,跟家人适度保持一些距离。
但她并不怪母亲,这是自己的决定,好让家人能够平安过节。
即使如此,家人并未真的排拒她,会用他们的方式关心她,她仍有被家人爱着的感动。
在台南念书的弟弟经常传LINE问候她的近况,偶尔会来台北找她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