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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刑部的人来了,明有刑部侍郎朱子仪,暗处是上天下地、无法无天的京城小霸王乔翊。

  「十两银子还不够,他们想狮子大开口呀!钱再三,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多花点钱雇工,把我要的盐运进来,我发达他才有前途,没有我的提携他什么也不是。」再说他上面还有人呢!

  不孝敬孝敬怎么官运亨通。

  钱再三的主子是知府大人的侄子,名叫顾人杰,是他已故兄长的庶长子,年约三十,为人轻佻好色,是赌场常客,一掷千金面不改色。

  「卡在没银两哪!大人你……补补吧!小的也好为你办事。」钱再三搓着手指,做出数钱的动作。

  「哼!真是没用的家伙,养了一群只会吃钱的饭桶……」顾全叨念着从暗柜里取出几锭五两金的银锭子,脸上满是奴才办事不力的愠色。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街……街上有群人四下打探盐户的死因,他……

  他们自称是京里来的。」捕快慌慌张张的,绊到了门坎,往前一跌。

  「什么,京里来的?」顾全惊得差点抖落手上捧的银子,脸色有些发白,额头冒汗。「小……小的仔细观看了一会,为首的那人有几分做官的派头,行事作风挺像问案的官。」

  从地上爬起的捕快痛得龇牙咧嘴地说。

  「难道是刑部来人了?」他心微惊,暗忖。「不行,你马上派个人到京城国丈府请示,看看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快去快回不得耽搁。」断了财路不打紧,要是坏了国丈好事,不只升官发财无望,还赔上一家老小性命。

  盐户的死并非贩盐利润不均,或是挡了顾大人的财路,而是另有内情,惨遭杀害是为了杀人灭口,因为他们看见不该看的人。

  顾全不敢擅作主张,「那件事」兹事体大,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官扛不下来,看要把人打发了,还是要让京里的官在这里惨遭「横祸」,他全凭国丈一句话。

  「大人,盐场的工人还要增加人手吗?」看大人神色不对,钱再三小声地询问。

  思忖了一下,他以锦绣前程为重。「暂时不添人,私盐那方面也别出,等我摸清了来者的底再说。」

  「没有盐,盐贩子会暴动,不能私底下给吗?」钱再三好小利,总想着多捞一点,一点点风险比不上银子诱人。

  顾全一听,一巴掌重重地挥过去。「没脑子的混球,你真想看大人我掉脑袋是不是,情况不明前还想给我找麻烦,我当不成官你们哪来的盐卖。」

  捂着发肿的脸,钱再三连连求饶,挺不直的腰杆快弯到地了。「小人胡涂,小人胡涂,大人教训得是。」

  「滚,叫你主子这阵子安分点,能不出门最好别出门,要不到远一点的庄子避避风头,嘴巴闭紧才有好日子过。」他那侄子也是不牢靠的人,得盯紧他才行。

  「是,是,小的立刻回府传话,绝不坏了大人的事。」钱再三边说边鞠躬,退着走出书房。

  钱再三是个看人脸色讨生活的下人,善于逢迎拍马,本身倒无值得夸耀的才智,无足轻重,他一离开后,眉头深锁的知府大人不停地走来走去,满脸忧色,心情沉重,越想越觉得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与其被动地等待别人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表现得坦荡荡便不会启人疑窦,疑心到他身上,他要做得是就是不能心虚,让人看出异样。

  「来人呀!京城来的人落脚何处,本大人要去会一会。」是人是鬼一探便知,凭他在青城的势力还奈何不了几个官儿?

  顾全带上近百名的捕役、主簿、师爷、官差开道威风凛凛,一顶官轿摇摇晃晃招摇过市,随行之人站两旁阻挡百姓围观,他正四品官服绣着仙鹤,一身藏青格外威仪。

  人群中有道身影正蹲在大户人家的石狮子旁,见此盛况打了个喷嚏,灰扑扑的脸上咧开一口白牙,拾起地上的石子在手上掷上掷下。

  就是个寻常的乞丐嘛!一身的衣物东补西补,连足下的鞋子都破旧不堪,开了两个洞眼。

  没人看见他怎么出手,知府大人的轿子忽然歪斜一边,抬轿的轿夫八人倒了四个,抱着腿躺在地上哀叫,叫声之凄厉令人掩耳呀!

  想当然耳,轿子里的大人没坐稳,轿子一翻他也滚出轿,滚呀滚的滚了两圈,居然滚向正从春阳客栈走出的朱子仪众人,一双乌靴就在眼前,他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呃!本官的官位只比你高一品,无须行叩拜之礼。」他受不起,也不敢受,腾龙王朝并无此律法。

  丢了面子又失了里子,老脸挂不住的顾全讪讪起身。「敢问大人是哪里的官?」

  「刑部。」一旁的小官代为回答。

  他心口一震,神情有点僵硬。「原来是刑部来的大人,请问尊名为何,好让下官长点记性。」

  「姓朱,名子仪,官列刑部侍郎。」从三品,刚好高顾知府一阶。朱子仪不着痕迹打量他。

  「兵部朱锦祥朱大人是……」不会有亲属关系吧?

  「正是家父。」

  顾全的神色又是一变,暗惊在心。「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两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人中之龙,下官着实景仰,盼能及得一二,请大人移驾府衙官舍,让下官微尽地主之谊。」

  「不便打扰,顾大人好意心领了。」住到狼窝,他不消三天就被啃得一乾二净,尸骨难留。

  「朱大人所为何来,是游玩还是寻人,下官不才愿与同行,略尽棉薄之力。」

  他死命地盯着他,想从言行举止中看出些许端倪。

  「查案。」既然走的是明路,他无须遮掩,坦然告知反可让对方自乱阵脚。

  「查案呀!不知是查什么案子,可有下官能效劳之处?」老奸巨猾的顾全笑得镇定,轻搓着两撇山羊胡,但微颤的手透露出他心中的慌乱。

  朱子仪也不和他绕圈子,直接表明案情。「十名盐户暴毙一事你可知情,有遗眷上了状子到刑部,言明并非暴毙,死得不明不白,陈大人命我到青城一查,看是否属实,有无冤情。」

  陈景春陈大人是刑部最高阶官员,管理底下大小官吏及审核历年冤案。

  他呵呵地打着马虎眼,颈背冷汗直流。「道听涂说,全无此事,我是地方官怎不知晓有这回事,肯定是搞错了,纯属虚构,在下官的管辖内出了人命哪能风平浪静。」

  「顾大人所言极是,但是为了避免有损顾大人清誉,请把青城的盐户名单交出,一一对照无误后便可返回京城复命。」他眼神冷冽,不带半丝妥协。

  「啊!这……」他僵笑,神情窘迫。

  「怎么,有问题?」交不出来是吧!

  他抹了抹汗,急中生智地生出一番说词。「既是虚言妄告又何来盐户名册,下官上哪找来一份。」

  「是吗?那真是为难顾大人了,不过……」朱子仪左腕一伸,手心向上,一旁的小官便将数张纸张粗糙的草纸往他手上一放。「徐大为,青城人士,年四十有五,行商多年,贩盐为生;莫可唯,三十岁,青城人士,二十岁开始卖盐;文处观,三十七岁,青城人士……顾大人还要本官念下去吗?」

  「……下官惶恐、下官失职,大人所言确实是青城百姓,可是他们长年经商在外,下官也不确定何时在城里,何时又出城做生意。」该死,早该将那几户人家杀个干净,一把火烧了一了百了,省得今日绊他脚跟。

  「这就错了,身为盐户就该到官府立户,申请到盐令方可贩盐,换言之,他们每次出城行商都得到官府加盖印记,身为地方官的你却毫不知晓,是你有意诳骗本官,还是你纵容私盐贩卖,允许私自立户?」朱子仪问得咄咄逼人,毫不退让。

  「下官……呃!下官……」顾全急了,连忙向师爷使眼神,让他接话好躲过这一次的追问。

  「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场合,请移驾内室,让小民好好为你解说解说。」

  李师爷手脚俐落地往他手中塞一迭银票,十分诚恳地打躬作揖,将人往客栈内带。

  原本想喝斥他的朱子仪后脑勺一痛,他捂着头四下张望,对街的一名乞丐龇牙咧嘴地做出往怀里放的手势,再比出左一右二,意思是二一添作五。

  有人收贿收得这般正大光明吗?可世子爷的交代莫敢不从,他苦笑地把银票收好,见顾全一见他收钱便笑得像朵花似,态度更加热络,他目中压恶地流露出一丝凌厉,在旁人察觉前隐而不见。

  第5章(1)

  「十名盐户除了三名已火化外,其他七名皆已下葬,趁夜掘开了几座坟,虽然尸身溃烂得十分严重,但仍可查出是遭人砍死,致命伤是胸口被一刀横劈,透胸入骨,当场毙命,查验刀痕疑似狼族圆月弯刀所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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