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有人在绢帕上下了毒?”紫芍难以置信,“不应该啊,那绢帕经过奴婢的手,又经过公子您的手,还经过淑妃娘娘的手,怎么我们都没事,偏偏皇后娘娘碰不得?”
“有人说那绢帕的染料大概是用了凤仙花的汁。”
“那又如何?”紫芍瞠目,“凤仙花又没有毒,我小时候常拿它来染指甲呢,我母亲还曾拿它来染白发呢。”
“有没有可能毒性是因人而异?”穆子捷解释道:“皇后娘娘对凤仙花尤其敏感,碰上一碰便了不得,宫里也从来不种凤仙花。”
这样一说,她想起来了,宫中好像确实有此禁忌,不过她从小没留意这些,不觉得是多大的事。
“可……我们哪会知道那染料里有凤仙花啊,”紫芍道:“我们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有这敏感之症,况且这绢帕原也不是送给皇后娘娘的。”
“碰巧皇后娘娘就看到了这绢帕,硬要了一条过去。”他挑眉笑道:“真是极巧,她从不去淑妃宫里,今儿偏偏去了。”
“真是巧过了头,”紫芍心中所感与穆子捷如出一辙,“仿佛早就酝酿好了似的。”
“事到如今也百口莫辩了,只等着皇上亲自来审。”
“皇上会亲自审理此事?”紫芍一怔。
“事关皇后与淑妃,交予谁审,皇上都不放心。”他又道:“听说是会亲自传召在场人等一一去问话。”
“那么,也会传奴婢吗?”紫芍问。
“当然了,你也在场,否则把你关在这里做什么?”穆子捷道:“就这一两天,你等着吧。”
虽然穆子捷如今被囚禁着,但他的消息还挺灵通的,紫芍心想也不知是不是淑妃派人来通过信了。
“丫头,你别慌,”他安慰道:“若真的难以脱罪,我定会在皇上面前把事情独揽下来,求皇上放你出宫去。”
“那怎么行……”紫芍心中突生一些感触,并不愿意他做这最坏的打算。
倘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只要想一想这样的可能,不知为何就像有一把利刃在她心尖上划了一道又一道,疼痛不已。
“你出得宫去,就去翻我屋里柜子第三层抽屉,里头有两百两金锭子。”穆子捷依旧那般玩世不恭的腔调,“你拿了,回村嫁个人,有这笔钱啊,将来的丈夫可不敢欺负你。就算真的欺负你,也可以再另挑个好的另嫁。”
他这是开玩笑呢,还是在真的替她筹谋呢?他越是这样说,越让她鼻尖发酸……
“公子,”紫芍咬牙道:“奴婢不会让公子有事的。”
“啊?”穆子捷瞧着她,“你这丫头别宽慰我了,就凭你?”
紫芍不语。她会找到办法扭转乾坤的,她得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其实她手中有一件东西,若是拿出来,定会绝处逢生。
第九章 急中生智查出真相(1)
说起来,萧皇也是打小看着元清郡主长大的,所以此刻跪在萧皇的面前,紫芍并不害怕。
案子已经审了三日,却没审出什么名堂来。雅皇后得太医及时诊治,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她却在寝宫里呼天抢地,说若不找出凶手加以严罚,宫里她可不敢再待了,不如去灵泉寺出家。
此事在朝野上下流传甚快,整个京城都议论纷纷,说淑妃勾结定远侯府暗中下毒,定远侯已在玄武门外跪了一日以表清白。
当日在场人等萧皇已经一一亲自审问过了,只剩紫芍,因为紫芍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婢女,萧皇其实没指望
能从她这里打听出什么来。
“你叫紫芍?”萧皇问道:“是穆子捷的贴身丫鬟?”
“是。”紫芍答道。
“你把那日的情形跟朕说说吧。”萧皇道。
“皇上,”紫芍斟酌道:“为了有助于厘清案情,不知奴婢可否先问皇上几个问题?”
“哦?你这丫头还没回答,反而要问朕问题?”萧皇只觉得这小丫头给他一种熟悉感,竟不以为忤,只挑了挑眉,“好,问吧。”
“恕奴婢无礼了,”紫芍道:“请问皇上何以断定皇后娘娘是因为凤仙花汁犯病的?”
“太医说皇后用了淑妃给她的手帕,那帕子浸过凤仙花汁。”萧皇答道。
“然而即便如此,又如何证明那凤仙花汁是那疆绣的染匠亲手所染的?”紫芍又问道。
“正是这里奇怪,”萧皇蹙眉,“朕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到边关,寻到那匠人仔细问过了,那疆绣上边其实并无凤仙花汁,凤仙花在边关很少见,所以他们一般不用此物。”
“所以应该是有人特意在帕子上浸了凤仙花汁,毒害皇后娘娘?”
“不错,”他道:“唯有如此才说得通。”
“皇上,那日奴婢随公子入宫前去拜访淑妃娘娘,并不知晓皇后娘娘会前来,更不曾料到皇后娘娘会看上那些绢帕。”她歪着头道:“若说是我们府上要毒害皇后娘娘,也太凑巧了。”
“但也有可能是淑妃想毒害皇后,”萧皇道:“她派你家公子染了这凤仙花汁,打算寻个机会送到皇后宫里去,正好皇后自己来了。”
“嗯,这也说得通。”紫芍点头。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萧皇看她模样从容,有些好奇。
“这么说,那帕子经了我家公子的手,经了淑妃娘娘的手,之后便是经过皇后娘娘的手,再无旁人了?”紫芍确认道。
“嗯,皇后昏倒之后,淑妃就被圈禁起来,帕子也是直送到太医院查检,应该没有时间再经过旁人了。”萧皇再度颔首。
“这就奇怪了,”紫芍一脸不解,“再无旁人经手,这凤仙花汁是哪里来的呢?”
“丫头,你说了一圈,怎么又转回来?”萧皇蹙眉,“所以你家公子与淑妃的嫌疑是洗不掉了,因为再无旁人了啊,对吧?”
“奴婢这里也有一块帕子——”紫芍忽然手一扬,将一方绢帕从袖中带出来,“皇上请过目。”
萧皇一怔,连忙叫太监把东西呈过来,定晴看过后大为惊愕,“这是……这也是疆绣?”
“皇上看得真准,这疆绣所用的丝线只有一位边关的老人会染,世上绝无第二人懂得,对吗?”
“不错。”
“奴婢这条帕子与送给淑妃娘娘的那些一模一样。”
萧皇仔细看了看帕子,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紫芍缩了缩,“这是奴婢偷的。”
“偷的?”萧皇瞠目,“你这小丫头……”
“奴婢那日听公子与淑妃娘娘谈论这疆绣,当时觉得十分神奇,因为他们说这丝线逾百年也不会褪色,而且越用越亮。”紫芍显得有些畏惧的道:“奴婢便趁他们不备,偷了一块。”
“这等小事,朕是可以不罚你。”萧皇应允,而后道:“只不过就算你拿出这方帕子,对此案恐怕也没有助益。”
“皇上可请太医院再做鉴定,若奴婢这块帕子没有染过凤仙花汁,便可以证明淑妃娘娘与我家公子的清白。”
“何以见得?”萧皇一惊。
“皇上仔细想想,凡是送进宫的东西皆须经过检验方能带进来,当初这些绢帕能通过检验,自是不会有问题,再者皇上不妨请绣娘查看,也可知这帕子与那些是同批制作出来的。那么若奴婢这块没有凤仙花汁,而其他的却有,是否可证明那些帕子的凤仙花汁是后来染上去的呢?”紫芍问。
“你是说……”萧皇恍然大悟。
“那必是事后有人嫁祸,故意将绢帕染上凤仙花汁,不是在淑妃娘娘宫中,便是在太医院中,而且是我们都被关押之后。”紫芍推断着。
“你说的对……”萧皇恍然大悟,沉吟着道。
“可是这样一来就更奇怪了,若是原本绢帕上并没有染过凤仙花汁,皇后娘娘又为何会昏倒呢?”紫芍故意问道:“依奴婢拙见,这看来并不是因为凤仙花汁的缘故吧?”其实她这话说得再清楚不过,必是雅皇后故意昏倒,再趁乱指使人往绢帕上抹了凤仙花汁,嫁祸淑妃。
不过她不会把话讲挑得太明白,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要让萧皇自己领悟。
其实她胆敢说这番话原因有二,一则萧皇在这事上必是偏袒淑妃,只要她能说出一二,萧皇自然愿意为她做主,再者她熟悉萧皇的性子,以往她常和他这般问答,总能逗得萧皇惊喜。她早就知道皇后与淑妃有隙,但没
想到皇后此次会借穆子捷之手嫁祸淑妃,看来皇后是提防淑妃把穆子捷当成心腹,怕淑妃在朝中有靠山,故而一箭双雕。
紫芍庆幸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能尽微薄之力,扭转乾坤。
冉夫人一见到紫芍,便立刻上前握住她的双手,如同看到亲生女儿一般亲热,甚至把穆子捷都抛诸脑后。
“丫头,这次多亏了你——”冉夫人眼中含着泪光,微笑道,“若不是你急智,我们穆府上下恐怕都要遭殃了……侯爷嘱咐我,等你回来,一定要好好向你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