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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他看起来也都二十了,那身丝绣袍子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家境非富即贵,肯定已经成亲,说不定孩子都好几个了。

  趁着小二上了炖牛肉,陆盛杏给自己夹了一块,有事情做感觉就没那样不自在,心神定下来后,她问道:“解爷也成亲了吧?”

  “成亲过,但后来休妻。”

  她差点把饭给喷出来,一个休妻一个被休,这什么巧合啊?总不能问人家为什么休妻吧,肯定不是好事啊。

  没想到她没问,解木却是自己说了起来——“我跟前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妻子的家人实在麻烦,没办法当亲戚。

  陆盛杏倒是奇了,虽然能算原因,但对方到底有多麻烦,麻烦到他宁历休妻?要知道,休妻虽然对女方名声伤害比较大,但男方也不是没有损失,之后要说亲,一样只能说上比较次等的。

  “亲事刚刚定下来,对方父亲便开始带着酒肉朋友到我家名下的酒楼吃喝记帐,大刺刺的跟掌柜说他可是大爷未来的岳丈,连记个帐都不行,掌柜不认得、不允,还把事情闹到管家要去处理。”

  这……的确很麻烦,如果鲁姑娘的爹这样,祖母肯定不会喜欢她。

  “至于她的弟弟更是令人头疼,我家世颇好,那弟弟也是打着姊夫名号在学堂结党欺负人,甚至屡屡捉弄先生,有几位先生愤而求去,使得学堂找不到先生教书,后来是里正到我家里说请别插手学堂的事情,我们才知道她的弟弟在学堂如此离谱,当时为了将来和睦,我还去了不少地方道歉,尤其那几位先生,更是再三登门致歉,才让他们消了心中怒火。”

  这这这……简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捉弄到先生求去,这种事情要是闹得大了,可是会被拔除科考资格的,而且是不分青红皂白的那一堂课的学生都得取消资格,那个弟弟胆子太大,心太大,他就算不打算科考,好歹替别人想一下。

  前面那个记帐的岳父还能说是私事,但是在学堂结党,甚至逼走夫子,万一真要追究起来,全堂都会被罚,最轻的也得延考三年,万一有什么善于读书的世家子弟,这仇可就结大了,而人家算在谁身上?算在解木身上,因为那个弟弟仗的是姊关的名声。

  因为自己被休,所以对休妻者没什么好感,但解木这样,她倒也无法生气,娶妻没旺家,反而妻子那边的亲戚先招仇恨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还得到处道歉,倒大楣都不足以形容,这简直倒了血楣。

  “不过你那妻子也挺不幸的,爹爹不是她选的,弟弟不是她生的,但帐算她的,虽然说我大概能理解,但她还是太无辜了。”

  解木看着她,颇有深意的说道:“所以我正在跟她解释。”

  “所以你正在跟她解释啊——”咦,咦咦,咦咦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解木正色道:“我不姓解,我姓苏,单名一个榭字。”

  陆盛杏懵了,苏榭,那不就是福泰郡主的儿子,她成亲三年没见过面的前夫吗?在福泰郡主府一次都见不着,却在这么大的京城连见三次?

  果然,没事偶遇三次,不是有恩就是有仇。解木,解木,说姓解,便是取榭的谐音,再取榭的木字边,那个朱光宗是临辨郡主的儿子吧,她记得福泰郡主的同母姊姊嫁给了朱大人的嫡子。

  居然是苏榭!原来苏榭长这样啊……

  陆盛杏一时无法形容此刻是什么心情,她对苏榭没爱,说恨也不至于——前生她恨苏榭恨得要死,恨他为什么不理她,恨他为什么晾着她,但再世为人,她对爱恨的看法明白很多,苏榭一个堂堂书隽科士,又是福泰郡主的儿子,却被逼娶了祖父定下的未婚妻,肯定忿忿不平,皇亲国戚与商人之女,差别之大,大抵就是前生李娟娥想把她嫁给老于当妻子一样,小姐与下人,都是天差地别。

  好不容易重生,她只想避难,无意复仇,对苏榭,也没什么特别想法,至少在福泰郡主府她过得还行,他虽然不理她,却也没人上门欺负她,休妻后他也不小气,只是没想到两人缘尽后竟然还能这样凑巧相遇。

  陆盛杏不让往事影响食欲,一口吃下炖牛肉,“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你在烧瓷店说的那些图案,有部分是我院中的茶碗花形,有部分是我以前闲暇时画出来后让下人做成书册的,那些绘本也只放在我的院子里,又想起那日在客找你跟你妹妹所说,联想到陆家大房的主母姓李,这便知道了你是谁。”

  他没说的是,成亲前他看过她的画像,但是并未放在心上,后来认出她来,他深深觉得她本人比画像上的更美。

  她这下心绪复杂了,一方面觉得很尴尬,原来自己画的是他笔下所出的图案,偷用被抓了现行,一方面又觉得有点丧气,虽然她也知道他没什么错,但就是气。

  “你那二房的大弟叫胜顺对吧,他就读的紫新书院可是名家书院,京城别说商户难进,就算家中有人为官,都不见得能把孩子送进去,里面大儒个个有名,其中甚至有几位大学士出身,陆胜顺得罪的可不只是夫子,你知道那些夫子的戒尺下都出过哪些学生吗?

  张大人、田大人、霍大人、叶大人,多少朝廷重官,他捉弄那些夫子跟打那些大人的耳光无异,追究起来,会变成我一介科士仗着母亲跟外祖父的名义仗势欺人,我们刚刚交换婚书,他便已经在紫新书院自诩皇亲国戚,作威作福,皇上最忌讳的便是这条,所以我一定得冷着你,然后休了你。”

  陆盛杏这下更尴尬了,苏榭这是在跟她说,你弟耍的威风会害死我们福泰郡主府,为了府上平安,我必须冷淡你、休了你,这怪不得我,要怪,怪你爹跟你弟。

  她虽然无辜,但福泰郡主府也是无辜。

  福泰郡主的亲爹敬王爷不过一般宫妃所出,皇上对之本不那样亲热,要是知道有人在紫新书院闹得夫子出走,而那人是仗了苏榭的势,仗了福泰郡主的势,不只郡主,连敬王爷,以及她的两个兄长云清郡王、云海郡王都要一起倒霉,光是一个“教女不善”就很有得瞧了。

  难怪祖母后来请的凌夫子那样严厉,戒尺一个月就能打断两三次,就是为了治胜顺。

  也难怪祖母对她这下堂妻这样疼宠,原来早知道自己是被弟弟连累。

  陆大礼跟陆二礼差了五岁,李氏生了陆盛杏后,大房便久久没消息,后来二房娶妻赵氏,赵氏一举得男,生下胜顺,此后多年,胜顺一直是陆家唯一的男孩子,直到九年后佩姨娘生下胜崎,二房的注姨娘同年生下胜赫。

  但九年来身为陆家仅有的少爷,所受的宠爱自然非比寻常,就连陆大礼都觉得将来要这侄子给自己这房兼祧留后,对他也十分疼宠,伯父都如此,就更别说亲爹亲娘亲奶奶,就这样给宠歪了。

  他能进紫新书院,还是陆老太爷在世时,腆着老脸去拜托苏老太爷,又送了不少金银才成的,没想到四书五经还不熟,倒是在知道大姊姊要嫁入郡主府后开始耍起威风来,还得罪了不少名门之后,让苏家去赔了不是,是被陆家宠坏了,也是他们没教好。

  当时想必是因为双方已经下定,退婚都丢不起脸,只能硬着头皮进行婚事,至于胜顺后来便从紫新书院退学,陆家带回自教。

  陆盛杏歉然,“胜顺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若你愿意见他,我会押着他上门致歉的。”

  “不用,我跟你说这些事情不是要听这个。”

  她不解,圆圆的眼睛满是问号,心里想着;那你是想听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第一,我不是解木,我是苏榭;第二,当初对你冷淡,实在是有众多缘由。”

  “我知道了,也不怪你,说到底,是我们陆家的关系——如果你是想听这个的话。”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你想说我就听。”老实说,她现在还很惊吓,不只是因为她略有好感的人竟是前夫君,还有就是胜顺居然曾经如此大胆,想起来简直令人冒冷汗。

  她也因此发现了一件事,她的眼光太狭隘了,只关注大房的事情,却没怎么关注二房,忘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陆家不管谁出事,都是陆家出事,没人可以例外。等她铺子开始有收益,银子入帐稳定后,肯定要叫佩姨娘把景明院那边的嬷嬷也收买一下。

  这件事情当初清楚的人虽然不多,但若她银子赏得爽快,再怎么没人知道的事情她也能知道的,现在她不知道,可见银子赏得多。

  最重要的还是铺子得快点上轨道,苏榭算什么,银子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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