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一样?!”他气得横眉竖目,恶狠狠瞪她。
她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是朝露也好,晨露也罢,朝阳一现,便再也无它容身之处。”
“你说什么?!”他勃然大怒,单手将她推撞压制在墙上,右手火速抄起置于案上沾了朱砂的笔,轻巧一按,笔锋内藏机关,尖锐的刀锋立现,抵着她脆弱的咽喉。
他的动作迅速到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她便已动弹不动,多年不见,她虽知他习武强身,却没想到他的武艺已远比她预期的高强,而他眸底的冷绝杀机,是她不曾见过的。她惊喘低语,“你想杀我?”
这些年他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他是否遭遇什么事,以致性情大变?她的心泛疼,不为命在旦夕的自己,而是为他,他该一如她记忆中的,成天快意浸淫在书海里才对。
公子碧唇角扬起残酷冷笑,不在乎双手是否沾染她的鲜血,“面对不喜爱的妻子,本公子将你杀了又有何妨。”
只要牵扯到白晨露,他就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为她拼命,就算她早就死了,也不会因此改变他捍卫她的决心。
“别忘了是你求大王赐婚,并非我想嫁你为妻。”她尚未在王城兴风作浪,她还不想死,还不能死!
“今日送五公子出城后,大王将召我们入宫,你要如何禀告大王,我已死在你手中?”她的咽喉感受到刀锋的冰冷,背脊泛着冷意,心酸的想哭。
不能透露身分的她强烈渴望对他说:碧,就算是为了晨露,也不要对我发怒。
“别抬出父王威吓本公子。”他面目狰狞,危险低嘶。
她惊愕眨眼,是否她多心了?否则怎会觉得他的口吻似乎对大王有诸多不满。
公子碧凶狠瞪她,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本公子要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会引来左相不满又如何?父王震怒又如何?只消帮你安个罪名,父王便不会再追究,左相自保都来不及,岂敢多言。”
他的心肠何时变得如此狠毒?她惊疑不定,说不出话。
“不要惹本公子,你永远都惹不起,明白吗?”
她僵硬点头,已达警告目的的公子碧这才收回笔,厌恶道:“你真是个面目可憎的女人。”
哑口无言的白晨露望着曾经那样熟悉,却又变得如此陌生的公子碧,漫长的岁月过去,他不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
第2章(1)
天光亮起,五公子封将起程前往林国。
头戴金冠,一身尊贵紫袍的大王、仪妃立于城门之上,穿上朝服的王公大臣与一身华贵青衫的诸位公子则罗列于青龙大街两行,送别公子封。
看热闹的百姓站在乐师之后,拉长脖子记住眼前所发生的事,日后好对无法躬迎盛会的人详述。
青龙大街上种植的两行楠木高大成荫,树荫下假扮成俞思凡的晨露一身华贵粉衫,梳着优雅的高椎髻站在其中,冷眼旁观即将出城的公子封。她表面效忠于公子封,实则不然,公子封心知出使林国将会凶多吉少,与之对立的公子淳与公子爵绝不会放弃杀他的大好机会,连同派遣公子封出使的大王都不怀好意。
君王之家,果然够狠心绝情,她不晓得公子碧是否另有盘算,他要不要杀公子封都与她无关,反正她看戏便是,就俞思凡爱到发傻,竟想与公子封同生共死,那有什么好?
虽是这么想,她竟有一瞬间羡慕生死与共的公子封和俞思凡,不由看向傲然立于身侧,没了先前狠绝的公子碧,他一派温文的送别公子封。
察觉她的视线,心知会有人暗中观察的公子碧转头对她温柔微笑,不论他喜欢她与否,他都会作足戏,不让有心人有机会见缝插针。“夫人,会累吗?”
面对他的惺惺作态,晨露报以温柔微笑,“我不会累,夫君。”公子碧牵起她的手,一副与她恩爱夫妻的模样。
两人牵握的手,于她的心湖掀起万丈波涛,勾起太多美好回忆,她的眼暖融融对上他藏在眸底的冰冷。他几不可见厌恶的皱了下眉,言不由衷道:“不累就好。”
一旁的公子策听见他们的谈话,好奇扬声,“二嫂身子不适吗?”公子碧代为回答,“昨晚折腾了一夜,我担心她会太累。”
晨露垂首不语,状似娇羞。公子策不知她假扮成俞思凡,平日他与俞思凡较常往来,她不确定公子策知情后,会不会不小心泄漏,此事越少人知晓,她越是安全,所以她尽量不与公子策有过多接触。
公子策恍然大悟的看着娇羞回避他目光的晨露和意有所指的公子碧,心底冷笑。这俞思凡本和老五爱得难分难舍,可父王赐婚,经过一夜风流快活,加上老五出使林国,想来此行有去无回,她自是见风转舵紧紧攀住老二。
“看来二哥很快就能让二嫂怀上孩子,小弟先在这里恭贺二哥与二嫂。”公子策朗笑恭贺。
晨露心里打了个突,意外发现公子策与公子封并不如想像中友好,或者公子策见公子封已毫无用处,便舍弃了。
“若能如此,那是最好。”公子碧状似充满期待,实则不以为然,老七平时与他并无多大交情,今日漾着笑脸恭贺,他只当笑里藏刀。
晨露不作声,却是希望公子碧不会真想让她怀孕,昨夜他过于凶狠,直到现在,她余悸犹存。
温润如玉的公子淳和公子爵自对面走过来,唇角上扬的讥嘲,“二哥与二嫂真是好气色,父王这婚赐得可真好。”
危险!晨露心下警惕,公子淳外表善良无害,实际上城府甚深,他与公子封为了大位明争暗斗,俞思凡是公子封的女人,昨日拜堂时,公子淳为了确认新嫁娘真假,当众以琴测试俞思凡,若非公子封有先见之明,她早被当众拆穿,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暗忖俞思凡面对不怀好意的公子淳,会有怎样的反应?最后她决定闷不吭声,别过脸不看公子淳。
公子碧对老三的恭贺只觉可笑,他可没忘老三曾派人烧毁他的书楼,亦曾请求父王赐婚,老三这声恭贺,绝非真心真意。
他慢条斯理道:“相较之下三弟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莫非昨夜一夜无眠?”言不由衷的公子淳被他说中,唇角的笑容凝结。
“看来真被我说中,不知三弟为了何事睡不着?”公子碧得意灿笑。
向来和公子淳同声一气的公子爵挺身出头,“三哥开心都来不及,岂会为芝麻蒜皮大的小事而睡不着。”闷不吭声的晨露深知话越少越不容易被拆穿,她在一旁静观其变。
“是吗?我以为三弟并非真心祝贺我与思凡成亲。”
“二哥何出此言?”
“当日三弟不也在大殿上求父王赐婚吗?”公子碧的眉优雅的向上一挑。
“哈!三哥中意的人压根儿就不是她,求父王赐婚不过是……”心直口快的公子爵意识到说溜嘴,及时闭嘴。一旁看戏的公子策见缝插针,“三哥求父王赐婚正是为了气五哥。”
公子碧目光森森的扫过老七和老八,理出头绪来,所以真正中意俞思凡的人是老五?老七和老八也在大殿上求父王赐婚,难不成是想搅乱一池春水?就他傻得跟着蹚进来。他看向默不作声的俞思凡,她呢?心里可是向着老五?
若是如此,他可得小心防范,以免一时不察,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见公子碧带着审视的目光扫到自己身上,孤立无援的晨露背脊发凉,这些公子心狠手辣,她得步步为营,否则会遭他们吞吃入腹。
如履薄冰的晨露心思转了转,眸底立即盈满泪光,无声低诉她对命运摆弄的无能为力。公子碧对她的委屈及泪光无动于衷,漠然看向老三。
公子淳硬着声说:“我当日求父王赐婚,自是认为二嫂秀外慧中,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可父王既将二嫂赐给二哥,便是觉得你们更适合结为夫妻,既然二哥与二嫂已成亲,我断然不可能对二嫂有非分之想。”
“我也不会对二嫂有非分之想,老七,你当日不也求父王赐婚,难道你是为了气五哥?”公子爵反将老七一将。
公子策佯装拍拍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我不过是看大家争来抢去,觉得好玩,才会跳出来闹闹。”这些各怀鬼胎的兄弟,最好是让他们狗咬狗,满嘴毛。公子碧不以为然的在心底冷哼。
“你和五哥素来好交情,你会闹他?”公子爵根本不信。公子策双手一摊,“我无聊。”
公子淳对上老二的蓝眸,眼下老五已与至尊宝座无缘,可嗜书的老二意向不明,加上老二身分尊贵,是不容忽视的对手,他暂时不宜与老二正面冲突,他忍气吞声,露出温和微笑。
公子碧缓缓开口,“五弟要出城了。”想杀的,想算计的,全都出手吧,他乐得看他们互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