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清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起他喝茶的习惯,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端着茶不喝,叩着杯盖转来转去是因为茶水太烫?”
“不然呢?”他挑眉。“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你要算计谁。”
陆长兴眯起眼,二话不说搁下卷宗,大步流星地走向她,抬起她的下颚,居高酿下地凝视。“再说一遍。”
沈蓉清抿唇,哪敢再说一遍。
“死到临头还敢挑衅本大人?”陆长兴嗤笑了一声,愠怒地低下头,含住她紧抿的双唇,开始逗弄,又觉得不够过瘾,单膝跪下,把她整个人抱进怀中,一手罩住她全身最柔软的地方,放肆挑逗。
“唔——”沈蓉清怕他在书房逞兽欲,抡拳捶打他,不痛不痒的,反而逗乐了陆长兴。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子,屈于弱势仍不忘抵抗。”陆长兴改握住她的小拳头,看着她绯红的脸蛋,心情大好,在她屈起的指节上落下一吻。
“你又胡来?不怕骆雨、骆冰撞见吗?”他没皮没脸,可她要脸要皮!沈蓉清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此刻嘴唇红艳艳、眼阵水灵灵的,怎么看都像在撒娇。
陆长兴心猿意马,又要覆上,就听她咬牙怒喊。
“陆——长——兴——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他人前人后不一样就算了,怎么眨个眼、转个身都能换个人?他到底有几张皮呀?
“好好好,别气,气坏了身子也是我着急。”陆长兴连忙举手讨饶,瞧她气呼呼的,好想在她脸颊上啃一口。才刚倾身靠近,沈蓉清就瞪过来了,他有些不甘。“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喊我的名字,什么时候在床笫间也叫一叫我?”
“我不理你了!”沈蓉清臊红了脸,难得发起大小姐脾气,起身就要走。
“别别别,我说笑的,别当真。”陆长兴马上把人揽进怀里,死死抱住不让她离开。“好了,别气了,听我说,明天你让孙嬷嬷整理下,后天我带你回乡。”
沈蓉清双眼一亮。“你事情都处理好了?”
“能派下去的都派下去了,接下来要去巡视分舵,每年雨季都有几个分舵容易做大水,得去看看防灾预备得如何。我先带你回乡,再沿途巡视回来,算算时间,三哥的信也差不多要到大哥手上了。”陆长兴低头,蹭了蹭她耳鬓。
“蓉清,替我沏杯新茶来。”
“你不是怕烫吗?”沈蓉清侧过头看他。
“你含凉了喂我也是一种喝茶的方法。”陆长兴无辜地瞅着她。
沈蓉清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你堂堂一名漕运使提这要求像什么样子?”
“在你面前,我不想端漕运使的样子,太累人了,这里是我休息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听起来怪可怜的。
“那你端这个是什么样子呀?”她口气软了下来,多了点撒娇,少了点怨怪。
“各种陆长兴的样子。”他在她颊边亲了下,满足的神色像饿了好几天,终于吃上一口热饭似的。他闭着眼睛,靠在她的肩匕呢喃。
“只有你才瞧得见,这世上能容纳我喜怒哀乐的人,就只有你了。”
想起他的遭遇,沈蓉清心里一阵酸,拍了拍他的手背,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
陆长兴在她面前才能无所忌惮,她又何尝不是,不管她到什么地方,终究还是要回到这里的,她的人生中,没有人比陆长兴更亲密。
滴水穿石,何况是陆长兴这股开天辟地的洪流,就算她内心迟疑未消,也无法阻挡自己为他评然心动,骨子里早就认定了这个庇护她、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她现在,只想跟这个男人过一辈子。
灰瓦白墙竹篱笆,菜圃瓜棚,几只鸡鸭,门口两条狗儿,一黑一黄,正趴在屋檐底下,懒懒地晒着阳光。
沈蓉清艰难地迈着脚步,推开最外围那扇篱笆门,颤巍巍地朝正门前进,为了走到这里,她花了四年多的时间,其中辛苦,不提也罢。
“汪汪汪——”黄狗率先发现了她,站了起来,垂尾激吠,黑犬立刻跟进,甚至有扑上来撕咬的倾向。
“来福!旺财!”沈蓉清红着眼眶喊出狗儿的名字,一听到她的声音,两条凶恶的大狗顿时乖得像绵羊,绕到她的身边,趴坐在地上,拚命摇尾巴。
“好乖,没想到你们还记得我。”
她蹲下来摸了摸来福跟旺财的头,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陆长兴这才靠近,原本乖顺下来的狗儿又放声狂吼。“来福,旺财,不可以——”
“外面是谁呀?”一个妇人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没多久,大门也跟着打开。
“小、小清?!”
沈蓉清困难地点了点头,在陆长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地喊着:“大嫂。”
“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可知我们有多担心你?”
沈家大嫂又喜又怒,泪水交织,一时克制不住情绪,大步冲到沈蓉清面前,掮打她的手臂,哭着痛骂她。
“你这死没良心的!一点消息都不往家里带,害我们成天提心吊胆,听到有人贩卖奴仆女眷,你大哥就一个一个跑去看,听到有无名女尸,你大哥更是一刻也不敢拖延,不管天色多晚、路有多远,他马上就奔出去,深怕他唯一的妹妹客死他乡无人收殓,你知道你大哥为你急白了多少头发吗?”
“大嫂……对不起……对不起……”沈蓉清低着头,想到大哥痛心离去的背影,眼泪是一颗一颗地掉。
“别骂她了,她这几年也不好过。”陆长兴将她护到身后,心疼极了。
沈家大嫂这才打量起陆长兴。“你是?”
“我是蓉清的丈夫。”
沈家大嫂变了脸色,可惜陆长兴挡着,她看不见沈蓉清。“难怪你大哥从京里回来气成这样,没有父兄为你打点亲事,怎么就糊里糊涂把自己嫁掉了?”
陆长兴脸色冷了下来,看起来怪吓人的,虽然名义上是一家人,可还不知道对方底细,沈家大嫂也不好意思再数落什么。
“都进来吧。”沈家大嫂把他们领进屋,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前几天三叔来信,说公爹的事平反了,还了我们沈门一个清白,那时候三叔说要到京里拚一把材料生意,其实是你们回来带他的吧?”
沈蓉清点了点头,不敢再瞒。
“这事本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你大哥展信后就是笑不出来,你二哥、四哥在书房跟他磨了好几天。我一个妇道人家,你也知道你大哥的个性,问多了他不开心,难得你回来,不如直接进书房跟你几个哥哥了解状况。”
“大哥不开心吗?”沈蓉清惴惴看了眼陆长兴,还以为洗脱了父亲的冤屈,能让大哥谅解的,怎么事情好像不似她所想的那般。
“去问问就知道。你也别想多了,说不定他只是气未消,哪有儿子乐见父亲被冤枉的?”又不是他。
“只能如此了。”沈蓉清点点头,向沈家大嫂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陆长兴往书房走去,一颗心是越走越沉,顿生不祥之感。
沈容烨负手站在书房窗前,在他惯用的书案上,摊着沈容堰由京城捎回的信,前因后果,写满了八张信纸,还要他体谅沈蓉清,别过分责备她。
官复原职,即日进京?沈容烨望着窗外白云,冷冷地笑了声。
“大哥,圣旨已下,我们若再逗留,故作不知,拖累京里的堰弟不说,连父亲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的名誉都会受到影响。当务之急,该以大局为重,其他的事,我们再关起门来慢慢算帐不就行了吗?”行二的沈容柏苦口婆心地劝着沈容烨,这几天他好话说尽,大哥就是不点头,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生了这么久的气?
“大哥,小清费尽心思证明父亲的清白,面对这样的结果,难道你不开心吗?”沈容铨也使尽浑身解数,试着说服沈容烨。
“父亲追封太子太傅,我们兄弟四人官复原职,若不是父亲受了极大的委屈,光凭我们四人是自行辞官离京,断不可能有这些恩典。”
“铨弟说得有道理。”沈容柏立马附和。
“当年父亲要我们退一步海阔天空,是担心我们螳臂挡车,斗不过曹永祥而把命都赔进去,沈家族长又将我们一支除族,万一出事,不会保护我们的妻儿,这才忍辱负重活了下来。父亲是迫不得已才将尊严舍弃,如今朝廷还了父亲公道,为什么我们还要躲在角落,不敢面对世人?”
“谁说我不敢面对世人?”沈容烨转过头来,双目赤红地看着两个弟弟。“我不敢面对的是我自己,我这个无能的沈容烨!”
“大哥,你怎么这么说?难道就因为是小清平反”
“你知道小清用了什么手段吗?”沈容烨逼近二弟,仿佛正承受椎心挖骨之痛,表情狰狞。
“你可曾想过她一介弱女子,是如何扳倒首辅、为父兄正名?她离家出走,直至半年之前,你们可曾听过朝中有何风浪是扑向曹永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