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咱们宫里不是还缺人手使唤吗?我这就去内务府要人,必定给你要几个‘合心意’的好人手。」
三皇子说着话气冲冲地走了,莲生立时抹干眼泪,哪还有方才的娇弱模样。
既然侯府没有给她送消息,就是兄嫂不想让她跟着担心,但身为道家闺女,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不出头?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就是派人回家去问也无济于事,不如专注在如何报仇一事上吧。
嫂子和侄儿若是平安无事,那自然什么都好说,但若是有事,总要送几个「乘巧听话」的奴婢去黄泉之下跟随伺候啊。
计划没有变化快,那些刚刚买通了内务府的几家家主,就发现女儿被盛怒的三皇子「讨要」去做了皇子妃的奴婢。
三皇子妃是谁啊,道家的闺女,阳关郡主的小姑子……这下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他们闺女的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但他们就是急得把头发揪光也是毫无办法了,谁让他们的闺女犯了错,人总是要为错误付出代价倒是皇帝听说三皇子要走了他「钦点」进宫的闺秀,不但没气恼,反倒笑得畅快,惹得一众宫女太监都是诧异,只有服侍了皇上半辈子的老太监明白其中缘由。
就同「慈不掌兵」是一个道理,性情温和的皇帝也不会是个好皇帝,如今三皇子终于任性一次,不再跟以前一样顾虑重重,亮出了不算锋利的爪子,这对于盼着儿子成材的皇帝来说,只会欢喜,又怎么会自觉被冒犯而恼怒呢?
再说几个闺秀进了三皇子夫妇住的宫殿里,很是忐忑,可是没有想象中的鞭打、辱骂,只是土炕凉了一些,饭菜少了一些,倒也算是放了心,只想着熬过风头,家里人一定会把她们救出去的。
可是没两日她们就开始觉得不对劲,炕凉就免不了患上一些说不出的毛病,比如时刻想要跑净房,饭菜少得常常在她们来到饭桌的时候一口不剩,这般连饿带病,闺秀们就受不了,凑在一起合计着,拦住三皇子去路,状告皇子妃恶毒。
莲生这几日也没少下功夫,早在三皇子跟前念叨了无数次,「殿下,我气得睡觉都不舒坦,但是怎么办,我就是下不了手,不敢打她们,也不敢让她们干活儿,万一她们传信回家里……殿下该被那些大人算计为难了。」
三皇子感动得无以复加,外边都说皇子妃脾气泼辣,其实从两人相识,皇子妃就待他温柔至极,如今因为心疼嫂子被算计,终于要他作一次主,最后还怕他被为难而犹豫,连几个奴婢都不敢出手教训。
身为夫君、身为大梁皇子,居然让妻子活得如此小心翼翼,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在这样的时候,几个闺秀打扮得花枝招展,拦住了三皇子去往上书房的路,几个人都是哭得梨花带雨,纷纷诉说三皇子妃如何恶毒、如何苛待她们,恳求三皇子为她们作主。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还是几个美人呢。
一众宫女太监们都以为三皇子必定会软化,哪里想到三皇子却是勃然大怒。
「莲生身为皇子妃,处置几个奴婢还要前思后想,生怕为我惹来非议,而你们却如此嚣张,公然诬陷皇子妃,抹黑皇家,罪该万死!来人,给我打,一人二十板子,再敢不服管教直接杖毙!」
二十板子?杖毙?
几个闺秀吓得都忘了哭,她们以为会有的怜惜呢?作主呢?为何事情跟她们想得完全不一样?
宫女太监们却是没给她们再想下去的机会,直接拎人去打板子。
一时间,慎刑司里鬼哭神嚎,差点让几个闺秀闹得掀了屋顶。
消息传出去,那几家人自然是心急如焚,但京城百姓,特别是穷苦百姓却是拍手称快。
睡个凉炕、少吃一顿饭就叫苦连天,那他们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讨生活,甚至冻饿得半死,是不是也要拦着皇子讨公道啊?
消息传进侯府的时候,楚秋雨正靠在窗下的软榻上,一边吃着道阳喂到嘴边的补品,一边惬意的透口气。这几日被家里人「看管」着卧床静养,不能出屋,着实有些憋闷。
「莲生这样怕是对她的声名有碍,左右我也没有大事,不如让人给她送个信吧。」
道阳却是摇头,「不必,莲生知道分寸,你就把身体养好,旁的事不用你费心。」
楚秋雨扁扁嘴,很想说这样「幸福」的日子有些无聊。
沈老爷子同楚富贵坐在一边喝茶,顺便监督楚秋雨多吃多喝,见状就笑道:「放心,丫头,这事就算闹得更大也不全是因为你,京城过不了两年就要变天了,道家若是因为这事躲开,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楚秋雨不明白朝堂之事,但是瞧着道阳也是赞同点头,不禁欢喜起来,「难道要出京吗?最好回阳关,我还想把我的封地治理成最繁华的边城呢。还有我的面馆、老窑洞……」
「对,还有那些老街坊,不知道如今什么样子了?」
楚富贵也是接话说起来,父女俩越说越说热闹,沈老爷子同道阳互相对视一眼,却是笑而不语。
第二十一章 衣锦归乡(1)
日升月落,很快又是七、八天过去了,京城百姓们的嘴边从来都不缺少新鲜事,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已经从闺秀为奴变成御史夫人大闹青楼,绘声绘影地说起御史大人光着屁股满楼跑,人人都是笑得恨不得喷了茶水。
原本还期待着御史大人的花边新闻过后又有什么笑料发生,却不想先前的旧闻又热闹了一回。
据说,被皇上勒令在家闭门反省抄写《女诫》的荣华郡主,喝着小酒啃了根鸡腿,第二日早起就长了满脸的红疙瘩,从美貌女子变成了无盐再世。
先前一直沉默的长公主这下可乱了分寸,偷偷摸摸请了无数大夫上门,可惜,个个都是束手无策。
有个大夫被长公主逼迫得没有办法,只好开了一副药方,结果荣华郡主脸上的疙瘩不但没有消退,反倒越长越大,甚至有些还破掉流脓,味道其臭无比,别说长公主一家,就是奴婢下人们都是退避二舍。
这下可出了大事,长公主府里乱成一团。
「呜呜,我不活了,娘啊,我没脸见人了!」
荣华郡主早没了从前端庄矜持的模样,衣裙皱巴巴不说,头上因为要戴着帷帽遮丑,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这会儿有些头发已经糊到脸上,很是狼狈。
天下哪个闺女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长公主心疼得厉害,想要上前抱着闺女劝慰两句,但刚一近前剧烈的恶臭就熏得她差点儿吐了,只能不着痕迹的躲开两步。
「荣华啊,你别着急,娘这就进宫去求皇上派太医过来,保管很快就把这些疙瘩治好,你先好好在家等着。」说着话她就要进宫。
驸马爷却难得是个明理的,伸手扯住长公主,喝斥道:「荣华年岁小,行事没有分寸,难道你也一样吗?皇上下旨要荣华在家闭门思过,抄书赎罪,结果她倒好,喝酒作乐才得了这样的怪病,如今进宫去求皇上派太医,你怎么开口?」
长公主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闺女却是不能不管,「那也不能看着荣华就这样毁容了呀,本来先前同道家退亲就伤了她的闺誉,若是再顶着一张麻子脸,还怎么嫁得出去?」
事关女儿的后半辈子,驸马爷再生气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叹了气,到底同长公主一起进了宫。
好在,皇上还算宽仁,一来看在驸马爷做过他伴读的情分上,二来长公主难得收了嚣张跋扈,伏低做小。他也没有追究荣华郡主的阳奉阴违之罪,让太监去太医院把所有当值的太医都派去长公主府。
可惜,不知道荣华郡主到底喝了什么酒,脸上的疙瘩擦了无数药膏、喝了无数药汤,就是没有要痊愈的迹象。
太医们被长公主骂得狠了,索性也耍了无赖,有说荣华郡主做了亏心事触怒神灵的,有说荣华郡主自小胎里带毒,如今被酒勾出了毒根,这才发作了……总之,借口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唯独就是没有解决办法。
长公主大发雷霆,把所有太医都赶了出去。
太医们被赶得不是丢了帽子,就是崴了脚,又是狼狈又是丢了颜面,盛怒之下便忘了「保密」,于是荣华郡主变成恶臭丑女的消息就荣升为百姓嘴边的最大消息。
这一日,三皇子体恤莲生被几个奴婢气得精神不好,特意去求了皇恩,准许她回娘家探望。
于是,许久不见的姑嫂两个,狂喜之下直接在花园的秋千旁开了茶话会。
说起荣华郡主如今的凄惨模样,莲生欢喜得恨不得手舞足蹈,「让她欺负到我道家头上,活该!
真是罪有应得,最好让她整张脸都烂掉才好,看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