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感到惊诳?工作狂小姐居然要带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与他们一起共进晚餐。”
“你的脸皮可以再厚一点没关系。”李芊莘听了只觉得好笑,这男人就是有本事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自我感觉良好的自褒话语。“但只限定在车上,等等到我上司家里可别这么冒失喔。”
她向坤哥报告会带人同行,让他先回去,她会搭朋友的车过去。
“这么担心我在他们心中的第一印象吗?”罗智钧笑了,他那淡淡细细的鱼尾纹正明明白白显示他的好心情。“你放心,会让你有面子的啦。”
“呿!”李芊莘白了他一眼,眼角和嘴角却泄漏出她的好心情。
只是,当罗智钧一踏进叶坤发的家门,他先是一阵惊愕,然后慌张地看了李芊莘一眼,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智铃?!你是智钧对吧?”月姊满心喜悦地打开门,她非常好奇李芊莘会带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和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可是一看到人,她却是满脸的错愕与激动。
“老婆?”叶坤发疑惑的看着老婆,讶异她认识这个陌生的男人。
“月姊?”李芊莘瞪大双眼,心里忐忑不安,罗智钧过去的女人实在太多,纪录不佳,难保月姊不是误入匪类手中的受害者…“姊……好久不见。”罗智钧苦笑,向月姊打声招呼。
“智钧!”月姊激动落泪,一把抱住罗智钧,又笑又骂。“你这臭小子,这么多年都不跟我们联络!害我好担心你,尤其当年你才十八岁,已经失去父母了,又失去相依为命的姊姊……我们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啊,居然一声不响的就离开。”
“老婆,快进来里面说。”没料到这个男人会为老婆带来如此激动的行径,叶坤发马上招呼还站在门口的三人进去。“芊莘,快进来。”
“老公,他就是我小阿姨的儿子!”月姊拉着罗智钧到沙发坐下,又哭又笑的对着叶坤发解释着。
原来是表姊弟啊,李芊莘安心了,更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
“我想起来了,你常常感叹这个表弟失去消息,也担心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因为家人都不在身边了而灰心丧志、误入歧途……”叶坤发真的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充满自信的男人,会是老婆口中的那位可怜的表弟,实在差太多了。
“你跟芊莘是怎么认识的?”月姊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一些些,记起李芊莘的存在。“芊莘,你是怎么认识我表弟的?无论如何,我都好感激你,如果不是你将他带来,搞不好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面了。”
“你太夸张了吧,姊。”罗智钧笑了,这位可爱的表姊一点也没变,依然如此夸张又充满爱心。
“你还笑!”月姊不满的拍打罗智钧的手臂。“说,这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你姊夫刚刚跟我说,芊莘会带一个建筑师朋友来,你什么时候成为建筑师的?那执照很难考,但我想不会难倒你才对,因为你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资优生,既乖巧功课又好,每次我妈都拿你跟我和我妹比较,超级讨厌!”
李芊莘挑眉看着罗智钧,没想到他小时候是品学兼优的乖宝宝呀!怎么如今长大成人竟会“走钟”的如此之厉害,变得既幼稚又霸道咧,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吗?“你一口气问这么多,叫智钧怎么回答呀?”叶坤发无奈的看着自家老婆。
“而且你怎么把芊莘晾在一旁?是你要我把她打包回家给你喂的,你看饭菜都快凉了,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对对对,瞧我高兴的!”月姊马上站起来弃表弟于沙发上,拉起李芊莘的手就往餐桌边走,当然不忘回头对表弟说:“来来来,吃饭吃饭。”然后紧紧握住李芊莘的手。“芊莘啊,我真的爱死你了!”
李芊莘虽然已经习惯月姊的热情,但今晚的激动依然让她叹为观止,怎么会有人能够如此坦率又真实的表达内心想法呢?席间,李芊莘终于从月姊和罗智钧的你问我答中,拼凑出罗智钧的悲惨身世,这惊讶的讯息更让她不解,他怎么没有变坏、怎么没有放弃自己?一般遇到这样经历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几乎都会放弃自己,藉着迳兜斗狠来证实自己是否存在着。
罗智钧却非如此,不但成为名声颇响亮的建筑师,个性还阳光又健谈……虽然仅限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此后,他就是一个霸道又讨厌的幼稚鬼。
完全看不出来,他曾经是一个被父亲家暴的受虐儿。
罗智钧的外袓父家境很好,外公是一位医生,他的母亲是家里最受宠的么女,个性天真单纯,后来她和罗智钧的父亲坠入爱河,却遭到外公的强烈反对,认为罗父个性懒散,不想脚踏实地工作,总妄想能一步登天,这样的男人只会让女人辛苦,所以坚决反对。
没想到罗父太会说话,竟让罗母甘愿为爱离家,和心爱的男人私奔。
私奔后的生活自然非常辛苦,罗父的懒惰与挑剔使得他一年换二十四个老板,罗母当时已经生了姊姊,肚子里正怀着他,根本无法工作维持家计。
最后,罗母在丈夫的威胁与诱导之下,向娘家请求协助,那时罗智钧刚出生十天,心软的外婆当然接济了,但这样一来,罗父的懒病就更猖狂,几乎工作一天就自己放假三天,逼得老板直接开除,而罗父乐得轻松悠闲,白天几乎都不在家。
忙着带孩子操持家务的罗母,一开始不知道丈夫天天都上哪里闲晃,直到一天晚上,四个可怕的男人押着狼狈的丈夫回家,才知道他赌博去了,而且还欠了赌债。
这笔赌债吓坏了罗母,只好向娘家求救,但也许是债务消失得太过容易,罗父的赌性也被越养越大,赌债一次又一次的欠,外婆一次又一次的替他还,最后被外公发现了,阻止了盲目的外婆继续还他的赌债。
还不出赌债,随之而来的就是毒打与恐吓,罗父不断哀求妻子向娘家求救,可是碍于外公的怒火,外婆不敢帮助,罗父身上的伤痕一天天的增加,而这些伤痕也同样出现在罗母和年幼的两姊弟身上……
但这不是被讨债的人打的,而是被满腔怒气无处宣泄的罗父打的,因为他还不出赌债被赌场拒绝,没有钱赌博的无奈与被赌场拒于门外的羞愤,使得他下手一次比一次还重。
罗智钧第一次被父亲拿水管鞭打时,只有三岁,这样彷佛地狱般的生活一直到了他国小三年级才宣告结束,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瓦斯气爆,带走了他的父母。
顿失父母的两姊弟,被心软又自责的外婆接回家里住,但他们始终得不到外公的疼爱,尤其是酷似父亲的罗智钧更让外公嫌恶,唯有两姊弟功课好,总是拿前三名这件事能让外公露出满意的微笑。
在罗智钧国中三年级的时候,外公与外婆相继去世,照顾两姊弟的责任落到了大舅舅身上。
两姊弟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乖宝宝,所以大舅舅并不觉得帮已逝的小妹照顾可怜的两个孩子是件苦差事。
但大舅妈因为自私的心态,在生活用度上面总是不停的计较与摆脸色,而大舅舅虽然有发现,但并不觉得自己老婆这样的想法有何不妥,因为多了两张嘴,确实让家里的经济困难不少,他认为老婆的严厉管教并没有错,也同时能让自己的三个孩子学习节俭与知足。
但大舅舅根本不清楚,这样的严厉管教只用在罗家两姊弟身上,一丁点也没有用在自己的三个宝贝儿女身上,这样可笑的误会与鼓励,让罗智钧与姊姊在大舅舅家里时,常常感到被孤立的痛苦。
罗智钧高中毕业那一年,他的姊姊为了闪避疏于大人看顾而跑到马路上的孩子,骑着机车的她紧急煞车,重心不稳摔倒滑进快车道,被后面的公车撞上,当场死亡。
在办完丧事之后,罗智钧消失了,亲戚们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事实上却是大舅妈认为没有必要寻找。
大舅妈认为罗智钧已经十八岁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更可以养活自己了。
而月姊的爸爸,也就是罗智翁的姨丈,竟然也附议大舅妈的话。
在另一半不断的劝说下,大舅舅和阿姨也开始认为他们说的不无道理,而且心底也在暗暗担心,罗智钧遭逢这样悲惨的家庭巨变,会不会灰心丧志,真的成为家族的头痛人物,毕竟他有着来自父亲的不好基因,难保不会变成坏孩子,因为这些可笑的顾虑,他们就无心寻找他了。
“我刚开始不知道我爸妈还有大舅舅、大舅妈这么可恶,竟然根本没有想要去找你!我一直以为他们都在努力找寻你的下落,也老是问我妈,到底找到你了没有?每一次,我妈都说找人哪有这么简单,要花很多钱更要花时间,如果你刻意躲我们,怎么样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