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慢慢慢!蝴蝶一开口就僻哩咱啦说一串,速度快得像打子弹,轰得她头昏脑胀,根本有听没有懂。
她只听到一堆人名和机票。
「你是说,要请派崔克帮你们订机票吗?」她努力想理解,「订票」的英文字还说错!
「不是的,我是说,派崔克……」野蝴蝶很有耐心,辟哩啪啦又说了一串……「所以请他先不要订票。」
「我明白了。」她如释重负的吁口气。「你说,请派崔克帮你们取消机票?」
野蝴蝶听她鸡同鸭讲,焦急起来。
「不不,我是说,派崔克他,不要订票!你懂吗?不要!」客人比手画脚,希望她能听懂。比了半天野蝴蝶蓦地停住,打量小路很认真听讲的脸蛋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喔,我的天!你真是个可爱的女孩,难怪派崔克会这么喜欢你,小甜心。」
她给了小路一个大大又热情的拥抱,差点把小路吓死!
现在是怎么回事?她听说同性恋在美国是很普遍的事,这位仁姊不是其中一员吧,小路急得拚命想推开她。咱一声,一个塑料包从手中掉下来。
野蝴蝶松开她,低头一看。
「嗯……」一个暧昧兮兮的笑横上野蝴蝶嘴角,「看来你们做了。」
「Looklikeyou.DoneIT。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小路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如何?派崔克的技巧不错吧?」野蝴蝶用肘顶顶她,笑得坏坏的。
小路强笑着,这位小姐究竟想做什么?她很想告诉芳客,王劬马上就会回来!却又担心人家干脆赖下来等人,又要对她乱抱乱亲,只好愣在原地,进退维谷。
「别那么害羞,对于这一点,我可是有第一手资料。虽然我只跟他做过一次,但是那次啊……唉!」野蝴蝶幸福的轻叹一声,无限思慕之意,尽在其中。
「对了,我和派崔克那次是一个意外,之后便不曾再发生过了。我有个原则,不跟好朋友上床,所以你可别介意哦!」野蝴蝶连忙说。
小路只听懂几个关键词。看来王劬没说谎,连人家都说他们俩只是朋友。
心里这么一想,她的表情立刻和缓下来,笑容也真诚了一些。
「甜心,你替派崔克打几分?」野蝴蝶的表情又贼戒兮兮起来。
呃……这句不太懂。小路只好继续笑。
「东方人真腼腆。」野蝴蝶又笑咪咪的顶她一下。「不过说真的,派崔克狂野起来,真是既粗犷又迷人,表现之好,是我经历过的男人里数一数二的,我差点招架不住。如果不是那晚他真的太醉了,无法再来第二次,我就给他满分……」
「泰瑞莎!」一个大喝声阻止她继续说。
两个女人同时偏头。
王劬大踏步而来,脸上有明显的狼狈。
「你先进去,我跟她说几句话就来。」他交代完小路,不由分说的拉着泰瑞莎,走到廊道另一端,气急败坏的低斥:「泰瑞莎,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老把那次意外挂在嘴上,你这样拉着我朋友乱说,让我很难堪!」
「我问过了,她说她不介意的。」泰瑞莎轻声抗议。
「有多少女人可以对这种事不介意?!」他看她想接口,长指一伸,立刻阻住她,「你不算在内,我以前就说过,民族性不同,我们东方人把性看成是很隐私的事,不像你们美国人这么习以为常。」
「真的吗?」泰瑞莎歉然的望着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需要我帮忙解释吗,」
「不用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只怕越解释越糟。
泰瑞莎很快把来意说了一遍。
王劬沉吟片刻。他原本也计画一路慢慢开到纽约去,现在有伴自然是最好的,可以互相换手,旅途不会大劳累。而且,可以想见这一路同行,三对男女自然会互相分享几个狂野的夜晚,可是……他回头看看小路。她仍一脸好奇的站在原地。
望着那双澄净无波的眸,眼底仍留着单纯和信任,他的头怎么也点不下去「我明白了。」泰瑞莎向他眨眨眼,红唇有一抹了然的微笑。「可怜的派崔克,你真的被逮着了。」
王劬蹙起眉头。
「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喔,是啊,当然罗,继续这样骗自己吧!」泰瑞莎一脸促狭。〔既然你不参加,我去找李奥了,Seeyou。」
她刮起一阵香风,翩然而去。
王劬只觉得满身不自在。回头一看,小路还留在原地探头探脑。他松开领口的扣子,觉得有点紧。
唉!这下子该怎么解释好?泰瑞莎只是在机场吻他一下,她就发这么大飙,这会儿让她知道他们俩睡过,屋顶大概是保不住了。
他极慢极慢的走到她身前,站定,脑中犹在寻思要如何开口。
「她是你同学吗?」小路望着蝴蝶的背影。
「对。」说他是酒后乱性?
「王伯伯一定会很高兴。」小路点点头。
这个响应出乎意料之外!王劬谨慎的打量她。
「……哦?」
「她不是说你在学校表现很好,差点得满分吗?这点英文我还听得懂。
」小路耸耸肩,走回公寓里。「喂,快进来!我帮你折好衣服了,你自己来打包。」
她听不懂!
强烈的释然让王劬差点大笑出来。
他怎么忘了,小路的英文差到只能说「GoodMORNING、HoWareyou?」
,她根本听不懂方才泰瑞莎说什么。
好险,!他抹掉额头上的汗,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你饿了吗?要不要出门吃饭了?」他漾着大大的笑容问。
「不要出门了啦!还有一堆东西没收拾,我们随便炒个饭吃一吃就好。
」小路坐在客厅地板,正忙着把一堆散乱的笔记重新装订好。
「那就叫被萨吧!」
他愉快地订好被萨,钻进厨房里,边煮咖啡边吹口哨,吹完了口哨又哼歌,哼完了歌又滑几步舞。
「王劬,你干嘛心情这么好?」小路奇怪的瞥他一眼,又绕进房里搬出更多的笔记簿。
对啊,他干嘛心情这么好?
王劬的舞步定下来。
只因为小路不知道他和泰瑞莎的私事,他快乐成这样做什么?被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八成是怕她回台湾告状,他想。
不对,他和婉儿已不再是情侣,而是好朋友,即使她回台湾乱说,婉儿也只会笑一笑,甚至陪她一起调侃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破坏。
是怕她那群叔叔伯伯又找他联络感情吗?有可能,天知道那票小路亲卫队是他成长过程的唯一阴影。
但,小路和他只是青梅竹马而已,那票叔伯即使知道他在美国乱搞,想发飙也于理无据。
那是为什么?
因为怕小路生气。怕她听了难过。怕她闹别扭。怕她恼起来不理他。
可怜的派崔克,你真的被逮着了。
当然喽,继续这样骗自己吧!
泰瑞莎临去的留言突然在他耳畔回响。
王劬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不会吧?
他慢慢的、慢慢的转头,动作几乎是机械式的,望着在房里穿梭的那个俏人儿。
不--会--吧?
滤纸盒砰通从他手上滑落,他跌坐进餐桌前,全身无力。
「噢,老天,你真是太残酷了。」王劬悲惨的低语。
怎么会是她呢?她有一票叔叔伯伯,打人都很痛……天啊!为什么?
于是,二十四岁那年的夏夜,被爱情螫了一下。
第八章
叮咚!晚上九点多,吴氏公寓二楼B座的门铃响起。
「婉儿,你来了。」曹春衫微笑来应门。
「曾妈妈今天晚上穿这么漂亮,有约会吗?」婉儿妍笑吟吟的跨入客厅里。
「呃,就是……跟四楼吴先生出去吃个消夜。」曾春衫被她一说,拢拢头发,摸摸裙子,颊畔染上几丝小女孩似的腼腆。「小路在她房里,你直接进去吧!」
她口中的吴先生便是房东的父亲,前阵子看政局经济不定,动了念想移民,据说跑到新加坡考察去了。不过看曾妈妈一睑春风,吴爷爷大概除了台湾,哪里都不去。
「好啦,我进去找小路,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婉儿故意哼着结婚进行曲,踩起舞步,滑向小路的房门口。
「哈罗,我直接进来了。」门敲两下便直接推开。
「……好啦,我知道了。」小路趴在床上,两只脚在空中晃啊晃的,边听着话筒边朝她扮鬼脸。「……你好罗唆喔。婉儿来找我了,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一听就知道是王劬,婉儿对她摇摇手,才没兴趣打扰人家情话绵绵。
「婉儿说她懒得跟你说,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让她生气了?」小路翻身成仰躺,继续听训。
婉儿把小牛皮背包往书桌上一搁,走到房间最远的一端。预备……跳!
扑到弹簧床上!
「啊!」小路尖叫,拚命问躲她的绝命抓痒手。「……好啦好啦,婉儿等得快没耐性,正在攻击我,我不要跟你说了,BYE-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