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满身怨气,追着一个男鬼,用非常凄厉的声音说:‘你自认甩开我了?你别得意——我不会让你轻易甩开——我要缠着你,永永远远——就算下了地狱,你也摆脱不了我。’”阿新陈述听来的传闻,不忘再多加几句,增添戏剧效果。
她哪有?!沛熙脸都黑了。好啦!她承认在寒风中跑步,是很容易披头散发,但是她的声音哪里凄厉了?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说要缠着雷德永永远远,还直下地狱,到底是谁在加油添醋?
陈妈妈跟她也不算陌生,在街上相遇,都会互相点头打招呼,有时还会闲聊两句,陈妈妈怎会认不出那个披头散发夜跑的人是她,实在太夸张了。
“听说,那个女鬼非常可怕,而且妖气冲天,女鬼一出现,马上乌云密布,雷电交加,阴风阵阵……”阿新越说越兴奋,恨不得当场加上声光效果。
她难以置信瞪着说得口沫横飞的阿新,忍不住戳破,“阿新,最近都没下雨,哪里来的雷电交加?”
阿新横了她一眼,“哎,你没有慧根,不懂啦。”
“这种事不需要慧根吧?我只是觉得大家不能以讹传讹,这样很容易吓坏别人,难怪会有一堆婆婆妈妈去收惊。”可惜她脸皮不够厚,不然她就直接承认,她就是阿新口中那个妖气冲天的女鬼,实在很离谱,作品被窃取的她已经够惨了,竟然还要被说妖气冲天,呜……
“你如何断定大家是以讹传讹?”阿新不快反问,他到底是哪一句加油添醋不够诚恳?
沛熙迟疑五秒,就是没脸承认她正是当事人,呕啊。
“听说那名女鬼是日剧时期,在村里大户人家帮佣,青春正盛的美丽少女,她爱上病弱少爷,却碍于身分悬殊,硬是被拆散,便为化厉鬼。”阿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背后补充说明故事大纲。
“原来如此,真是太凄美了。”阿新听得一楞一楞,用心记下重点。
“翟先生,这样说不通啊,被拆散就被拆散,女佣为何要化为厉鬼?为何会追着少爷跑?少爷不是病弱吗?怎么跑得比女鬼还快?”沛熙马上找出破绽提问,这故事是谁编的?烂透了!
阿宅只手抚着下巴,思考,“有道理,所以故事的进行该是芳华正盛的美丽少女到大宅帮佣,遇到霸道少爷,少爷看中少女,可是少女早就心有所属,少爷强取豪夺,少女含恨而亡,最终化为厉鬼夜夜追着少爷,誓言讨回公道。”
她呆滞瞪着说得兴高采烈编故事的阿宅,“翟先生,依照你的故事编法,少爷就算变成鬼,也是一只霸道的鬼,怎么可能孬得被少女夜夜追杀?”
阿宅弹了下手指,赞美,“你比我会编故事,所以少爷为何会被少女夜夜追杀,你有什么想法?”
“是啊,是啊,身为女性,你也说出来参考一下。”阿新热切期待故事能更完美。
沛熙脸部扭曲瞪着快乐编故事的阿宅和阿新,“你们不觉得乱编故事不好吗?”
阿宅理直气壮笑咧嘴,“我们不算乱编故事,我们这是增加大家的生活乐趣,说不定梅香村可以开发游客另类玩法。”
“什么另类玩法?”她气虚请教。
“抓鬼探险。”阿宅快乐宣布。
“啊?!”沛熙为之傻眼。
“翟先生,你真是好头脑,刚刚那个女佣和少爷的故事只要再补强,在网路上散播,就会超有说服力,广大的乡民以为我们村子真的闹鬼,然后游客源源不绝,财源滚滚来,帅翻了!”阿新佩服得双眼都眯了。
“等一下,你们不会是认真的吧?”她难以置信喳呼。
“你说呢?”阿宅嘿嘿怪笑。
阿新模仿阿宅,跟着嘿笑。
“捏造谣言是不对的行为。”
对于沛熙的气急败坏,阿宅非常敷衍,“是是是,这非常不好。”他弹了下手指,兴致高昂问:“我们要组团捉鬼,你要不要参加?”
沛熙为之气竭,阿宅根本就没反省嘛,她头晕,忍不住扬高声,“你们已经组团捉鬼?”
她和雷德这两只“鬼”晚上若没出门夜跑,他们哪里来的鬼可捉?不对,该说她和雷德若出门夜跑,村民们就会发现根本没闹鬼。
阿宅扬起闪亮亮的笑容,朝她丢下震撼弹,“没错,领队是雷奶奶,开心吗?”
沛熙像只笨金鱼,嘴巴开开合合,惊讶到难以言语。
冷风呼啸的夜,卷起地上枯叶,咻咻——沙沙沙——仿佛真有鬼怪躲在暗处饮泣。
位于村民活动中心前的土地公庙,在晚上十一点整,聚集了一群村民,他们轻松惬意聊天打屁。
连日来睡眠不足的沛熙以赤橙色羽绒外套将自己包得紧紧,小嘴吐出白雾,瑟缩着脖子抖啊抖,吸着鼻子的她有些呆滞。
雷德则穿闪电蓝外套,俊美的脸庞似笑非笑,就算是在深夜,立于寒风中,仍坚持有型且电力十足,以迷倒所有人为己任。
身为捉鬼团团长的雷奶奶不愧是旗袍的头号支持者,一袭山吹色旗袍,搭上貂皮大衣,戴着黑珍珠耳环,隆重登场。
捉鬼团的成员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村长松伯、财叔、阿宅、允晨、种树的、乔乔、阿正、小林、阿新,一团刚好十二人,全员到齐。
捉鬼团团员,有的人兴奋到静不下来,说个不停,允晨则当作野餐郊游,拿出刚出炉的起士马芬蛋糕,和大家分享,还有迫不得已加入的雷德与沛熙。
天这么黑,风这么大,奶奶捉鬼去,孙子与孙子的女友,当然得随行护驾。
沛熙转转僵硬的肩颈,双手插在外套口袋,纳闷看着盛装打扮的雷奶奶,忍不住发出疑惑,“雷奶奶,我们今晚要抓鬼,你穿这样好活动吗?”
她知道雷奶奶非常喜欢旗袍,但是旗袍加上有跟包鞋,鞋子上还有漂亮珠饰,这明明是参加喜宴的打扮,雷奶奶怎会想到要穿这样来抓鬼?
所有人瞬间闭嘴,有志一同看向她,啧啧摇头。
沛熙百思不得其解,她说错什么了?
雷奶奶摸摸梳得工整的发髻,微笑道:“呵呵,沛熙,我都能穿旗袍打棒球,你怎会以为我不好活动?”
沛熙傻眼,迎向其他人的目光,其他人站在雷奶奶身后,极有默契对她用力点头,证实雷奶奶真的穿旗袍打棒球。
担任那场比赛裁判的松伯含泪说:“雷奶奶还赢得比赛。”
“我,穿着旗袍,击出全垒打呢。”华丽丽的雷奶奶喜孜孜宣布,双臂戏剧性展开,环视众人。
呃……雷奶奶这是要他们掌声鼓励吗?
大伙儿面面相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以奶奶为尊的狗腿雷德揽着奶奶的腰,香一下她的脸颊,快乐道:“我的美人是最棒的,就算再打十场、二十场,她依然可以轻松赢得胜利,你们说是不是?”
雷奶奶的泪水天下无敌,别说十场、二十场,她要赢一百场,村里也没人敢说个不字哪。
他们干笑两声,对期待掌声的雷奶奶报以热烈掌声,和雷德一同耍狗腿。
“没错!雷奶奶最棒了,打遍天下无敌手。”松伯昧着良心说话。
“没有雷奶奶,我们根本就是一盘散沙。”身为赢得比赛成员的阿宅很捧场的吹口哨。
阿正脸都绿了,小声咕哝,“雷奶奶根本就是耍老千。”
沛熙耳尖听见阿正的抱怨,就知事有蹊跷,可雷奶奶眉开眼笑,可爱得紧,她也跟着笑了。
雷德笑看对他很重要的两个女人,眉宇间有着满满的喜悦。
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乔乔为他感到开心,热情送他一记飞吻。
种树的见状,吃醋皱了下眉心。乔乔察觉心爱男友明知小雷有女友,却还吃醋,实在可爱透顶,邪恶笑问,“你也要?”
种树的眼神深邃,无声警告,她胆敢玩火,就必须有承受代价的心理准备。
乔乔发现他眸底的火热,唯恐小屁屁会被扁一顿,朝他扮了个鬼脸,不敢再乱放电。
“你们都给我卡!我们今晚是要来抓鬼,不是来看你们在那边‘狮目尾’。”身为村长的松伯自认有义务端正村内道德,这群年轻人晓不晓得,有些事能偷偷做,就是不能端上台面,啧!全都需要再教育。
“阿正,你乖,不要学他们。”财叔拍拍正值青春期的阿正,就怕这小子不小心走歪。
阿正脸部扭曲,好不容易才将话憋在心里。财叔也不想想,全村都知道他花大把钞票买了一瓶虎鞭酒,而且那瓶酒还轮来轮去,目前流落到雷奶奶家,到底谁才是最不乖的那一个?
神采飞扬的雷德将今晚的捉鬼活动,当成夜间游戏,他从沛熙那得知村民们的误会,不过看奶奶为了捉鬼,像即将出游的小女生,开心挑衣服,与他讨论该如何打扮,他就不忍扫奶奶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