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日暖介绍过家里的格局,他依循记忆,摸黑来到她的窗户下。
咚!一颗小石头丢上二楼的香闺。希望没有找错房间。
咚!再一颗。希望她还没睡。
窗户幽幽打开,思思念念的人儿探出头来。
「关河?」日暖不可思议地轻呼。
「嘘,把窗户打开一点。」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相中一株可以使力的柏树,俐落地攀了几攀,翻入她的房间里。
脚还没踏稳,一副暖呼呼香馥馥的娇躯已然投入怀里。
「关河!你来找我了……你真的来找我了……」日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妈咪说的是对的!他果然还有救。
「日暖……」他的脸埋进她发丝里,再度拥著她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好!整个晚上的辛苦都值得了。
「我好想念你。」她拚命亲吻他的每一寸脸颊。
而他心甘情愿被侵略。
两个人都想吻遍对方,东碰西碰,鼻子撞鼻子,额头撞额头,全部撞成一团。
「噢。」她抚著被撞痛的眉心,他按著下唇,两人互望一眼,同时轻笑起来。
唉!日暖轻叹一声,偎回他怀里。
「真不敢相信你就站在我面前。」
关河抱起她走回床上,两人缱绻著,轻诉体己话。
「这些天,你为什麽不和我联络?」
「我的手机被老爸收去了,最近又有一堆亲戚朋友突然跑上门,每天忙著和他们周旋,根本抽不出时间。」她白他一眼娇嗔,「倒是你,你又为什麽不打电话给我?忙著和那位冶艳佳人幽会?」
「我起码打过两百通电话给你,没一次接得到你手中。」他拉起戳他胸膛的纤手放到唇边一吻。「那位女士叫叶梓嫔,是我以前的同事,已经结婚也生三个小孩了,最近和老公吵架才想到跑来找我;我跟她一点暧昧都没有,你不能冤枉我。」
日暖狐疑地瞄他几眼。但见他一身疲累,显然最近真的被搞得焦头烂额,她的心登时软了。
「好吧,信你一回。」
其实她也没怎麽怀疑他,只是接纳母亲的建议,多让他急几天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摸上门。
「唉,关河。」她叹息地倾向前,吻上他。
他心满意足地接纳她的招降。
一个简单的吻迅速激腾成狂烈大火。他翻身将她压进床榻里。
男与女,夜晚,卧室,床,热情。所有要素终於又凑齐了,被中断的激狂一触即燃。
「噢。」她被吻痛了唇。
两个人低低笑了起来,似玩闹似认真,开始了他们早就该完成的激情。
衣服褪去,床被拉上,偶尔调侃对方几句,再黏上更深更蜜的亲吻,连爱抚的过程都有些戏谑。
没有突然响起来的手机,没有杀风景的「大姨妈」,没有半夜的敲门声,一切都是如此该死的正确!
日暖满身娇红,额上沁著薄汗,细细地喘著。
蓄势待发的那一刻,他陡然停下来。
「……关河?」她张开眼。
他下意识回头望著室内。
「你怎麽停下来了?」她不依地娇嗔。
他回过头来看她,眼中有点如梦似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没什麽……我只是觉得好像应该发生一点什麽事,打断我们。」
每次都是这样的。
日暖白他一眼,钻到被单里。
「噢。」这个小魔女,竟然这样「玩弄」他。
他邪笑一声,跟著钻进被窝里。然後,所有嬉闹声,渐渐消失……
※ ※ ※
月亮即将爬至中天。
他已经著好装,不舍地赖在床上,继续和她耳鬓厮磨著。
「我该走了,再拖下去,今晚会走不了。」
「那就不要走啊。」她调皮地用脚趾头搔他的小腿肚。
「你父亲已经对我够不谅解了,我不希望再给他更多口实。」他渴望地叹息一声。
「我爸爸为难你吗?」她眨了眨明眸。
「岂只。」一言难蔽之。
「噢。」她嘟著唇,像个淘气得逞的小顽童。
他俯身上前,再度吻得难分难舍。
「跟我一起走,我们出国度假几天。」诱拐她看看。
「妈咪说不能随便跟你走,不然她会杀了我。」她嘟著嘴,手指画著他的胸膛。
「江夫人?」那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
呃,说溜嘴了……日暖吐了吐舌头,赶快转移话题。
「你说得对,你该走了,我过几天再去找你。」
关河脑中有些什麽一闪而逝,可是速度太快了,他无法抓住。他必须回去好好想一想……
「过几天你溜得出来?」
「可以,我住在家里这麽久也孝顺够了,早该回去上工了。」
「你咖啡屋的工作不是辞掉了吗?」他蹙起浓眉。
日暖一愕。「哪有?」
「你已经辞了!起码有人替你辞了,晶媚最近好不容易才找来临时代班的人。」
「什麽?」日暖跳下床大叫。「我才没有要辞职呢!是谁敢背著我动手脚?」
他来不及回答,她已经气愤地开始踱步。
「爸爸,这次一定是他!他想要把我拐回家不知多久了,居然趁著我和妈咪……可恶!」她的双眼闪著怒火。「关河,你帮我跟老板娘说,我马上就回去销假上班,我绝对不辞职!」
「知道了,我会帮你带到。」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盛,他蹙著眉起身。
有些事不太对劲,他得好好推究一番……
第九章
当日暖再度被送到日本,参加亲戚女儿的婚礼时,傻瓜也嗅出不对劲了,而关河从来就不
傻。
或许他曾短暂地被相思冲昏过头,但是理性的那一面挣扎著冒出水面呼吸。於焉,许多事
渐渐理出头绪。
「该死!」他从头到尾就搞错对象了!
江金虎只是打手,真正的狠角色是那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端丽绝俗、雍容高雅的江夫
人!
他怎麽会如此愚昧呢?只因为对方端出一副慈爱长辈的形象,竟硬生生将他唬住。
表面上是江金虎拒绝他,事实上每一次的理由——拜拜,看亲戚,探外公,旅游——都是
江夫人把日暖给送出门。
然而,最让他茅塞顿开的,是缠绵那晚日暖说溜嘴的话。
我妈咪会杀了我。
爸爸,这次一定是他。既然说「这次」,便表示前几次不是江金虎主谋!
「我竟然就这样被唬住!」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但是,除了上门负荆请罪,顺便问清楚之外,他还有什麽
选择?
找了个天气微凉的周末午後,提了两样薄礼,关河规规矩矩地上门求罪。清洁女佣说女主
人正在後院的小花房里,他移师就驾。
「伯母,您好。」
「啊,关河,是你。」江夫人从层层花影中抬起头,漾出无比美丽的笑靥。「不好意思,
阿虎的一位朋友嫁女儿,日暖陪他到日本参加喜宴,隔几日就会回来。」
「伯母,我不是来找日暖,我是来探望您的。」
「你真是有心人,多谢你了。」江夫人温柔一笑,拿起浇花器怡然浇花。
关河苦笑,看来还是得直说。
「伯母,其实我是上门请罪的。」
「请罪?」江夫人讶然放下浇花器,一脸关心。「你和日暖还没和好吗?唉,都怪我们宠
坏日暖,让她的脾气难免娇一些;改天我帮你说说她。」
「伯母,我怕我得罪的人不是日暖,而是您!」他挑明了说。
「何出此言?」江夫人轻讶微笑,狡黠的神色一闪即逝。
「我就是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麽,所以上门来虚心讨教。」关河天性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伯母,我有做不好的地方,请您直接赐教,可是别再一天到晚让日暖飞来飞去的,您不怕她
辛苦吗?」
明人不说暗话,再装下去就太假了。江夫人浅笑。
「辛苦倒不至於,年轻人嘛,四处跑跑总是好的。更何况,有她父亲随身照应著,我很放
心。」她悠然拿起花剪,剪下几处长歪的枝枒。「我只担心那些不长眼的人,随便把我们家日
暖当成什麽伴游小姐,一下子冷一下子热的,那可就不太妙。」
啊,原来如此!关河揉著眉心,这件事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伯母,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您要怪我,我没有二话。」
「你好得很呀,怎会不好呢?真要比,是我那个丈夫比较不好吧!他打小就混迹江湖,行
为不检,难怪会让人误以为容易在外头拈花惹草。我只是比较替小暖抱屈,她怎麽瞧都像个乖
巧的女孩儿,怎麽还会被人误会呢?」江夫人悠哉游哉地穿梭在花架间,身後有个昂藏八尺大
汉像个小学生似的跟著。
「伯母……我真的非常抱歉!可是,请容我直接说一句,当初决定和日暖开始交往时,我
仍然以为她是个,嗯,被包养的女人,可是我并不在意,也认真恳切地开始追求她,这样还不
足以证明我的真心吗?」
「我就是顾念到这一点,才没阻止日暖继续和你往来,否则,你以为自己还见得著她?」
江夫人扯了扯唇角。
至此,关河不禁深深感谢自己当时的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