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事由吗?”银衫仍是听不明白。“是什么事?”
楼天临起头道:“你记得水灯节那日……”
银衫马上微微一笑。“当然记得,是你的生辰。”
换楼天临一愣,脸上有些窘色。“那日并非我的生辰,因为我想让你陪着我才那么说,我的生辰是在九月。”银衫笑道:“你说得那么顺口,我都没察觉你在骗我。”
楼天临却是神色一肃道:“那日我提过一个知交好友,他家乡放的叫天灯,他们那里的大夫能将身子剖开来医治再缝合回去,也能将脏器交换,当你说起犁具时我也提过他,你可还记得这些?”
银衫不笑了,她感觉到自己在微微发抖。“我记得。”
她怀疑那人是穿越者,那时她强烈的想见那人,后来发生了诸多事让她暂时忘了这件事,如今他又提起来,听在耳里直叫她心肝发颤。
“我那知交好友名叫姚不语,咱们现在便是要去见他,他的姊姊就是那慕容商行的少夫人,闺名叫做姚不言。”说到这里,楼天临顿了一下,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道:“他们姊弟的家乡是同一处。”
银衫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跳。
姊弟……家乡同一处……就是说,一起穿越了?
“衫儿,你还记得郑老板曾说,有个来自京城的书商订了三千本《童三宝闯天关》吧,那书商就是姚不语,他在京城经营观天书坊,当时我写信告诉他《童三宝闯天关》必定大卖,让他派人去订书,书到京城之后他也看了,看完之后他写信给我,说他和姚不言都想见你一面。”
银衫心里又是一震。
若姚氏姊弟也是跟她同处穿越而来,看了书必然知道她是结合了西方的魔法冒险故事写成了《童三宝闯天关》。
“我与不语相识已久,从来没怀疑过什么,直到三年前我和他同游香火鼎盛的慈云寺,遇到了方丈,方丈开口言道,不语不是此世之人,万事皆要低调行事,方能明哲保身,当时不语的反应就如当时咱们遇到那算命师时你的反应一样,苍白了脸。后来他告诉我,他和姊姊的魂魄不是这里的人,他们原是千年后的人,一起出了意外,醒来后发现魂魄归依在姚家姊弟身上,他们成了姚家姊弟。”
银衫只觉心口激动难当,她润了润嘴唇。“我也是……”
楼天临见她吐实反而放心了,他将她冰凉的手包进掌心里,温言道:“我已猜到了,所以一定要让你们三人见面,能有个来自同处的人说说话,你心里也会踏实些,以后若遇到什么事,也能有个知冷知热可以商量的人。”
银衫心里是又感动又感慨。“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怎么不早点问我?”
楼天临微笑道:“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我必须要保护你,让你免于恐惧的过日子。”
银衫被他的微笑焐暖了,心中有愧地道:“我应该成亲前就告诉你才是,都怪我说不出口也找不到适当时机,又担心你认为我脑子有毛病……”
楼天临笑望着她。“若非我先识得姚家姊弟,肯定也不容易接受这样的事,你没先告诉我是对的,且从今而后也不要告诉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旁人听了也只会认为你脑子进水,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银衫乖顺地道:“我明白了。”
第二十章 同为穿越人(2)
马车行至慕容府,下了马车,银衫见宅第外观宽敞气派,左右两个大石狮子,一看便是殷实的商家,很有些家底。
下人领路,走过抄手游廊再穿过小门,至少是四进的院落,一旁看着还有跨院,宅子实在不小。
银衫是在暖阁见到姚家姊弟的,一进去她就有惊喜,因为暖阁布置宛如现代的起居室,那看起来像L型沙发的家具显然是订制的,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格子推窗,有面大书架放满了书册,就差矮几上没摆着电视机了。姚不言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丽眼修眉,银衫一见她就噗哧一笑,因为姚不言并没有梳着妇人发式,而是留着披肩长发,仅仅披肩而已。跟其他女子相比,她的头发实在是太短了,且她发上无任何钗环,就高高束着马尾显得十分俏丽。
“姊姊把头发剪成这样,旁人没说话吗?”银衫好奇地问,仿佛她们认识了许久一般,姚不言就像邻家姊姊。姚不言面色红润,底气十足地道:“夫君随我的意,婆婆是叨念了几句,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至于其他亲戚和闲杂人等说的话,当没听到就行了,我不在乎。这里啊,就是个吃人的封建社会,对女子特别不公平,若事事在乎合乎规矩,自己非先疯了不可。”
楼天临轻轻咳嗽一声。“我说,我把衫儿带来可不是要让你们带坏她。”
姚不言瞪大了眼。“都能撰写出《童三宝闯天关》来卖钱养家了,还用得着我们教吗?我看衫儿精得很,很懂得在这里的生存之道。”
“衫儿,天临兄弟小我两个月,我就叫你弟妹了。”姚不语也不管自己姊姊在说话,忙不迭地插话道:“弟妹,说好了,你的《童三宝闯天关》第二部要由观天书坊来出版,看了你的小说,我也很有触动,不如咱们合力把《魔戒》改写如何?肯定能造成轰动。”
银衫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这主意不错。”
这个夜晚,下人送上一壶又一壶的热茶,楼天临就安坐在旁品茗,听着他们三人叽叽喳喳,话语不休,即便插不上嘴,但他的面上一直带着微笑,虽然他们聊天的内容对他而言光怪陆离,可他从妻子脸上看到了未曾见过的光彩。
同为穿越人,三人有聊不完的话题,拚命在“叙旧”,直聊了快两个时辰才意犹未尽的告辞,姚不言再三叮嘱银衫,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常跟她走动,说这里只有他们三个是“自己人”,得要互相关照才行,听得楼天临好气又好笑,他倒成外人了。
上了马车,银衫感慨兴奋兼而有之的心情有增无减,因为她前生无解之题竟然在姚家姊弟身上得到了解答,令她唏嘘不已。
原来,虽然生活在同一城市,但他们姊弟的年代比她还未来,他们是从二〇三七年穿越而来,他们说他们发生意外的那一日早晨有个大丑闻,圣安教学医院副院长郭启轩的夫人陆海倩爆出在海岛密会情人,郭启轩绿光罩顶,夫妻扭打互告伤害,亲子鉴定郭启轩的一对儿女都不是他亲生,且资产都在陆海倩名下,陆海倩又要求离婚……
当时,他们姊弟正在饭店顶楼的阳光餐厅里享用早午餐,跟同桌友人聊起这则八卦,忽然天摇地动,八十层高楼倒塌了,证明了人类的科技再进步也赢不了大自然的反扑,纵然建物的防震是最高等级,可地震的强烈也是前所未有,他们跌入了黑洞里,来到大宁朝,所幸,他们又做了姊弟……
“现在觉得如何,心里踏实了吧?”楼天临将她所有情绪转折收入眼底,得到的结论是——让她与姚家姊弟见面,他做得对极了。
“很是踏实。”银衫这时才想到此行的主要目的,神色便有些疑惑。“可今日怎不见那慕容少东?虽然是来见姚家姊姊和姚大哥,可也要代我爹向慕容少东致谢不是吗?”
“衫儿,现在换我有事对你坦白了。”楼天临看着一脸不明就里的银衫,他的目光有些闪烁,缓缓道:“事实上你爹并非慕容少东所救,是我派的人在山里找到了你爹,将你爹送到京城也是我的意思,我请慕容少东出面跟你爹接触,名义上是你爹的救命恩人,让他在你爹面前提起我,让你爹熟悉熟悉我这个人。跟着,先是传递你爷奶一家对你们的恶行,再开出优渥条件延揽你爹到慕容商行当差,目的是为了确保你一定会来京城。”
银衫听得云里雾里,脑子一懵。“那我爹娘现在住的宅子……”楼天临微笑。“是我的宅子。”
“为了让我来京城,你竟如此大费周章?”银衫喃喃地道:“其实不那么做我也会来,我本来就打算跟着你到任何地方。”
“我之所以要确保你一定会来京城,不出一丁点差错,是因为……”楼天临眨也不眨的看着银衫。
“因为什么?”银衫觉得自己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
楼天临温声道:“因为让你来京城,除了我想让你来,还有一个人要你来,而我之所以会去白阳县也正是那人授意。”
银衫蓦然想到了长乐长公主对她说过的话,长公主说楼天临之所以会到白阳县乃是奉了她皇兄的密令……长公主的皇兄,那不就是皇上吗?
“那个人,不会是当今皇上吧?”银衫怔怔地看着楼天临,心里忽然起一阵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