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人……到底凭什么来判断是不是有缘人?”蔚绍华脸色益发凝重,他已经徘徊在车站各个月台间好几天了,为的就是想搭上好友希怀谷曾误打误撞坐上的1314号列车,然而希望总是落空,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这我就不清楚了。”奚怀谷拍拍他的肩膀,同情的看着他道:“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不,我不相信有我蔚绍华做不到的事情。”他咬牙坚持道:“我一定要坐上这班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列车,重新导正一切不该发生的错误。”
“我真搞不懂,若你想要孩子,直接跟她打官司就可以了,何必这么麻烦?”奚怀谷视线锐利的在好友脸上梭巡着。
蔚绍华的眼神闪烁了下,撇开脸道:“打官司才麻烦,还不如跟你一样,回到过去扭转劣势。”
“所以说,你是打算接受她的“逼婚”?”奚怀谷挑眉问。
“当然不是。”蔚绍华脸色阴晴不定的否认。
“那是?”自他的表情中,奚怀谷嗅到一股不寻常。
蔚绍华冷冽的目光缓缓定在好友的脸上,平淡且不带有一丝温情,“阻止她把小孩生下来。”
1314号列车,带时光倒转,开往幸福,一生一世
蔚绍华在心底细细思量奚怀谷曾告诉他跟另一位好友季东昕的话,在那班神奇的火车上,有个声音清脆的女生对着不明所以的乘客说了这样一句话。
看来,那班车的任务,似乎就是让人有机会回到过去修正错误,找到一生一世的幸福。
听起来仿佛是天方夜谭,若从前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样荒诞不经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奚落一番,嗤之以鼻。
但是,这个亲身经历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亲眼见证好友是怎么扭转原本属于悲剧的一段情缘,得到现在幸福恩爱到几乎把人眼睛闪瞎的姻缘,因此他彻底相信这个世界上肯定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存在—例如那班奇妙的列车。为了导正自己眼前一团混乱的人生,他说什么都必须搭上那班列车才成。
越是思量,蔚绍华眉头越是深锁,专注到没有发现一个纤细的身影走向他。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女人清冷疏离的声音自头顶飘了过来,蔚绍华的心不受控制的狠撞了下,英俊脸庞却仍是面无表情,“还好,十分钟而已。”
女人瞪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抹恼怒,但很快却又消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客气的道:“对不起。”
“无所谓,反正你从来就不知道守时的重要。”他冷笑撇唇。
“你……”女人愠怒的声音自唇瓣吐出,但只说一个字就硬生生收了回去,冷静下来道:“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他闷闷的睇了她一眼,“若我真的想跟你吵,这几年你对我的欺瞒应该是连上法院都吵不完。”
法院?女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是一脸沉郁,“当初是你选择放弃的。”现在还有脸想跟她争?
“该死!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怀孕了!”他沉声低咒。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拒绝娶她,让她彻底的心碎。
“如果当初你告诉我,或许事情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咬牙指控。
“如果我告诉你我怀孕了,你就会娶我吗?”她目光嘲弄的盯着他,即使他因为孩子而愿意娶她,对她来说也是种羞辱。
“我……”他一顿,竟无法爽快给予肯定的答案。
“够了,现在争辩这个,一点意义都没有……”想到女儿,她的力气仿佛突然被抽光,颓然地垂下双肩,整个人霎时娇小了一圈,让他的心狠狠一抽。
“她……今天状况好吗?”他收回争锋相对的怒气,脸上浮起无法压抑的忧虑,女儿的病已经拖了一年却始终没有起色,实在让人担心。
她点点头,阵底却同时涌出一片雾气,“今天食欲好多了。”
“你呢?有没有多少吃一点?”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他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女人愣了愣,但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继续谈论着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我很谢谢你愿意为了她抽验骨髓,虽然配对没有成功,但还是谢谢你,以后,我想我们不会再麻烦你了。”
“她是我女儿,以前是我不知道她的存在,现在既然我知道了,就不可能弃之不顾。”想过河拆桥?办不到!
“不,她是我们夫妻从小呵护拉拔长大的心肝宝贝,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态度强硬的反驳。
第1章(2)
我们夫妻?这话该死的剌耳!蔚绍华胸口骤然浮躁,心烦意乱,“你别忘了,当你在我的怀抱中求我占有你时,我们的关系有多么紧密。”
女人脸蛋倏地苍白,颤巍巍的道:“蔚绍华……你真恶劣。”她怎么忘得了?这么多年了,她每每想起自己跟他曾拥有过的时光,仍是剐心的痛着。
刻意忽略自己心中对她的内疚,他坚决表示,“总之,我不会继续让我的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
“你这个自私的男人,自始至终,你想的永远是自己。”女人失望的站起身,一闪而过的情感迅速隐没在她幽黑的眸底深处,“丫丫从小到大都是我丈夫细心照护,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跟伤害,难道你以为单凭你那该死的DNA,就能抹煞掉他们父女这几年来的相处之情吗?真是太可笑了。”
蔚绍华的黑眸微微一眯,胸口的烦闷之气更加躁动,他想要大声喊叫宣泄,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你想让丫丫除了身体上的病痛外,还要承受心理上的打击,我欢迎你上法院告我。至于我们夫妻俩,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赶紧找到适合的骨髓配对,没空跟你打交道,你请自便吧。”
不让他有再开口的机会,女人说完便冷着脸起身离去。
可恶!她怎么可以把他说成好像是个只为了满足自己欲望、不顾孩子死活的混蛋!
蔚绍华懊恼的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纤细身影,英俊的脸上布满了复杂的情绪,对照以往总是深情含笑的陪在他身边,即使争吵后也依然会在他拥抱中和好的她,现在的她疏离冷漠,再也不是那个喜欢腻在他身边、问他爱不爱她的席咏深了——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他眼神一黯,不悦起来。
没用的家伙,你在缅怀什么?当初可是你自己要放弃一切,宁愿分手也不愿结婚的不是吗?现在干么为了她爱对谁笑、爱问谁爱她而惆怅?
这几年来自己过得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女友一个换过一个,合则继续交往,不合则随时分手,不用担心必须负责任,也不必被法律给绑死,日子过得开心得不得了,简直恨不得登高一呼“单身万岁”,但是……为什么连他都觉得自己这几年心中仿佛空了一块,这番话只是显得自欺欺人?
尤其当他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幸福温馨的景象时,那空虚的感觉更是有如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的将他整个人笼罩住,胸口的窒闷令他老想找人麻烦——这也是为何他对她说话总是刻薄带剌的原因。
原本这丈夫跟父亲的角色应该是属于他的,原本她身边的那个位置,理所当然站的应该是他……
该死,他到底搞砸了什么?
想起她看着他的冷淡眼神,他的胸口又开始痛了起来。
不行,他怎么还有时间坐在这边胡思乱想?他应该要做的是赶紧找出搭上列车的方法,阻止一切发生,如此一来,丫丫也不必再受病痛折磨。
想到女儿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还有虚弱的小身躯,他的脸上总算浮现一抹温暖柔情,但同时又充满了疼惜与不舍。
可怜的孩子……即使要被人家怒骂他无血无泪、心如铁石,这桩阻止她出生的苦差事,他是揽定了。
几天几夜了?他已分不清自己流浪在各个火车月台多久,连店索性都交给信任的员工,自己执意的坚守在这里,即使被站务员驱赶了不下数十次,都无法改变他坚定的意志——他非搭上那班来无影去无踪的1314号列车不可。
朝着空荡荡的四周望去,最后一班列车已经离站,看样子,他又白等了一天。
蔚绍华暗叹口气,颓然在候车区的位置上坐下来,满脸胡碴透露了他的疲惫。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守在这里到底是对还是错了。他沮丧的垂下头,脑中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褪去,手机简讯却突然响了起来。他神色凝重的拿出手机阅读简讯,一看却如遭雷击、动弹不得,一阵寒意自脊椎凉了上来——
我本来很不想通知你,但碍于你始终是丫丫的生父,所以我还是传了这封简讯给你。丫丫现在生命迹象十分不稳定,医生说要我们有心理准备,你若还想见见她,就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