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你是我不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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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当夜入梦时,紫萤才迷蒙想起,白天时鸿宇似乎也未曾多说,然而,他却一直伴在她身边,没有走开……

  接下来的二个星期过得丰富热闹。

  紫萤白天一律和树仁或安婷处在一起,走遍了幼年时曾经玩耍过的游乐胜地。但,无论她如何鼓吹,安婷硬是不肯和树仁同时出现;据她的说法,她是在替紫萤和她那日夜思之、无日忘之的仁哥制造机会,紫萤大呼好友“果然贴心”之馀,自然老实不客气地占用每一个能够和树仁独处的机会。

  她晚上的生活也是精彩万分。母亲几乎每天邀请鸿宇到家里晚餐。这两人何时变得这么熟络她不想深究,反正妈妈即使再嫁也不可能考虑他——两个人根本不搭调嘛!

  饭后她会摆出棋盘或扑克牌和他厮杀一番。这个家伙依然心性不改,虽然遵守承诺不再滥用她的好奇心,却在牌戏上做手脚——并不是他出老千耍诈,他这方面倒是和婶婶的评语相符,规规矩矩正正派派。只是他总故意一开始输她几盘,等地确信他当天手气很背提高赌注后,他再大大方方地赢她个措手不及。

  目前为止,她已经输他四场电影、两顿“奥匈帝国大餐”——摆出来八副餐具的那种——一趟东京狄斯耐旅游,和一颗冥王星上的陨石。反正电影院和大饭店的路途遥远,他不可能真的要求她兑现赌约。既然如此,空头支票人人会开,她打算明天晚上和他赌美国总统的宝座!

  哈,山上的日子实在比台北有趣多了!

  “笨!教你几次了!‘拜拜’是后腿站起来前脚并拢,‘装死’是肚皮朝天。你不要老是搞混好不好?下回带你到庙里去你如果躺在地上装死,我们会立刻被轰出去的,你信不信?”紫萤比手划脚地教训“黑轮”。

  “你如果带它进庙里,不需要它装死就会先被轰出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充满兴味地批评。

  她眼珠子一转,不耐烦地转头面对来人。“拜托!下次走路发出一点声音好吗?闷声不响冒出来很吓人的!连恐怖片里怪兽出来时都还有狼嚎配乐。”

  鸿宇兴致盎然地研究她和“黑轮”。“好难得在白天碰到你,我还以为你的约期已经被葛树仁和安婷占满了呢!”

  “本来是这样没错!”她不带劲地走回树荫下坐着,炎炎烈日在下午四点依然炽热,“黑轮”回头追它的蜜蜂去了,他走到她身旁坐下。“可是小安的学校昨天开学了,她以后得整天待在学校,仁哥下午又得忙果园的事没空理我,我只好落单啦!唉,等叔叔回国后还是和他们回台北住吧!待在山上成天无所事事,骨头都快生锈了。“

  他轻笑着拢拢她的头发,右手轻松地揽住她的肩。现在她已很习惯他的碰触,偶尔他还会亲亲她的脸颊、额头,不过不再像前两次一样吻她的唇了。

  “走吧!我陪你走回去。太阳这么大很容易中暑的。”

  她嘟着嘴任他拉起来。“才不会咧!我从小在山上长大,这点太阳还晒不倒我!“

  两人懒洋洋地漫步回家,“黑轮”舌头伸得长长的跟在身边。

  “就算晒不倒,好歹也晒得黑吧!一白遮三丑,当心你晒成小木炭!”他的手照旧搭在她肩上。

  她皱一皱鼻子,不甚满意地看着他。“会吗?我晒黑了会很难看吗?我回家之后真的变黑不少吔!”

  她向来不是个注重外貌的人。但,她就是不喜欢令他觉得她变丑了。她很有哲理地想,树仁和鸿宇都是男人,如果鸿宇觉得她变丑了,树仁可能颇有同感。女为悦己者容,她的顾虑是基于仁哥的因素,才不是为了他呢!

  鸿宇爱怜地微笑,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放心吧!就算晒成了木炭,你也是世上最美的小木炭!”

  她娇笑,心满意足地靠回他体侧,两人静静走在烈日下。半晌后,她终于问出一个藏在心头良久的疑问。

  “贺大哥,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

  他想了一想。“当然有可能!”

  “那,一个女人有没有可能爱上两个男人?”

  “这就看它是朋友之爱、手足之爱,还是男女之爱喽!”

  “如果是男女之爱呢?”

  这小姑娘在暗示什么?他低头凝视她,发现她回视的眼光中真的充满迷惑,他温柔她笑了。“嗯……我想这得看你对男女之爱的定义是什么?有时候我们会将长期累积的错觉或一时迷惑误以为是‘男女之情’,但它的本质很可能只是友情、激情或其他与爱情无关的情感,却披着一件爱情的外衣。因此,当两种强烈的情感共同产生时,我们会被这些标示着‘爱情’的包装误导,而以为自己同时爱上两个人。”

  这依然没有解答她的疑问。她实在理不清自己对树仁的感情是“长期累积的错觉”,或对鸿宇的感情是“一时的迷惑”。“所以,你认为在男女之情上,一个人基本上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喽?那么,如果有一个女孩觉得自己好像同时爱上两个人,你会批评她是个思想不成熟的人吗?”

  他明白所谓“一个女孩”指的是她自己。若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一个有利于他达成目标的回应。然而,此刻望进她充满迷惑的双眼,他只想竭尽心思为她找出问题的答案,还她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

  “有些时期的成熟思想在其他时候往往变得幼稚肤浅,反之亦然。所以我一向不喜欢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人的成熟度,这于人于己都不公平。”看见她不甚满意的表情,他揉揉她的头发。“你可能觉得我似乎在踢皮球,完全提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这就是人性复杂的地方,根本没有定理可循,感情也是如此——”他忽然打住,开始咀嚼自己的话。

  从这个观点来看,他企图利用一项现实的协议来束缚紫萤的感情,是否也像种多此一举的牵绊?

  “还有呢?”她追问。

  他回过神来,双手一摊。“情之一物实在太抽象不定了,否则千百年来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为它辗转反侧。我只认为爱情的强弱与形式因人而异,因文化而异,因天时地利而异,所以你不该由其他人的观点来看它,而应该以你自己的体会来诠释它。“

  她若有所悟,想起一阙词,轻声吟出来: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

  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

  只影向谁去

  两人静静品味着词意的缠绵绯恻。

  情是何物?这个问题真正是问倒无数智者。

  “你瞧,”他扯扯她的长发。“便是古代诗词名家、风流侠士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呢!元好问充其量也只能向你描述双宿双飞的甜蜜、形单影只的痛苦寂寞,至于情为何物他也只能提出来反问后代子孙了。”

  她点点头,挽住他的手。

  情之为物,实所难测!

  在茫茫人海中,有情人寻觅着在三生石上定下不灭良缘的知心之侣。千百年来,日日夜夜,渴盼着、期待着……

  而其中,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便是人类自寻烦恼的最佳写照吧?

  凝视他温柔的眼,一股熟悉的悸动重新流入心中。

  第五章

  “老师,你的男朋友来找你!”小孩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大喊,显然有意和其他十四名同学分享这个情报。

   

  教室内的学生接到讯号,果然不负期望立刻鼓噪起来。

   

  “不要吵!”安婷呼喝这群小鬼。别看她平时羞羞怯怯的,教导孩子时绝不含糊。“吃饭时间到了!值日生,快去抬便当。午睡过后三年级的学生写第二课生字,四年级学生把黑板上的两题数学算好,不准偷懒。”

   

  孩子群里响起一阵呻吟。

   

  她带着笑意走回办公室。

   

  开学已经二个礼拜,成天和这些顽皮的小孩们相处日子着实轻松不少。不过,她和紫萤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唉!也罢!每回看见紫萤时,一股莫名的愧疚立时涌上心头。她实在很难以一颗爱着树仁的心,若无其事地面对好友,唯有尽量躲着他们,暗祝两人好事早偕。

   

  “葛大哥!”她的思绪猛然停顿,芳心怦然。

   

  树仁正倚在办公室的门板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学校里看见安婷,她穿着白衫长裙的模样还真有点为人师表的味道。

   

  “我下山时遇到李伯伯的工人正要帮你送饭盒过来,反正顺路,我干脆替他跑一趟。”

   

  其实这和他的路一点也不顺。不过只要能见到她,单独和她谈上几句话,就算绕过整座梨山他也不介意。

   

  “谢谢你,我早上出来得太匆忙,把饭盒给忘了。不好意思,麻烦你跑这一趟。”她接过饭盒,视线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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