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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雾,你是一生下来就话多,还是吃错药变成话痨?你这股唠叨劲一点也不比我娘逊色,你是得自她真传吧!”她娘肯定抱错孩子了,这才是娘亲的亲女儿呀,一样话一说出口就收不住,整串整串串豆子似的,放在油锅里炸还会劈哩啪啦响。

  “小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奴婢要是没照顾好小姐,夫人一怪罪下来,奴婢承担不起。”主子娇滴滴,身边的丫鬟也养娇了,小脚儿一跺,不太高兴小姐把人低瞧了。

  丫鬟也有人品高尚的,她是话多了点,但全心全意在自家主子身上,不生二心。

  “可你也别老在我耳边念,活似我娘来了一般。”再过个几年,她娘不用买只九官鸟就有学话丫鬟了。

  “奴婢是担心小姐才这样,就怕你掉一根毛、擦破一点皮,奴婢的用心良苦小姐完全感受不到,小姐太让人伤心了……”轻雾越说越激动,好似一片碧血丹心被辜负了。

  “停——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到底谁才是小姐?”不把主子的威严拿出来,都要爬到她头顶上种草了。

  “小姐……”小猪似的一张圆脸带着小小的委屈。

  “我要沐浴了,你先出去。”李亚男的身材虽然还未发育,可是她还是想保有隐私。

  刚穿越来这个莫名其妙的朝代时,她实在受不了这年代简陋的洗漱方式,又让她看出了她娘有多宠她,所以她要她娘在寝室旁多加一间浴室,弄了上等的红桧做了个人可以躺在里面泡澡的澡盆,大小足以让她用到成年,就算多个人和她一起泡澡也不嫌挤。

  厨房送来两大桶热水,兑了冷水后,李亚男以脚尖试试水温,确定温度刚好,便卸衣入水。

  和现代生活质量一比较,这年代差得不只是十万八千里,任何她认为便利的物品在这里都严重缺稀,她必须很用力地往脑子里翻东西,看看有什么她能用却不引人注目、不惊世骇俗,毕竟她才“九岁”,太过早慧便是妖。

  像她手中的澡豆便是出自手工肥皂,前世做过一次还有些印象,但要做成成品也不容易,所需的材料不尽相同,她反复地试做了几回,失败了七、八次才终于成功。

  如今她能做到的是在皂基中加入花瓣增加香气,已有十数种带着茉莉、栀子花、月桂、菖蒲、海棠、月季、兰花等香气的成品,她没打算贩卖,只留下几种自用,其它都送人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懂得藏拙的道理,除非日子过不下去,她绝不把在现代所知的事物用于这个朝代,人不怕地贫土瘠,就怕树大招风,你有而别人没有,患红眼症的人只多不少,自家后院着火了不管不顾,只专注在别人家的一亩三分地。

  若是不论孙子逸这个“仇人”,她现在的生活简直是活在水里的鱼,优游自在,有人喂食、有人呵护备至,缺衣少食的事不会在她身上发生。

  下田?那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她爹娘再苦也苦不到女儿。

  说起来李家的祖祖辈还是京里的富贵人家,先祖有个国公封号,然而一代代传了下来已降为二等侯,他们这一支算是南阳侯旁支,两家早已不相往来。

  事实上李亚男的祖祖辈是庶出,嫡母手段厉害,容不下庶子,早早把已成年的庶子分出去,随便打发一些银子和一间小宅子,以及巷弄内的小铺子,以这样苛刻的条件根本无法在京城生存,又有嫡出的有意无意的打压,这些先人们只好忍受着屈辱,卖掉宅子和铺子从京中迁出,落脚在民风朴实又开销低的桐城县。

  这一待就是近百年,老一辈的都不在了,只有供奉在祠堂的族谱记载着许多过往,欷吁曾有的荣光。

  在这些年间,他们置地盖屋,用仅有的银两改善窘困的生计,而后又因为老祖宗什么也不会,只会大家做派的鉴宝,索性开了一间当铺做为营生。

  可是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逆天的好运,当铺刚开没多久便遭逢连年的天灾战乱,很多逃难逃荒的人家便将家中贵重物品一一典当,以做为一路上躲灾避祸的盘缠,因此那两、三年,李家当铺收到的典当品可用堆积如山来形容,差一点把他们那一点点资金给拖垮。

  但是运气一来谁也挡不住,就在山穷水尽、准备关门之际,仗打完了,逃难的百姓都回家了,面对满目疮痍的家园,大家着手重建灾后的城镇,添物置品填满家宅。

  当初以死当价钱收入的古董、字画、毛皮、器皿等,一转手的净利竟有百倍之数,还一物难求,人人竞标。

  一夕之间,李家当铺跃升桐城县第一当铺,所典当物品价格实在,转手卖出也物超所值,众所夸耀,一时风光无限,晋升为富商行列。

  只是这一家子人个个是滥好人,见不得别人受苦,穷苦人家一上门典当,一条破得不能再破的棉被也收,所以当铺的生意一直持平,赚得不多,只求不亏本。

  到了李亚男父亲手里时,她家的财产有良田百亩、两间租给人的铺子、一间每个月赚两、三百两的当铺,李家一向子嗣稀少,一年收入数千两够他们稍微挥霍了。

  所以李亚男不须为银子发愁,自然也不会想到其它生财之道,她只要守着当铺就有银子花用,哪犯得着苦着脸找财路,当铺千金当之无愧,只要别人不来找她麻烦。

  一说麻烦,麻烦就来了!

  “妹呀!快出来,发生大事了,天大地大的大事!天要塌下来了,你快去阻止呀……”啊!怎么有水往他脸上泼?

  刚穿上榴花绣边的莲青色衣裙,李亚男的三千青丝还湿答答的滴着水,她正要拿起搁置在一旁的长方巾拭发,谁知门外传来急吼吼的喊叫声,她赶紧将衣襟拉拢,拾起葫芦瓢舀了一瓢洗澡水往外泼,好让她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兄长知晓男女大防,她长大了,不再是他三岁大、长着两排小乳牙的妹妹。

  只可惜她这个哥哥长了一颗榆木脑袋,一心只能一用,不能分心,心里挂念着某件事就只记得那件事,其它枝枝节节进不了他的脑子,老实到近乎迟钝。

  “阻止什么?你没头没脑的胡乱喳呼,谁晓得你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他都十二岁了还这么不稳重,这个家以后要靠谁?

  “妹呀!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照镜子?咱们家要出大事了,指不定你日后的嫁妆也没了。”

  “什么大事?”李亚男眉心一蹙,但仍专心把湿发拧干,身后站的是用干布巾为她拧发的轻雾。

  “叔叔他……他要出家当和尚!说什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他要在佛前赎罪,以慰亡者。”

  李亚男倏地一怔。“爹娘没阻止吗?”

  “怎么没有?爹苦口婆心的劝着,娘抹着泪要叔叔再想想,不能意气用事,可是叔叔根本不听劝,还说不能一死以谢佳人已是大过,岂能在红尘俗世中苟活……”当了和尚就不能娶老婆,叔叔这一支的香火就断了。

  又是孙家人,真是阴魂不散,肯定是那一家人又跟叔叔说了什么,才使得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又起波澜。

  “跟我来。”

  轻雾边小跑步边帮主子扎两条小辫子,还未全干的发丝黑亮如墨,她编得很顺手,用粉色发带系住。

  倒是大少爷李明桐高出两名小姑娘一个头有余,走起路来却没她俩快,两人都出了小花园往正堂走去,他的脚才跨向月洞门的门坎。

  “叔叔,你是六月韭黄割了一茬又一茬,怎么也不消停,你是想看我们李家因你一人败了不成?”不说重话不惊醒,非得一棒子敲下,把一堆猪粪的猪脑袋打扫一番。

  李茂生万念俱灰,抖颤着灰白的唇,一句话也不说。

  “女儿呀!你来得正好,赶快劝劝你叔叔,他这牛脾气一犯,真正拉不回来……”实在教人头疼。

  “心肝儿,好好骂醒你叔叔,他真的太胡涂了,和尚能随便当的吗?他今天出了这道门,剃光三千烦恼丝,明日准有人指着我鼻头啐我一脸痰,说我这做嫂子的容不下小叔子,非要把他赶出门,逼他落发为僧……”这才冤。

  看到爹娘如获救星般的走过来,李亚男也想苦笑了,他们两人加起来都五、六十岁了,居然指望年仅九岁的她来解决这件棘手的事,这对父母也当得太轻松了。

  “爹,你去准备一根绳子,娘,你把门闩拿好。”非常时期就必须用非常手段,人都是犯贱的。

  “喔,好嘞!你要绳子做什么?”家里没养猪,不然用来绑猪刚刚好。

  “女儿,门闩有点重……”她妇道人家拿得沉手。

  “叔叔若执意要走出家门,就用绳子绑住他,如果他还是要走,直接用门闩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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