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符子燕倒抽一口冷气,目光悄悄地端详起正在与皇上交谈的文承熙。
虽然两人当了夫妻后日日相见,似乎没什么稀奇,然而他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对其它人来说,无论男女可都会认为是倾城绝世的容颜。而历来皇帝皆好色,说不准皇上正好此道……她眉心紧蹙,目光又悄悄地移到宇文烨身上。
她越看越可疑,听说皇上年轻时也是个风流胚子,这样看来,皇上虽然容貌俊悄斯文,也难保不会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下流昏君。他这般放纵文承熙,该不会是想对他“辣手摧花”吧?
蓦地,符子燕脑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先前她假扮成太监混入东厂时,文承熙不也对她过分亲近,莫非便是受到宇文烨的影响?
这怎么成?!身为东厂督主的夫人,她得要好好守住夫君的人!
“出了什么事?”瞧见符子燕面色忽然一变,往他身前靠来,摆出想用桥小身躯替他挡在前面的姿势,文承熙不禁莞尔。
符子燕灵机一动道:“我房里有样我娘亲手替我酿造的女儿红,想劳烦夫君替我取来,好回敬皇上的赏赐。”
文承熙不假思索的道:“这还不简单。小六子,帮夫人取酒。”
符子燕赶紧摇着螓首,“不成不成,那女儿红藏在床底下,我不想让任何人去碰,还是有劳夫君了。”
文承熙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眼神有异,不过他倒是挺想看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便决定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那就请皇上稍待,我去去就来。”他也没行礼,说完兀自转身尚去。
看见性子一向高慠的儿子笞应得这么干脆,宇文烨心底又是一阵感慨,究竟要到何年何月,儿子才能也这样对待他?
“皇上,您不能再这么执迷不悟了。”
正想掏一把辛酸老泪的宇文烨抬目一望,只见符子燕一脸正气凛然、双拳紧握,目光坚定的望着他。
他不解的问:“你倒是说说,朕怎么执迷不悟了?”难不成,她已经知道承熙是他的私生子,还看出他对承熙百般想补偿是因为内疚,才会如此劝告?
“恕臣妇斗胆。”为了“保护”夫君,符子燕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豁出去道:“皇上有佳丽三千,美人如云,又是一国之君。金晖皇朝的明主,千万不能为了一时的淫念而自毁根基。”
宇文烨大惊又困惑,“淫、淫念?”
隐身在茂密树丛后的文承熙,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在听见她的劝谏之言后,薄唇一扬,笑意染上了眉眼。
原来她是将宇文烨对他的宽容放纵彻底想歪了,真是太有趣了!
他的夫人果然永远都有新花招,让他无法对她生腻。
文承熙笑若春风,目光透过树丛缝隙,如炬般凝睇着正经严肃的符子燕。
“臣妇明白,督主有着不寻常的俊美容貌,当初臣妇头一次见到督主时,也是惊为天人,移不开目光。”符子燕顿了下,又道:“虽然督主是太监,但是除了不能行房,其余皆与正常男子无异。而且督主喜欢的是女人,没有断袖之癖,皇上应当悬崖勒马,保住一世英明。”
宇文烨着实愣了良久,才朗声大笑,“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难怪承熙会如此喜欢你、这么宠着你,朕现在总算全明白了。”
符子燕一头霎水地眨着眼。“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宇文烨好不容易才止住大笑道:“朕告诉你,你弄错了。”
“我弄错了?”
“这里没有其它外人,朕就直说了。”宇文烨挥手,让身旁的锦衣卫与太监们都退下,然后道:“其实,承熙是朕的私生子。”
符子燕闻言惊诧不已,这下子换成她愣了好半晌说不出半句话。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生的天大误会啊?
三更天,送走了心情甚好、一再赐酒的宇文烨之后,符子燕有些闷闷不乐。
连着几日吃了闭门羹的文承熙,今晚总算可以重归千荷阁,加上方才亲眼看见符子燕为保他“节操”的英勇之举,笑弧始终悬在他唇上。
“皇帝惹你不开心?”他侧卧在榻上,望着正在更衣的符子燕,目光放肆而火热地瞅着那曼妙身段。
换作是往常,符子燕的反应多是又羞又宭,恼得转过身背对他,对他孟浪的眼神眼不见为净。可是此时她没有脸红,更没有娇斥,一脱下外衣便走到床榻边,突然一语不发的抱住他。
文承熙轻怔了下,没有立即回拥她,而是玩味的笑问:“又在担心我对皇上不敬,怕皇上砍我的头?”
他很清楚,她早已不会再担心这种事,因为方才宇文烨已经将他的身世详尽的告诉她,且还趁此机会在她面前装可怜,要她往后在他面前多替他这父皇美言几句,好拉近父子俩的距离。
看在她连番点头笞应,一度眼泛泪光的分上,他这才不跟宇文烨计较先前坏他“好事”的帐,否则今晚的龙床势必会被劈成两半,宇文烨这个皇帝也甭想高枕无忧。
此刻她会忽地这样主动抱着他,恐怕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世吧。
“刚才我不在的时候,皇帝都跟你说了什么?”他明知故问的道。
“没、没什么。”符子燕心虚的将脸埋入他胸膛。
“看你一整晚心神不宁,难不成是皇帝对你做了什么无礼之举?”他明白她肯定是在同情他的遭遇,却又故意这么说。
“没有,你别瞎猜。”她摇头否认。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文承熙指着她紧抱在他腰间的双手,兴味盎然地挑高眉毛。
“夫君,我只是想抱抱你。”符子燕感伤地说。
从皇上口中得知文承熙坎坷的身世后,她心里好难过。若不是皇上无情的追逐权利,加上已逝皇后从中作梗,梅妃当年也不会沦落至此,文承熙今日更不会成了人人惧怕的东厂督主,只能感叹一切都是命运弄人啊!
越想越替他伤心,她不由得又收紧一双藕臂,将他抱得更紧。
只要一想起皇上最后说的那席话,她心里就更难过了——如果朕能早一些与承熙相认,承熙也不会成了太监,要是梅妃地下有知,肯定会恨死脱的。
其实那时符子燕听完心里酸酸的很是倜怅,才没发现宇文烨一感慨完嘴角就偷偷往上扬,眼中充满促狭的笑意。
他故意撒了点小谎逗逗她,趁机帮忙剌激一下小两口的感情,说不定儿子会因为感激他,不再对他那么冷淡。
第9章(2)
当然,对皇帝这一点自私的坏心眼,符子燕自是一无所知,就这样傻傻的相信了。
此刻抱着文承熙,她感到好心疼,振振有词地说道:“夫君,你放心,虽然我们不会有子嗣,不能像寻常夫妻那样过日子,但是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弃你,我会跟在你身边,和你互相扶持。”
文承熙听了却是挑起眉,玩味的问:“是谁告诉你,我们不会有子嗣?”事实上笞案他心中早有底,只是想探探她的反应证实一下。
“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说吗?”符子燕含糊其词的一语带过,眼神坚定的道:“你放心,即便没有孩子,我们也会过得很好的,我一点也不后悔当你的夫人。”
文承熙心口一紧,伸出双臂回拥怀中的软玉温香。
“夫人这是在对我许诺?”虽然心中发暖,他表情却无异状,依然扬着淡淡的笑容,看来这一回可以饶过宇文烨这只老狐狸了。宇文烨虽然坏了他的好事,但是现下又帮了他一把,也好,就让那个老家伙将功抵过,那笔帐就此勾销吧。
“当然。我发誓,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这辈子一定对夫君不离不弃。”
“夫人有这份心,我真是好生感动。”文承熙说着猛地一个翻身,将怀中的人儿压在身下。
……
符子燕霎时娇喘不止,娇躯似快被他辗碎,疼痛之中却又有着莫大的欢愉。神智虽然随着他磨人的疼宠开始涣散、无法集中,但是有个念头却一直盘桓在她脑中——文承熙从头到尾都骗了她!他、他根本不是太监,而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原以为是她对不起他,骗他在先,结果他是太监这件事,才是最大的骗局?!
时近晌午,碧华与叶儿才进房伺候,两人忍着笑,伸长手臂将督主方才派小六子公公送过来的药瓶递入帷帐内。
外头已是烈阳高照,帷帐却依然垂掩着,将里头的无边春色密不透风地掩住。
一只嫩白的藕臂迟疑地自帐中探出,胡乱摸索一阵才将碧华递来的药瓶接走。
“你们两个站远一点,我自己上药便行了。”帐里传出符子燕困宭的声音。
碧华与叶儿相视一笑,齐声贺道:“夫人真是好福气。”
初时她们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只是听从督主的命令近午才进房伺候,但是明眼人一瞧,都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虽然对于督主并非是太监这件事同感惊诧不已,然而两人毕竟深谙宫中生存的规矩,自然不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