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辰芳把到嘴边的狠话吞下,稍稍修饰。“性格……”有缺陷!这三个字她没有说出口,憋得很用力。
她千错万错,错在不该忘记他天生的缺陷。一开始她没有放在心上,就等同于她忽略他古怪的脾气般的同样不可取。
他居然在与对方打到一半的当口,肚子饿到连剑都提不起来,反倒被人围着打,差点没有吓死她。
她没有选择,马上抓着他,两人只管先逃,可天不从人愿,狭路相逢到让古辰芳很想含泪,他俩运气好到根本是被老天爷做记号,又遇到另一派人马,使用暗器不说,手段还相当狠毒,直把他们逼往崖边,段松波竟带着她一块往下跳。
古辰芳在下坠的同时,差点以为自己的心魂会从嘴巴飞掉,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活到这里就走到尽头。
然而,他们命不该绝,很狗屎运地活了下来。
不过现在受困在谷地,要回到上头不易,势必要拖累脚程了,古辰芳满肚子火,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咬着牙根,往石地上捶一拳。
“我们没有摔死,你不觉得老天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古辰芳差点被他的话给活活笑死,“你的老天爷跟我的老天爷是同一个吗?”若真是如此,老天爷就不该让她遇到这般鸟到极点的蠢事。
“还是要摔得头颈分家才是应该?”段松波按着腹部,一脸苍白。
“你为什么满头大汗?”这十月天,早就凉爽得有时让人觉得冷呢。“终于对于我俩身处的险境,有所紧张吗?”
段松波冷笑,口气一如往常。“哼,这叫做险境?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再可怕的人间炼狱他都待过,这个小小谷地能拿他如何?
“段松波,你是不是傻子啊?方才我们从上头摔下来呢!”若不是一路抓着蔓藤,他们大概真的葬身在谷地里。
虽说有他把自己护在心口里,但是她身上不免有许多擦伤,就连脸上都有一点伤痕……
“总之,今天是爬不上去了,贸然行动反而会成为兽类裹腹的粮食!”
古辰芳刚才那一摔,也感到头晕目眩,浑身疼痛到无法痛快的伸展。
“也不想想是谁害的。”她抱怨。
“我已经警告过你,在我站上擂台前,不准泄漏一点风声,是谁按捺不住性子,急吼吼地昭告天下?”只差没有敲锣打鼓,说他们古家要重出江湖了,“树大招风,这些事儿都是你自个儿招来的!”段松波吼道,气息极为紊乱,让古辰芳感到古怪。她低头一瞧,终于看到他身上渗出的血。
“唔……嘿!”她捂着嘴,居然看到血就趴倒在旁边干呕起来。
不绝于耳的呕吐声传来,段松波不禁闭上眼睛,怨叹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抽到这张字牌。
他虽然受伤,可是他倒觉得她的呕吐声更加恐怖,“要吐离我远一些,大爷我眼下是寸步不能移了。”
“你……你……嗯……”
段松波忍住想把她踹到一旁的冲动,告诉自己大人有大量,别跟个弱女子斤斤计较。
不过,他确实也没有力气再跟她纠缠了。
古辰芳按着心口,直觉得恶心,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段松波看着她诡异的举动,不断喘气的背影,很明显是逼迫自己冷静。
“你什么时候受伤的?”背着他,古雇芳不敢转过身来。
“在我抱着你,一路往下跌的时候。”很好,她似乎恢复过来,没有维续发出那可怕的呕吐声。
“所以是崖石割伤的?”血流成那般,她以为是被剑给伤的。
“嗯。”割得不深,但是伤口很深,因此血流得多。“没多久就要傍晚了,暂时在这里待一晚。”
段松波撕开衣袖,把衣布缠在自己的腰上,将伤口紧紧地按住,企图止住血势。
古辰芳忍不住转过头去,见到他一脸惨白地处理伤势,表情丝毫没有任何的改变,仅有面色苍白些。
“你不痛?”
“很痛。”他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痛?
“可是你的表情……”
“皮肉的痛,不算太痛。”这次出远门,他随身带着金创药粉,撒了一些在伤口上,伤口有如火在烧,他随即缠紧布条,免不了脸面微微一抽,拉扯到伤口。
待绑好布条,段松波靠着岩壁休息。“让我休息一晚,明天就能离开。”
古辰芳很勉强地把目光移到他的伤口,湿濡的血色份量不算少,甚至让她又有想要呕吐的冲动。
“你确定?”
“不要老是质疑我的话。”她这个人,总是有很欠揍的时候。
把身子往旁边挪远一些,无非是害柏不小心再看到他身上的血,可惜天不从人愿,古辰芳居然看到手边的石地上出现一圈一圈的水渍。
“下雨了。”不会吧?
段松波冷冷地笑,“好个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今天老天爷实在是太有义气了,居然这样玩弄他呀!
第5章(1)
哗啦哗啦的雨声,响在洞口外头,颇有磅礴的气势。
不过在此时此刻,他俩都没有欣赏的心情。
古辰芳翻动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升起的火堆,那张脸比跌进矛坑还要臭。
“再多添一点柴火。”段松波靠在一旁,对于她终于升起这堆火,感动得差点要流泪了。
如此的笨拙,如此的不济,即使如此她还是做到了,怎能不让他掬一把眼泪呢?
就算老天爷很没义气到极点,却还是留了后路给他们。没过多久就找到这个山洞,里头还有一堆枯枝柴火,显然有人曾经在此地避难休息过。
“把衣服脱了吧。”他再开口,终于让古辰芳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喷着火地瞪他。
“你说什么?”他是不是畜生啊?
“我是说你脱你的,我脱我的。”他现在身上有伤,她当真以为他会吃了她不成?
“把木架移到我们中间,今晚你睡里头,外头由我守着。”即便她从小在男人堆里打滚,也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他说出这样的话,未免也大不知羞耻了。
“如果你能穿着一身湿衣睡觉,那就随意吧。”他都没有嫌弃她没几两肉的平板身材,她倒是一脸把他当成淫魔的表情。
他正看倒看,皆是一表人才的稹样,她那双眼搁在脸上根本就是放假的。段松波撇撇嘴,实在是好心没好报。
不管她如何看待自己,他倒是开始脱掉湿淋淋的外衣,身上带伤,这场雨来得太急太大,甚至让单衣都渗入水气。
谷底入夜后,温度比白日还要透冷,初冬跟随着深秋的脚步已然到来,他们能有个遮蔽的处所,实属万幸,段松波真不敢想若是遍寻不着,成了落汤鸡,两人可能会冻死在外头。
“喂,你住手!”他真不把她当女人看待?
段松波停下手看着她,“你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啊!”她趁机看见他的裸身,到底是谁比较吃亏啊?
红着脸,古辰芳不是没有见过男人打赤膊的模样,老实说从前师兄师弟练剑练到又累又热时,哪个不是上衣脱了露出膀子。
然而,那些人她从小看到大,跟这家伙完全不一样呀!
明明就是一脸白面书生样,身上肌肉却肌理分明,臂膀结实的模样,看得出来长年锻练,是异常的健壮。
她从来不觉得男人的身体是个很美的景色,在遇到他之前,她真的从来都不觉得。
直到如今,古辰芳突然有一种口水要咽不下去的感觉。
可恶!她的身体又冷又湿,脸却发烫得如火烧的境界。不过就是男人的裸身,她有必要紧张兮兮,还口干舌燥地瞪得两眼发直吗?
―定是火光烧得太猛烈,让她觉得太炙热了。
古辰芳挪远身子离开火堆,才稍微远一些,立刻打了个喷嚏。“哈啾!”
段松波抬眼,那双瞳眼映着跳跃的火光,有些闪烁深沉。“顾好自己。”眼下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心力顾及她。
搓着手臂,古辰芳觉得熨贴在肌肤上的湿衣像自己第二层肌肤,黏贴得好牢靠,让她没办法自由的伸展。
被火光照耀的地方益发的温暖,未被触及到肌肤,冷得有如寒冰,让她忍不住喉头发痒,咳了几声。
知道她介意什么,段松波只能移动身子,把脱下的湿衣扔给她,自己躺在旁边面对洞口,背对着她。
“把我的衣服晾在架上烤干。”如此一来,可以将两人顺利隔开,或许她就不会那么无所适从。
古辰芳看着他的背影,七手八脚地把湿透的衣服架上去,掩去他的身形。透过火光,她看到他宽阔的背影,甚至因为刚才匆匆的一瞥,见到他背后的伤疤,
那些扭曲纠结的伤疤,不难想见他曾经有过怎样九死一生的境地。
真是可惜,好好一张俊儒斯文的脸孔,身上却有大大不小的伤疤,完全与他不相称,他应当是完美无瑕的。
虽然那些伤疤看来骇人,留在他身上却也有种英气副人的感觉,真是太冲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