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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你干么又不说话了?我是好心帮你提神耶。我知道你最近夜里其实都睡不好,因为你最近脸色发白,虚到都快变鬼了。”她上下打量着他,忍不住朝他怀里塞了块大饼。“吃吃吃,多吃一点就不会这么虚了。”

  独孤兰君咬了两口大饼,又把食物塞回她手里。

  “吃太少了。”喜鹊不满意地撕了□饼,放到他嘴边。

  他看着她一脸的期待,张口又吃下了那口饼。

  她见他很合作,于是继续撕着饼,哄孩子似地说道:“再来一点。”

  于是,一块大饼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被他吃掉泰半。

  “咱们就要进入巫咸国了,不如师父你给我说说巫咸国的事吧?不然我进到里头给你惹麻烦,你不是很倒霉吗?”喜鹊说。

  “巫咸国人民讲究阶级,最下层的人是‘祭族’,应当有十万余人。中层之人是为‘巫族’,约莫千人,分别由驻守东西南北的四位巫师统领,而这四名巫师则由‘祭师’所统领。”他说。

  “祭师和巫师有什么差别?”

  “害死的人命数量便是祭师与巫师的差别。”他冷冷地说道。

  喜鹊干笑了两声,对于这种人命话题,总觉得不怎么舒服。“师父,你真的很爱开玩笑喔。按照你这种说法,这个国家的祭师,不就是杀人最多的人吗?”

  “我从不开玩笑。”

  喜鹊怔住,圆润小嘴一时没法子合拢,只能傻傻地看着他往前走进逐渐昏暗的暮色里,好一会儿才想到要拔腿跟上去。

  独孤兰君找到一个还算隐密的山洞,准备今晚就夜宿在这里。

  喜鹊悄悄地挨了过来,拉住他的袖子,小声地问道:“巫咸国那么可怕,你会在那里待很久吗?”

  独孤兰君没说话,扯回衣袖,迳自在山洞里披好了斗篷,躺了下来。

  喜鹊没等他招呼,自顾自地躺到了他身边。反正,她不管怎么睡,每回醒来都会滚到师父身边,干脆直接睡他身边,省得还要滚。

  她在他身边躺好,侧着身子面对他,眼巴巴地等他回答她的问题。

  “先看看我娘的情况如何吧。”他看着山洞上方,哑声说道。

  “你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她抱着他的手臂问道。

  “我爹就是祭师。”

  “什么!就是那个杀……”最多人的那个祭师。

  喜鹊努力吞下话,再度后悔起自己的多嘴。瞧瞧师父此时不但抿着唇,还皱着眉,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她只好绞尽脑汁想尽一切要安慰人的话,可她想了半天,最多也只能嗫嚅两声说道:“那个那个……你爹是你爹,你又不是他,你不会杀那么多人的。”

  “你以为这些年来罗艳登基为凤皇之后东罗罗国的灾难、北荻国的入侵都是因为什么?那全都是夏侯昌的复仇手段。而夏侯昌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也是因为我当年的一念之差。”他漠然地说道。

  “才不是!”喜鹊立刻扯住他的手臂,用力地摇晃着。“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就不会那样做了,不是吗?”

  “也许。但事情终究是发生了。”他闭上眼,不愿再提。

  若非悔恨不已,他怎会放逐自己到海牢,因为那里苦难最甚,而他是最该受苦之人。

  “你那时一定很喜欢很喜欢罗盈,对不对?”喜鹊问道。

  “那时候的我,只有她。”他说。

  喜鹊望着他像是白玉雕出来的侧脸,她蓦地一阵心酸。

  “现在你有我了。”喜鹊将脸颊贴着他的手臂,声音软软地说道。

  独孤兰君心头一震,原本平躺的他慢慢地侧身面对着她,黑幽幽眼神紧盯着她。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师父啊,我这徒弟很好用喔,种田扛物都没问题。”她眯着眼笑得傻呼呼的。

  原来,她的意思是这样。独孤兰君看着她软嫩的双颊,有种想倾身咬她一口的冲动。她的脸、她的唇,她的一切看起来都柔软得不可思议。

  “师……父……”喜鹊眼巴巴看着他逼近,感觉双唇开始发痒。

  她屏住气息,咬住双唇,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睡觉。”独孤兰君蓦地用手遮住她那双清朗的阵子。

  “好。”喜鹊点头,闭着眼一手捣着仍然狂跳不已的心脏,教训似地说道:“师父啊,你长得这么美,以后不要随便离别人的脸那么近。不然,以后什么闲杂人等都喜欢上你,追着你跑,你会很麻烦的。”

  独孤兰君侧过身,不去看她一张一合的红唇。

  “睡。”他命令道。

  “师父。”

  “又有什么事?”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她爹。

  “没事,只是想叫一下你。”喜鹊的手钻入他的手掌间,与他十指交握。

  独孤兰君的胸口一窒,不自觉地又抬眼看向她。

  果然,她才躺平之后没多久,呼吸才平稳,便双唇微张,一脸放松地睡了。

  这傻丫头,怎么总这么无忧无虑,无忧无虑到连身边的人也要随之放松了。“唔。”她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咕哝,然后侧身松开了他的手。

  独孤兰君立刻反手紧握住她手,然后将她的身子纳入怀里,脸颊轻贴着她的头顶。

  他不该碰她,不该带她回巫咸国的,因为他此次回巫咸国其实有着为了他娘而不惜一死的决心。可他一看到她的病弱模样,一看到她那么想跟着他的决心,他怎么有法子抛下她一走了之?

  他毕竟是人,而人是自私的,他只是想拥有一些温暖啊。

  走开!

  独孤兰君感觉有股力量在他丹田之处盘桓着,他的四肢渐渐被一层冰冷团团围住。他的眼皮如铅般沉重,重到他甚至没有法子醒来。

  他想移动内息和体内的魂体对战,可他的内息如今能支撑的力量却很薄弱。那团冰冷蓦地袭上他的胸口,冻住他心轮、锁住他的喉轮,忽而直冲而上他的顶轮。

  独孤兰君蓦地睁开眼。

  那眼色凛寒如雪,如利刃上之锐光,没有一丝人的情绪。

  他一回头,正巧与山洞入口处一头吸嗅到人味而前来觅食的山狼相对。

  独孤兰君倏地起身,身子一个跃出,在山狼飞扑上前时,他蓦地擒住山狼的咽喉。

  咔啦一声,山狼的脖子一歪,连吭都没吭便死了。一抹灰魂从山狼身上被摄入他的背胛之间。

  独孤兰君的唇一扬,眼眸闪过一抹让人胆寒的笑意。

  他单手将山狼往山壁上一甩,山狼的尸体咚地落下。

  独孤兰君黑眸里闪着冷光,瞪着躺在地上的女人。

  他伸手探向她的颈子,那温热的脉动让他兴奋地红了眼。人缓缓地死去,那挣扎的苦愈甚,能取得的恐惧力量便愈强。

  “师父,你的手好冷。”喜鹊皱着眉,伸手摸着喉咙上的手。

  “他”见她清醒,眼里杀气更甚,双手同时施了力气。

  “师父!”喜鹊痛苦的睁大眼,对上那双闪着残忍杀意的眼眸。

  “他”勾唇冷笑着,再度施力于指间。

  喜鹊被勒得脸色发紫,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可她瞪着那抹笑意,后背起了阵阵的鸡皮疙瘩。

  “你不是我师父!还我师父来!”喜鹊拳打脚踢无效,又急又痛,眼泪一迳地往下掉。“师父,你快点醒来,我是喜鹊啊!”

  “他”的身子蓦然一震,手劲竟微松了下。

  喜鹊见状,立刻把握说话机会,哑着声音说道:“师父,你知道是我,你勒着我的脖子,要我怎么说话?你最爱听我说话了,对吧。”

  “他”脸上冷笑褪去,狠狠地瞪着她,胸膛因为气息粗重而不住喘息着,好似有人正在他体内挣扎着,可“他”的手仍然紧掐在她的颈间。

  喜鹊见他只是动摇,生怕师父还没回神,她就先被掐死了。

  “我告诉你,我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师父最疼我,铁定会让你很好看……师父,你快出来救我啊!”喜鹊大叫一声,一脚踹向他的“重要部位”。东方姊姊曾经教过她,若有急难要脱身时,这招最好用。

  “他”没预料到她竟有这一击,整个人痛到弯在地上蜷成一团。

  “可怜喔,现在知道有肉身也是麻烦喔。”喜鹊同情地看了师父一眼,连忙趁此机会冲出山洞,脚下未停地朝着大树奔去。

  她现在保命为先,否则她如果死了,师父会因此内疚一辈子的。

  喜鹊抱住眼前所见最高的树干,猴子般俐落地手抓脚蹬,三两下就攀上一层屋子高度。

  她回头一看,“他”正从山洞里一拐一拐朝着她而来。她倒抽一口气,连忙又往上爬了几寸。

  “你给我下来!”他站在树下,低吼一声。

  喜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脸,大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师父。”

  “骗人!”喜鹊瞪他一眼,还抓了两片叶子扔他。“我师父才不会说他是我师父。”

  独孤兰君抿紧唇,冷瞥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你就在树上待一辈子好了。”

  “师父!”喜鹊大叫一声,立刻抱着树干从树上滑下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独狐兰君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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