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到宋宅,果然一如预期的人去楼空,当时权辰汉在激战中喊出自己的名号,只是紧急之中欲震退盗匪,让自己等人有脱身之机,但同时等于让宋弘休知道,他权辰汉已知宋家与海盗勾结,这要不跑才怪。
幸好他昏迷前还记得叫赵青传令封锁京城,一清醒后,也马上向宫里回报,如今的京城紧密得像个铁桶一般,宋家与海盗一伙人肯定还躲在城里。
如今权辰汉已不住在客栈里,而是带着香柳主仆搬到西南官邸,虽然如今事实证明西南方必有大事,香柳的预言成真,她已不需再留在这里,但她心中总觉得不想离开权辰汉,就大大方方地待了下来。
而权辰汉居然也不驱赶她,任她跟前跟后,默许了她继续留在身边。
由宋府无功而返后,权辰汉和京军统领夏邦呈正在研究京师地图,以期捉拿敌人时,香柳突然敲门,端着热茶进来。
“你是……”夏邦呈机警地望着她。此女子如此丽色及气质,绝对不是侍女之流,但又未听说权辰汉有妻妾,那就一定是外人了。
“小女子香柳,见过统领大人。”香柳微微一礼。
“原来是名闻京师的相命师香柳姑娘,怎么你会和权将军在一起呢?”夏邦呈好像嗅到了什么暧昧的味道,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香柳刻意不答,还笑得很羞涩,她倒要看看权辰汉这强掳民女的事要怎么解释。
权辰汉知道她又来耍他,暗自瞪了她一眼后,无奈地答道:“宋氏一案,是香柳姑娘算出西南方有大劫,本将军才会特地请她前来相助。”
“那真是太好了。姑娘神算之名,我也时有所闻。”只不过这收费贵了点,他从来与她无缘见一面罢了。
何况他总认为她是靠美色敛财,功力恐怕普通,只是没闹出过事,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京城里相命者何其多,莫非要全抓起来,没想到她真的如此厉害。
“大人与将军正在烦恼宋氏父子一事吧?可要香柳替夏大人测个字,帮助寻人呢?”
夏邦呈本能地看向权辰汉,后者微微点头,心想横竖也暂无线索,不如听听她怎么说,至少她的算命及预言,到现在无一不应验。
“那么,麻烦夏大人写个字吧?”她体贴地将一旁的文房四宝给移了过来。
夏邦呈写了一个“毕”字,香柳一看,忍不住掩口一笑。“听闻夏大人的未婚妻毕芳姑娘是当今丞相毕大人的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个性温柔婉约,夏大人果然钟情非常,连测字都要写个“毕’呢!”
本以为她的调侃至少也会引来夏邦呈皱个眉,想不到他哈哈一笑,还犹有余裕地回道:“若是姑娘请权将军测字,说不定他会写个‘香’字。”
“我倒希望将军写的是个‘柳’字。”叫名不叫姓,不是更亲密吗?香柳暧昧地望过去一眼。
被两人当成话题的权辰汉脸一板,“你们测字就测字,打什么哑谜?我和香柳不是那种关系,夏大人多虑了。”
“唉,看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权将军,一般我们相商机要大事,若有旁人闯入,你大概已军法问斩了,香柳姑娘倒是让将军另眼相看啊?这流水,也不见得有多无情……”夏邦呈言犹未尽,在最引人遐想的地方停了下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权辰汉不由得一怔,他对香柳竟有这种特殊待遇吗?怎么他都没发现?明明,他应该是很鄙视她以美色事人啊?
在他混乱的思忖之中,香柳已开始为夏邦呈解字了,只闻她柔细的嗓音宛然道:“毕字可拆作“甲、申’,是相对应的两个方位,申是我们所在的西偏南方,故甲便是敌人所在之东偏北方。毕字又可为‘华”,华可指花木,又有繁盛之意,而五黄煞属土,五行木克土,故大人及将军往此处相对应之东偏北方搜查,必有所获。”
夏邦呈听得若有所思,“香柳姑娘说的五黄煞为何?可有破解之法?”
香柳简单地将五黄煞形成的原因说了一遍,当然她略过了此煞仍由权辰汉所引起,因此当他别有深意地望着她时,她只是娇媚地朝他眨眨眼。
权辰汉皱起眉别过头去,惹得她差点笑出来,只是在夏邦呈面前,勉强给他留点面子罢了。
这个自己送上门的男人……还真好玩啊?
“五黄煞由西南始,故西南方的家家户户若在门窗之外,挂上以五为倍数的铜铃,越多越好,则多少能有所化解。”她正经八百地道,“五黄大煞宜静不宜动,宋氏父子这一走,恐怕会提前引起五黄煞,大人及将军要特别注意。”
“权将军?”夏邦呈故意征询权辰汉,究竟她说的该不该信。毕竟要求家家户户挂铜铃不是一件小事,解释得不好可能会引起百姓慌乱,此外,他与香柳实在太暧昧了,不问他问谁?
权辰汉看了看巧笑嫣然的香柳,似乎不怕他拆台,而他亦心知这时候死马都要当活马医,何况他早已信了一半,于是略显僵硬地点头。
香柳笑了,在这场较劲之中,她大获全胜。不过她自己知道,在这个男人身上,她也不是没输点什么。
第4章(1)
朝廷以立夏趋吉避凶为由,要求百姓在屋子的门窗外挂上以五为倍数的铜铃,原本只是要求神机营及宋府附近的民家照办,想不到附近的百姓听了,为求一个福气,家家户户都挂上了铜铃,一日之内,挂铜铃的风气便弥漫了整个京城。
幸好这几日风不大,铜铃也有些重量,不会随便就叮当作响,否则京城不吵死才怪。
在权辰汉与夏邦呈往东北方搜索了一日未果之后,他们终于投降,请香柳拿着罗盘领他们找,总比大海捞针要好。
走过一户户的民宅,权辰汉看到的都是一串串的铜铃,忍不住说道:“挂这些玩意儿真的有用?”
“你不是相信我才答应命全城挂铜铃的吗?怎么又来问我?”她浅笑睨着他,又是那种满肚子坏主意的调皮表情。“我的建议只是尽人事,能不能化煞,就要听天命了。”
“那我们做这些岂不是徒劳无功?”他瞪着她。
“我怎么会做此无谓之事?”但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她要如何解释?她常受别人质疑,都能云淡风轻以对,却从没有像权辰汉这样一句探询,就这么强烈地影响了她的心情。
她忍不住眉目微敛,看来楚楚可怜,言语却是埋怨挖苦。“将军先是质疑小女子的相命法,又怀疑小女子的卦算,事后不都证明确有其事吗?这些事也非小女子主动提及,而是将军垂询,现在又来质询铜铃一事,香柳好委屈啊……”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但他确实为难她了不是?打从一开始他到相命馆找她就是要寻衅的,谁知道相处了这些日子,他对她的心态及看法会改变这么多,连他都说不出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为何见她泫然欲泣,竟一下子慌了手脚?
香柳不依地继续道:“若是这一次铜铃派上了用场,对于五黄煞有所化解,将军就答应我一个条件,以慰小女子所受之冤屈。”
连冤屈都出来了,说得好像一切都是他权辰汉对不起她。
他大手伸了过去,却又想到大街上怎么好随意触碰人家姑娘家,又不是像他昏迷那阵子是在房里……手足无措了一阵,他才讪讪然道:“好,要真能如你所说,你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你别那副表情,好像我欺负了你。”
何况,那五黄煞若真有她所说的那么严重,区区几个铜铃能起什么作用?即便答应她也无妨。
得到他的承诺,香柳马上笑开脸,方才的哀怨一扫而空。“既然如此,那这条件的内容,小女子就先保留了,将军届时可别反悔。”
她不禁得逞地娇笑,这次,一定要狠狠占他一个大便宜!
权辰汉心知又被她耍了,原就威武的脸庞一板,“你……”接下来的话,却是一点也说不下去,因为显然她一点也不受威吓。
夏邦呈在一旁看得起劲,忍不住揶揄道:“权将军和香柳姑娘打情骂俏,倒真像是小俩口呢!”
“我和她才不是小俩口!”权辰汉断然否认。
“原来将军嫌弃香柳……”她又马上端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脸。
“你……”权辰汉欲辩,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末了,只能冷哼一声,硬吞了这口闷气。
夏邦呈忍不住哈哈大笑,连始作俑者的香柳都低下头偷偷窃笑起来。要说玩弄男人的手段,他再练一百年也抵挡不了她的高明啊!
权辰汉再也不说话了,免得又落人话柄。一群人最后随着香柳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前,她指着一整片的民房道:“应该就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