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叫,令权辰汉顿了一下,一抹刀光便毫不留情地闪过,在他左肩背带出一串血珠,但他忍住痛,又飞身过去重新将她接住。
“这……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略显慌张地紧抱住权辰汉的脖颈,但看到他头顶又砍来一刀,再一次忍不住尖叫,“啊——”
权辰汉感受到背后的劲风,却不能回击或闪开,否则手中的香柳绝不可能幸免,他咬着牙偏身硬受了这一刀,而紧张的香柳玉手随便乱抓,竟一把将对方的面罩扒了下来,惹得黑衣人凶性大发,权辰汉因此又受了一刀。
“唔……”权辰汉早已浑身血污,几乎要受不住,踉跄了一下,但即便如此,他双手仍紧紧抱着香柳,没让她掉下来,甚至还踢飞了两个黑衣人。
这时候站在下方的宋光明见情势越来越糟,己方被放倒的人越来越多,也顾不得宵禁,反正香柳的叫声大概也快引来官兵了,连忙叫道:“你们打不过就快走,官兵就要来了!”
听他这么说分明是怯战了,权辰汉昏沉的脑袋灵光一闪,也回叫道:“宋光明,你认为我权辰汉会让你这么容易趁心如意吗?”
话一说完,他强打起精神,让一名黑衣人惨叫着飞出去。
听到“权辰汉”,宋光明心里一寒,什么斗志都没了。谁不知朝中有名的大将军武功高强,要胜他根本没有希望,然而远处已渐渐传来纷沓的脚步声,似乎是官兵要来了,宋光明只得自己先跑,也顾不得其他人了。
黑衣人见宋光明逃了,也知道官兵要来了,更重要的,他们同样被权辰汉的名号震慑住,便虚晃几招,逼得权辰汉等人无法追击,连忙抽出身的几个扛起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伙伴们,在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权辰汉早已是强弩之末,见敌人一走,立即虚脱地单膝跪倒在地,但他无暇先检查自己的伤势,反而直问着怀里的香柳,“你还好吗?你浑身都是血,是哪里受伤了?”
香柳与他四目相交,不由得被他眼中无伪的关心及急切给感动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真要追究起来,会害他挨这么多刀的原因,她肯定脱不了关系,他却只在乎她的伤势,不管自己都快倒下了。
“我没有受伤,我身上的血,全是你的。”她只能讷讷地回应,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这么无私的关心她,不为她的美貌,也不为她的才能,只是纯粹地要保护她,他甚至和她还有微妙的对立关系啊。
“那就好了,叫赵青传我军令,封锁京城……”权辰汉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地昏了过去。
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丝记忆,就是赵青与李齐的惊叫,以及香柳从未在他眼前出现过的慌乱眼神。
第3章(2)
迷蒙之中,权辰汉觉得自己好渴好热,由骨子里冒出的热气弄得他全身不舒服,口中喘出的气息几乎要灼伤他的喉咙。
不一会儿,突然唇上被滴了几滴水,他贪婪地吸吮,却一下就干涸,正当他气恼无比,想要发作时,一股清凉柔软的感觉贴上他的全身,令他全身的燥热解了不少,满足地逸出一声叹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是在这种忽冷忽热的混沌状态下度过,每当那冰凉的物体在他身旁,他就会感到无比舒适安心,而当它一走,他就又开始燥热难当,因此当最后一次感受到它要离开时,他便紧抱不放,双目用力地睁开来,想看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终于,眼前的迷蒙渐渐清晰,落在他目光中的,是一张巧笑倩兮又带了点无奈的娇容,他看了好久,觉得她好熟悉,突然神志一清,结结巴巴地道:“你……我怎么会抱着……”
香柳似笑非笑地轻拍了拍他的手,“豆腐你也吃够了,还不快放开我?”
权辰汉急忙松手,却莫名有股怅然若失,无奈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虚的怀中,还有她。
“你受伤严重,高烧反反覆覆,昨日替你上药时,或许是我天生体温低,你竟一把将我拥入怀里,抱着觉得舒服就不放了……”语气有些薄嗔,但表情却是含羞带怯,看来并不真的那么怨慰。
权辰汉这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急忙问道:“你还好吗?没受伤吗?”
“我没受伤,幸得将军保护。”她深深地望着他,目光中除了感激,还隐隐存着些愧疚。
听到她没事,他松了口气,才有余力问到正事,“我昏迷了多久?赵青与李齐呢?”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李副将去宋府周围及神机营探听消息了,赵副将守在房外,将军可要唤他?”香柳一派温顺,还倒了杯水喂他喝下,和之前总带了些算计的样子明显不同。
权辰汉当然发现了这一点,况且,她明明还有个小婢冉儿,叫婢女来照护他就好,何须她亲自服侍,还让他……嗯,占了点小便宜?
“你……难得这么乖巧?”头脑清醒之后,这一套虽对他很受用,却也明白看出了不寻常。
她柔柔地望着他,接着轻叹口气,“将军会受伤,香柳也难辞其咎,却想不到你会受这么重的伤,因为香柳从一开始,想救的人就只有自己。”
“说清楚些。”他沉下声。
她幽然道:“一开始会引你至宋宅,一方面是卦象推演,另一方面是我知道将军的八字与宋宅的位置相冲,必有损伤。而将军是引发这次五黄煞的关键,若将军的血光之灾应验,五黄大煞的威力也会小一点。”
所以,她被牵连的程度也会降低?权辰汉苦笑。“如今我都快被砍成烂泥,五黄大煞可化解了?”
“哪有这么容易。”她轻轻地白了他一眼,那种浑然天成的媚态,令人别不开眼。“五黄土星就快与坤位结合,当初我说的期限,如今只剩五日不到了,顶多就是损伤的人数与范围小一些吧?”
权辰汉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定定地望着她,语重心长地道:“我原是不相信你的,但你可记得宋光明带来的那群黑衣人?原本我就怀疑他们的武功路数有所掩饰,而在危急之时,你扯下了其中一人的面罩,让我发现,那群人原是毛氏海盗的同伙,我权辰汉的名字也才能震慑他们,否则我们一个都跑不掉。如今看来,宋弘休不让我们进府,或许早已和海盗有所勾结。”
香柳垂下眼睑,表情有些哀怨。“如今将军已然明白一切,会后悔救下香柳吗?”
“不!”他断然否决,“是我迫你来此,你会有种种安排也不过是自保,我说过会保护你就是会保护你,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真的?”她眼中微露惊讶,因为她根本不相信有男人会真的如此重承诺,也因此她周旋众男人间,却没人能得到她的真心以待,但他即使被她害了,也不改其诺……似乎和别人有所不同?
老实说,本性冰冷自私的她真的有些感动,望着他的目光,也带了一些难明的情绪,而真情流露的她是那么的吸引人、那么柔美,权辰汉忍不住被她吸引着,好不容易压下的燥热似乎又有回升的迹象。
他痴痴的望着她,发现她真的很美,若她曲意奉承,几可使人疯狂,难怪她身边的人都为她倾倒,连他也忍不住想拥有这么令人心动的女子……
忽而身上的刀伤一痛,他立即发现自己一只手已快搂上她的纤腰,而毫无防备的她,似乎就像站在那儿等着他垂青、等着他掳获……
这种心态太危险了!权辰汉硬生生的收回手,逼自己强硬地道:“我既承诺了就不会改变,你不必一再试探,倒是你一直装得如此委曲求全,不累吗?”
香柳闻言一怔,随即噗哺一笑,半嗔半笑地道:“你难道不觉得我是真心的吗?你利用我的体温来降温,我可没编派你一句轻薄呢!”
她这么一笑,方才那旖旎暧昧的气氛全打破了,既然她那么爱挑逗他,权辰汉索性打蛇随棍上,“那你可以再替我降温一次,本将军是相当随和的。”
“这可真是轻薄了!”她微赧地啐了一口。
权辰汉没好气的道:“只要能保全你自己,你什么都是真心的。”
他果然了解她。明明是带着眨意的批评,香柳却笑得更明艳了,这一刻,她很清楚自己只会利用男人的心,似乎有了一点变化了。
权辰汉忍不到刀伤完全痊愈,等伤口稍微收口后,他便叫赵青将他的伤用绷带绑得紧紧的,只要血不流出来碍事,便无损他的武力。
由于宋家牵扯到毛氏海盗,必事关重大,他一方面紧急传信回宫,另一方面领着官兵及京城西南禁军直直杀至宋府,欲捉拿宋氏父子。
此时距离十日的期限,只剩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