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皇上心里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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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年幼时,为了让他吓破胆,甚至变得痴傻,好让自己亲生儿子宇文玦少个储君对手,当时的徐皇后将他关在刑部验尸房里三日。

  刑部验尸房的腐尸气味有多恶心不在话下,那时的他才三岁,亲眼见到仵作剖验一具具的尸首,事后,他无法进食,靠强灌汤药才能活命,病了一个月,好久都没法说话。

  这事是她后来从她祖母口中得知的,当时的徐皇后背后有徐氏一族撑腰,做事狠绝,她在当年皇上出巡江北之时把宇文珑带走,当时宇文珑的母亲——纯妃,根本无力阻止。

  所以了,后来她跟着祖母去验尸时,他都在一边作呕,恐怖的记忆让他根本不敢看。

  当时她只觉得他也太无用了,身为男儿,竟比她还胆小?!可后来知道他幼年之事后,她很不解,苦思了许久,既然他怕,为何硬要跟着她去给祖母打下手?

  就像现在一般,他强压着夺门而出的冲动也要看她验尸,为什么?

  不管为什么,都不能让他作呕,否则又有几餐吃不下饭了……

  言少轻示意道:“霜林——”

  陆霜林会意,混世魔王怕看尸体是她早知道的事,同时两位主子这样你坚持、我也坚持的,她也实在看不下去,她迅速朝宇文珑一拱手,“黄公子,不如卑职先送您回去?”

  宇文珑一副即便要扳住门框也不走的架式。“不必了,今天就算皇帝老爷来了我都不走,言大人,你快开始吧!”

  在场知晓他身分的人,都差点喷笑出来。他不就是皇帝老爷本人吗?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公子,呵呵——”尚德海干笑一声,小声道:“皇帝老爷是绝不会来的,因为您在这儿啊。”

  宇文珑脸色一僵。

  说得也是……

  言少轻无声一叹。“既然黄公子如此坚持,那么本官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是途中有感不适,还请公子自行离开便是。”

  宇文珑没好气地撇嘴,“不会有那种事。”

  哼哼,陆宸能看的,他也能看!

  书吏拿着纸笔等待着,言少轻半蹲下身子,陆霜林已将她放置验尸工具的小箱笼打开了,她拿起一把她特别打造的生铁剪刀,小心剪开彩娘的衣裳。

  宇文珑看着她那专注静定的眼神,很高兴自己克服了心理障碍没有走,才能见到如此动人的她。

  不得不说,她验尸之时,比她在朝堂上论政时看起来愉悦多了,这才是她打从心里喜爱做的事吧!

  “死者女,年约二十二,身长五尺一寸,死亡约莫一个时辰,尸身尚未出现尸斑,手上有些许细碎擦伤,未有中毒现象,头部遭受重击,且……”言少轻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怀有身孕。”

  鸨母和所有花娘都一阵惊呼,言少轻心中已有数,不必问了,肯定无人知晓彩娘已经有孕。

  她继续验尸,轻轻翻过尸体,仔细检查每一处细小之处,又道:“其余皮肤表面并无明显外伤。”

  书吏不敢怠慢,详实地记录着。

  言少轻将死者发髻解开,散下一头乌丝,撩开头发,将十指伸入发间检查头骨,专注的模样好像那头骨是她心爱之物。

  “死者真正的死因在头部受到重击,她的头骨均已碎裂,我怀疑下手之人武功高强,对她头部击出了重掌。”

  说完,她脱下了手套起身,淡淡地道:“进一步的剖尸,将在刑部验尸房进行,此刻开始,翠仙坊为凶案现场,在死者死因未查明之前,不得开门营生。”

  祷母一迭声地点头,“是是,大人的话,奴家明白,奴家都听明白了。”

  宇文珑心里明白,她这是为他着想,才没在这里剖尸,否则她的箱笼里什么工具皆齐全,要在这里剖尸对她也不是难事。

  她,这算是心里有他吧……不管,他就要这样想,她心里有他没错。

  “黄公子?”一个相貌很是一般的花娘突然有点迟疑的走到宇文珑面前。“您是黄公子吧?”

  宇文珑有点疑惑地看着那花娘,而所有人也都看向他,知道他身分的人,眼神顿时更是说不清。

  不会吧?在青楼跟皇上认亲?还是个花娘?而且皇后娘娘也在?

  第六章 送你花灯可好(1)

  那花娘见宇文珑似乎没认出她,激动了起来。

  “黄公子,您不认得奴家了吗?”

  宇文珑还是很迷糊,“你是?”

  那花娘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唇下的痣,急切地道:“奴家是惜烟啊!看看这颗痣,公子真不认得了?”

  脸上有痣的女人可多了去,宇文珑还是摇头,“不认得。”

  他很肯定自己不认识她,纵然他过去算得上是青楼常客,但这姑娘长得如此不起眼,绝不会是褚云剑会点选的姑娘,既然褚云剑不会点选这姑娘作陪,向来由着褚云剑挑姑娘的他自然是不会认得她。

  “那么此物呢?公子是否识得?”惜烟不死心,很快从怀里拿出一个姜黄色的小荷包,上面绣着个“轻”字。

  言少轻微怔了一下,她不动声色,眸光从荷包转到宇文珑脸上。

  宇文珑嘴唇颤了颤。他还是不认得这个惜烟,但化成了灰,他也不会不认得这个荷包。

  “哎呀!”见到他的表情,惜烟有些得意了。“公子想起奴家了对不对?怡香楼,丽水巷的怡香楼,那时奴家正是豆蔻年华……”

  宇文珑在模糊的记忆里垂死挣扎。

  怡香楼,是褚云剑颇为喜欢的青楼之一,看着眼前那张雀跃的平凡面孔,他逐渐想了起来……

  “公子好生无情。”惜烟幽怨地道:“亏得奴家一直把公子记在心里,公子却要奴家再三提点才想起奴家,正是应了那句‘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神色更加不同了。

  原来,两人之间还跟“情”扯上了干系啊……

  宇文珑见言少轻看着他们两人,那目光像是要将宇文珑的脑袋看出个窟窿来,他心里顿时一凉。

  那是她的荷包,却落在了别的女子手中,也无怪乎她会这般看着他们了。

  他连忙对言少轻解释,“你别瞎猜,不是你想的那般,是她胡扯……”

  “奴家没胡扯。”惜烟轻轻抚起了那个荷包,脸上一片的触景生情。“打从公子把这荷包送给奴家,奴家就一直带在身上,日子难过,就只有这荷包能给奴家些许慰藉了。”

  “大胆!”宇文珑气得跳脚,他直指着惜烟的鼻头骂道:“一派胡言!本公子才没有把荷包送给你!”

  “公子大声也无用,分明是公子送给我的。”惜烟有点幽怨的瞅了他一眼。“公子当时虽然醉了,但确实是公子亲自将这荷包送给我的,若有半点虚言,我孟惜烟就遭天打雷劈、五马分尸!”

  宇文珑咬紧牙关,他真的很想将她五马分尸。

  她这莫名其妙起什么重誓啊?起重誓做什么啊?这不是火上加油吗?这下他真是跳到什么河都洗不清了!

  言少轻眉梢微挑。原来如此,他把她的荷包送给别的女子了,难怪不在他身上……是要多缺心眼,才会把她的荷包送给他人?

  “那时我醉了,我醉了啊!烂醉如泥!”宇文珑心急如焚,大声分辩,“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醒来发现荷包不见了,心急如焚的还在府里找了许久,却是怎么也找不着……”

  言少轻不发一语,荷包攥在青楼的姑娘手里,自然在府里找不着,“惜烟一直感念公子为惜烟赎身,当时没能好好表达谢意,想着若再见到公子,定要向公子说声谢,日盼夜盼,总算给惜烟盼到了……”说着,她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宇文珑,眸中之意,不言而喻。

  众人一阵抽气。哇靠,还赎身了啊!这要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可没人会信了。

  言少轻仍是不置可否,旁人要从她的神色猜到她在想什么,也是极难之事。

  她知道他从前都是跟着褚云剑一块儿纵情声色,但还是小看他了,原来他还帮青楼姑娘赎身,若不是王府里万万容不下娼妓,可能就接回府里去照顾了吧。

  “不是我!”宇文珑看着言少轻,斩钉截铁地说:“你相信我,是褚云剑,他说见那小姑娘被打得可怜,提议给她赎身,银子是他出的,我只是出面而已,不过是把银两丢给老鸨,让她放人走,只有这样而已。”

  话说回来,都替她赎身了,这才过了几年,她为何又在青楼里?倒是印证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天生的花娘命。

  似乎知道他的疑问,惜烟抬袖拭了两滴泪,哽咽道“奴家命苦,嫁了人,可丈夫几年前死了,无依无靠,生活陷入了困境,只好重操旧业。公子是否成亲了?奴家愿意随公子回去,给公子做贴身婢女,以报公子之恩,若是公子无人服侍,奴家给公子为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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